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慎彎腰不敢起,臉上的笑容都快因爲保持太久,有些僵硬了,背對于他的柳思涵,卻仍是一言不發。
蘇謹慎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對于柳思涵,他很不了解,隻知道,她是天之驕女,驚世火蓮,當今世上第一人。
她的性情,無人了解。
未知總是令人恐懼,尤其是在對方的實力,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時,即便,此人是當今的淩雲宗宗主。
不知道過去多久。
蘇謹慎感覺自己的老腰都要垮了,雙腳開始有些哆嗦。
柳思涵這才淡淡出聲:“有何不妥?”
蘇謹慎暗自松了口氣,但發現自己還是不敢站起來說話,嘴角一陣扯動,急忙道:“西方神殿和教堂,同屬遠古勢力,早在數萬年前,東方武道便與他們達成協議,爲保天下太平,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東方武道之人,斬殺神殿之人,倘若東方武道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怕是會引起禍端啊!”
柳思涵美眸低垂,不以爲意:“開戰?”
蘇謹慎道:“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柳思涵:“何懼?”
蘇謹慎愣了一下,急忙道:“東方武道有宗主您在,自然無懼區區神殿與教堂,但……他們畢竟也是自遠古傳承的強大勢力,況且,南北兩方世界,也有遠古勢力,他們一直對東方武道虎視眈眈,倘若開戰,必定不僅僅是神殿與教堂那麽簡單。
而且,戰亂若起,對于天下蒼生而言,也是一場災難啊!”
柳思涵沒有再說話。
蘇謹慎繼續彎着腰,等待柳思涵的答複。
半晌。
柳思涵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望着蘇謹慎。
這一刻,蘇謹慎心頭一凜,感覺仿佛是有無數道無形的冰錐,正将他重重籠罩,少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這是蘇謹慎第一次感受到柳思涵的恐怖,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出現如此強烈的恐懼感。
可實際上。
柳思涵卻是什麽都沒做,僅僅隻是盯着蘇謹慎看而已……蘇謹慎瑟瑟發抖。
不怒自威的柳思涵,再度淡然開口:“殺了神殿之人的,可是蒼龍殿的秦風?”
蘇謹慎聞言一怔,繼而瞳孔緊縮:“小人不知!”
“不知?”
柳思涵嘴角微翹,似笑非笑:“若真不知,你又怎會如此希望本尊給西方神殿一個交代?
天下蒼生在你蘇謹慎眼裏,可從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聽聞此言,蘇謹慎深邃的老眸中,終于難以掩飾,湧現出猶如黑雲般的濃郁恐懼。
他再難支撐。
噗通!蘇謹慎毫不猶豫的雙膝跪地,連連磕頭求饒:“宗主息怒,小人管教無方,使得逆子蘇晨峰膽大妄爲,竟敢違背宗門規矩,偷偷下山與秦風結仇,小人已經教訓過逆子,還望宗主大人有大量啊!”
蘇謹慎向來謹慎,也無比聰明。
他知道,既然柳思涵早就知道了蘇晨峰和秦風之間的恩怨,那此事就斷然不能再假裝不知道了,主動說出來,和等柳思涵徹底拆穿,完全是兩碼事。
“哼!”
柳思涵斜睨着蘇謹慎,冷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晨峰漠視淩雲宗仙規,膽大妄爲,丈八十,你知情不報,甚至暗中縱容支援,罪加一等,丈一百!”
蘇謹慎聞言臉色駭變。
丈八十,丈一百!!這是什麽概念?
倘若隻是普通的丈打,無可厚非,但針對仙門中人的刑罰,又豈能是普通的丈打?
淩雲宗内,執行刑罰的人,便是淩雲老道。
而淩雲宗的丈打刑罰,也是需要淩雲老道親手東行,丈中貫徹其真氣,足足八十一百丈,莫說蘇晨峰,就是他蘇謹慎,也斷然是重傷難免啊!但,柳思涵仙令已下,蘇謹慎不認也得認!他緊咬着牙關,懊悔的低下了頭:“是!”
此時此刻,蘇謹慎又經曆了此生最大的忏悔,悔在于教子無方,悔在于自作聰明,悔在于今時今日,竟還妄想借神殿之手,鏟除秦風!柳思涵早已得知此事,倘若他不想這般謀害秦風,柳思涵斷然也是不會提及,這殘酷的刑罰,也不會降臨!奈何,世上沒有後悔藥……瞧着蘇謹慎那滿是挫敗的低落模樣,柳思涵面無表情:“現在,你可還覺得不妥?”
蘇謹慎連連搖頭:“西方神殿之人,來我東方世界,謀圖殺害我東方武道之英才,後被反殺,死有餘辜,若神殿不願罷休,東方武道,怡然不懼,也無可懼!”
這,才是蘇謹慎的實話,也是最客觀的一段話。
柳思涵這才點了點頭:“淩雲。”
“在!”
淩雲老道出現。
“叫神殿使者,半個時辰内離開昆侖山,一個時辰後,刑罰蘇謹慎父子二人。”
柳思涵淡漠道:“若你膽敢留情,拿你試問!”
淩雲老道:“是!”
柳思涵轉過身去,再度望着山外的重重雲層,負手而立,冷豔無雙,舉世無倆。
淩雲老道偷偷的看了柳思涵兩眼,心裏頭暗自同情蘇謹慎。
别人不知道,他淩雲老道可是清楚的很,驚世火蓮在覺醒之前,簡直就是那秦風身後的頭号腦殘粉,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給他暖床。
如今固然今非昔比,但覺醒不代表失憶,當初秦風因噬靈戒修爲衰退,他在北海與柳思涵偶遇,便足以說明,這不可一世的武道至強,心裏頭,其實還是挂念着秦風。
無比挂念。
蘇謹慎這父子倆,以爲秦風隻是一個世俗之人好欺負,肆意妄爲,殊不知,早已大水沖了龍王廟啊!人家可是萬古第一小白臉,是你們能招惹的嗎?
該,實在是活該!淩雲老道看着蘇謹慎搖了搖頭,歎息道:“師兄,宗主的話你也聽到了,屆時行刑,師弟若是有所冒犯,你可千萬别放在心上啊!”
蘇謹慎咬着牙鐵青着臉:“斷然不敢!”
“那就好。”
淩雲老道點了點頭道:“那就請師兄先去刑罰台等着吧!”
說完,淩雲老道轉身離去。
蘇謹慎微微皺眉。
他總感覺,淩雲老道好像有些在幸災樂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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