燴菜烹饪,這是付宇最拿手的,之前憂心的食材問題也解決了,付宇心情好,掌勺的時候姿态也明顯變得遊刃有餘。
燒制好的魚頭湯鍋裏,加入菜心,味精,燒沸。
用水澱粉勾芡,淋入白醋、熟豬油翻炒均勻。
起鍋裝盤,撒上胡椒粉,上放火腿片。
整道菜,魚頭扒爛脫骨卻不失其形,口感魚皮糯黏膩滑,魚肉肥嫩,湯汁稠濃,口味鮮美。
經由傳菜員端上桌,就是一碗奶白色魚頭燴菜。
包廂裏,三位老爺子紛紛伸頭看向餐桌上的這道拆燴鲢魚頭。
别的不說,隻是擺盤,就看得三人心下暗自贊許。
整道菜以大盤盛放,魚頭形狀保持完整,置于盤中,半淹在濃香醇厚的湯中,四周配以綠色花菜,仔細一看,魚頭上還放置了一些冬菇、筍片、火腿片,看上去很是喜慶誘人。
唐魯章一臉富态和善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怎麽樣?這菜瞧着不錯吧?”
這菜僅擺盤瞧着倒是挺上檔次,隻不知味道如何。
三人分别動筷品嘗。
這一夾,才驚訝發現,說是燴魚頭,卻無骨無刺,口味鮮美。
唐魯章吃的非常滿意,轉頭問老友:“怎麽樣?就說了,這道拆燴鲢魚頭是他們店的特色,沒騙你們吧?”
這菜确實味道鮮美,魚肉肥嫩鮮美,魚皮糯黏膩滑,湯汁稠濃醇厚,很有特色。
尤其是鲢魚頭的膠質雖美,但是魚骨繁多,讓食客恨不能盡情地大口享用。
而拆燴鲢魚頭這道菜将魚頭上的骨刺全都拆除,食用時連湯帶肉一股腦入口,毫無顧忌,大快朵頤。
另外兩人嘗過後,也覺得不錯,美食入口,也沒再吝啬于幾句誇贊。
三位老爺子能聚在一處用餐,原本關系就很是親厚。
都說老小孩,小小孩,鬧了别扭,轉個身的功夫,也就和好如初了。
包廂裏用餐氣氛融洽。
後廚裏,付宇開始烹饪最後一道菜,桂花皮炸。
豬皮已經泡的變白而且很蓬松了。
付宇吩咐孫慶甯将豬皮撈出來控幹水份。
趙猛吃飯向來速度,一大碗飯,十來分鍾吃幹淨,這還是因爲付宇給他夾了幾塊腔骨,啃起來耽誤了點時間。
聽見付宇說豬皮泡好了,趙猛放下碗,湊過來仔細查看了一番。
因爲發這個肉皮是個頗費工夫的活計,很麻煩,一般人發不好。
這肉皮曬幹了油發,很難發,不容易發勻。
而且發的不到位,烹饪時也會影響菜肴的口感。
趙猛特意拿起一塊肉皮搓了搓。
付宇在溫水浸泡時,加了一點點堿,将肉皮裏的油脂徹底洗幹淨。
這一招還是劉雨侬所教。
趙猛不懂竅門,但也能看出來,這豬皮泡發的不錯。
這道菜在烹饪上面,難就難在“泡發”二字上面。
現在豬皮泡發好,付宇烹饪起來,明顯輕松不少。
趙猛搓完豬皮,轉頭看了眼付宇備好的高湯,問道:“用的老母雞湯?”
付宇點頭:“對。”
經典老味道食譜裏關于這一步操作,重點強調了一句,在烹制過程當中,一定要使用好湯。
正所謂唱戲的槍,廚師的湯。
付宇牢記這一點,特意選用的千裏馬後廚自己熬制的老母雞湯。
豬皮用老母雞湯泡軟,切細絲下鍋,加佐料武火一炒,雞蛋打碎往上一澆,灑上火腿末一摟起鍋。
盛菜用的是個花型的盤子,不用怎麽特意擺盤,出來的造型就已經非常精緻了。
孫慶甯瞧着,忍不住好奇問道:“這菜明明就是炸豬皮,跟桂花也沒什麽關系啊?”
從用料到造型,就沒有一點同桂花有牽扯,這菜名是怎麽起的?
付宇仔細将盤子邊沿沾上的油湯擦掉,随口解釋道:“這所謂‘桂花’,指的是菜裏的炒雞蛋,金黃如桂花。就像木樨肉中也有炒蛋,卻以桂花的學名‘木樨’名之。”
孫慶甯:“.”
好,好有學問啊!
而且好有道理。
可不正是這樣。
有不少菜的命名,都是或形似,或味似,其實原食材同菜名根本沒什麽關系。
孫慶甯一臉贊歎,付廚懂的可真多!
趙猛也看向付宇。
付宇這小子高中的時候就辍學了,文化程度不高,現在說起内行話一套一套的,知識面特别廣。
八成是跟着劉雨侬呆的久了,受到了熏陶。
付宇現在有個實打實的名廚師傅,無論做出什麽令人驚奇的事情,外人不知根底的,并不會多想。
熟悉的人,則全部歸在了名師教導有方上面。
一來二去,付宇反而少了許多麻煩。
後廚這邊總算完成了接單,付宇洗了手,擠着趙猛坐在一起閑聊。
趙猛現在小日子過的順風順水。
代麗是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兩人雖說尚未領證,也沒辦酒,但是同住在一起,小日子已經開始過起來了。
趙猛自己過的舒心,就開始琢磨起付宇的感情生活。
小夥子模樣長得精神,要身高有身高,要房有房,工作幹的好,掙的錢也不少。
以着付宇的條件,想要找個女朋友并不是難事。
但卻遲遲沒有動靜。
趙猛關心問道:“付宇,我瞧着你跟劉雨晴好像有點情況啊?”
付宇爲人和善,跟店裏的男女同事相處的都不錯,人緣也很好。
不過這小子最近有點反常,經常張羅着做小竈,隻等着劉雨晴過來後廚,就趕忙獻寶似的端出來。
年少慕艾。
付宇這個年紀,能有個喜歡的姑娘是好事。
趙猛雖然沒撞見過兩次,隐隐猜得到付宇絞盡腦汁兒,步步爲營,究竟想要幹嘛。
可是付宇偏偏什麽也不說,沒有任何關于這方面的表達。
付宇不說,趙猛就忍不住問了。
付宇聞言,嘿嘿一笑,點頭默認了:“八字剛有一小撇,我想着等筆畫順了,再和你說這事呢。”
趙猛一聽就樂了,拍了下大腿:“好小子!挺有效率啊!”
付宇顧左右而言他:“.我給伱拿的紅菇娘飲料怎麽樣,喝的慣嗎?”
趙猛:“我反正是喝不慣那味,不過寶兒挺喜歡的,聽你代姐說這東西一瓶挺貴的呢,你有錢沒地方花了?買那東西!”
付宇解釋道:“是我師傅給我的,我喝着不錯,特意給你送點。”
趙猛心裏一暖,感動付宇事事想着自己,所以看出來付宇不想多談感情方面的事情,也就順着他的意思,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付宇今天原本不打算過去尚食私房菜館了。
畢竟明天就是小年,店裏提前接了不少的訂桌席面,後廚這邊要趕在晚上提前将所有的準備工作提前做好。
結果,趙猛一聽,立馬瞪眼睛:“你該去就去,後廚這邊的活我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付宇有些遲疑:“明天就是小年,我今天先不過去那邊了。”
趙猛擺手:“不用,今天你該走走你的,明天留下就行。”
付宇了解趙猛,知道他做出的決定,輕易不會收回。
于是點點頭:“行,那我今天照常過去,到時候跟我師傅打聲招呼,明天就不過去了。”
付宇其實非常珍惜每天過去尚食私房菜館的學習時間。
劉雨侬貴人事忙,也不知道能在北安這邊呆多長時間。
趁着她沒走之前,能多學習一點烹饪操作,就多學一點。
要不然,等劉雨侬真走了,這麽好的學習機會可就沒有了。
付宇晚上打車過去尚食私房菜館。
今天運氣不好,趕上堵車,到了地方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這個時間,正是店裏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付宇也不敢耽擱,趕忙換了衣服,過去後廚幹活。
明天就是小年了,尚食私房菜館這邊也提前接手了不少的訂餐單。
後廚這邊有劉雨侬和劉章鵬掌勺,汪玉龍則忙着籌備明天小年席面的各種備菜。
付宇跟在劉雨侬身邊,一邊打下手,一邊學習烹饪。
今天的菜色幾乎全是半成品菜肴,沒什麽難度。
不過因爲有幾道沒見過的新鮮菜肴,付宇學的還挺認真。
師傅倆,一個教一個學。
付宇正專心學習的時候,忽然有服務員過來向劉雨侬彙報:“老闆,前面來了位顧客,遞的是貴賓用餐券。”
劉雨侬一愣,一邊放下手裏的廚具,一邊詢問:“什麽樣的一個人啊?”
服務員仔細描述道:“看着挺年輕的,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個子不高,旁邊人喊他王總。”
“姓王?三十出頭”
新店開張的時候,劉雨侬一共準備了一些貴賓用餐券。
送的都是北安這邊有頭有臉的人物。
貴賓用餐券不同于其他的普通代金券,憑券用餐,無論點什麽菜,點多少,點幾桌,全部免單。
而且可以直接安排入包廂,有專門的服務員全程陪同服務。
最後這一點,在其他的飯店,其實隻是很平常的服務待遇。
但是在私房菜館,工作人員卻沒有那麽多,都是一個服務員負責兩到三個包廂。
這種專人服務的待遇,就成了身份的象征。
劉雨侬迅速在心裏過了一遍送券的幾人,很快鎖定其中一位官職比較高的貴人。
這次開新店,很多手續上的問題,都是托了對方的關系,才辦的順利妥帖。
如果真是這位貴人的親朋到店用餐,劉雨侬還是很有必要親自去見一面的。
劉雨侬将手裏的活交代給付宇,自己跟着服務員往外走。
就聽着她邊走邊問道:“把人安排到哪間包廂了?”
服務員:“105。”
“來的是幾位客人?”
“二位。”
劉雨侬離開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而且手裏還拎着兩條活魚。
“喲!這,這哪兒整的魚啊?”
劉章鵬眼尖,第一個看到了,趕忙攆着身邊打下手的小工去幫着拎魚。
裝活魚的袋子裏還裝了半袋水,拎起來沉甸甸的。
小工接過來,伸頭一瞧,有些驚訝:“居然是兩條鯉魚啊?”
汪玉龍聞聲過來,先看了眼袋子,随後問道:“誰給的?”
劉雨侬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眉頭微蹙,沉聲道:“王局的兒子,帶着女朋友過來吃飯。”
汪玉龍一愣:“哪個王局啊?不會是那位吧?”
劉雨侬點頭:“就是他,當初不是給了他幾張貴賓用餐券麽,現在他兒子拿着過來吃飯了。”
汪玉龍弄清楚顧客的背景,點點頭:“過來吃飯,這怎麽還給送了兩條魚啊?”
劉雨侬一臉難色:“不是送的,也不知道是在哪兒聽說的,自己帶着食材,讓後廚這邊給做一道活烹鯉魚。”
汪玉龍明顯有些驚訝:“活烹鯉魚?咱們店也沒有這道菜啊?”
劉雨侬歎氣:“人家說了,食材已經拿過來了,讓後廚這邊看着烹饪,能做成什麽樣,算什麽樣。”
提起這件事情,劉雨侬就覺得心口堵的慌。
明明王局那個人又圓滑又老練,怎麽生個兒子跟個傻缺似的!
哪有人到飯店自帶食材,讓廚師烹饪的?
這裏是私房菜館,是飯店,又不是市場裏專門加工菜品的大排擋!
以着劉雨侬的辦事能力,肯定不會輕易應承這件事情。
可問題是,這位小王總是個沒長腦子的蠢貨,被同來的女伴撒嬌幾句,立馬找不到北了。
口口聲聲拿他爸來壓人。
但凡是換個其他什麽人,劉雨侬都不可能慣着對方,可這人偏偏是王局的兒子。
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王局就是北安的強龍。
劉雨侬想讓自家分店在北安順風順水的經營,凡事還得仰仗着對方的照拂。
看了眼被放到盆裏的活魚,劉雨侬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而且這鯉魚,還是特意養了兩個來月,說是爲了讓魚把自己體内的泥水吐幹淨。”
居然還知道要提前養上兩個月,這讓汪玉龍有些大出意料。
“喲,還挺懂行啊?”
劉雨侬苦笑:“懂什麽行,就是個靠爹的傻缺!讓人忽悠幾句,找不着北了。”
小王總一看就是爲了哄女伴高興,帶着人到店裏擺譜來了。
汪玉龍一臉爲難:“那怎麽辦啊?這活烹鯉魚,也沒人會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