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四心裏清楚,兩位老娘是有些銀子的,不算其他,一年便各有兩千兩銀子的年例,又有侯性們經常的供奉,她們又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吃穿用度上兩位老娘平日裏也是不喜浪費的。她們就是在擔心朱四最後落得個兩手空空,再向大臣們低三下四的求借公帑吧。世上隻有媽媽好啊,就算朱四被全世界抛棄,到頭來還是有自己的母親抛棄了全世界在爲他着想。
慈甯太後剛說完,慈聖太後又說道:“皇兒啊,母後聽候性說咱們的那個什麽西印度公司如今發展的勢頭還不錯,皇家的内帑有大半都是咱皇家的商隊賺回來的,連常涉的侄子都去了商隊裏做掌櫃的了?”朱四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是的,母後真是明察秋毫啊。”慈聖太後笑道:“孤隻是一個整天居家的老婆子,哪裏談什麽明察秋毫,這事兒啊,都是候性和常涉跟孤說起的。冬至前後啊,候性又給我們送來了不少銀子。不過據他說啊,自從他被你約法三章以後,再沒敢貪墨過朝廷的一兩銀子。又因爲整日忙着皇家商隊的事情,他自己的商号也沒人管了,因此他也就沒了進項,如今就隻靠着那點兒祿米過活呢。别說以後再給我們大筆的供奉了,他自己家裏的丫鬟仆役們都已經快被他拿去典當了。母後自然知道,侯性這話定有些言過其實,不過這候性畢竟這些年來爲皇家東奔西跑的,皇兒也該心中有數才是,不能寒了人心。還有啊,他建議孤和你母妃投資一支海商船隊,走海外貿易這條路賺些銀錢。這事兒既不需要與民争利,又可以将賺來的拿來給炫兒、烨兒還有那些兒媳婦們采辦些日常的用度,皇兒認爲這個主意可好?”
這本就不是一個征求性的詢問,而是一個肯定的答案,兩位老媽苦口婆心的費了半天的力氣批評朱四,總要些結果的不是嗎?既要教育朱四,又要教育的好,還要自己也不虧本兒,這大概就是皇家親情的現實版吧。就算是最真的情感,也不可以總是赤條條的示人,總是要順帶着加點兒利息才好。
候性的西印度公司在廣州的各個商行已經開辦的極具規模了,他也是嘗到了甜頭,才想提醒一下朱四是時候該實施他當初成立西印度公司時的設想了。可候性居然是繞道借用老太後的口說出的這番話,又把這些設想全都按在了他自己頭上,爲得也無非就是提醒朱四,在實現設想的時候也别忘了給他候性留一些殘羹冷炙。
朱四想通了這些事,便施禮說道:“孩兒認爲,侯性的這個主意不錯,海商做的不隻是貿易,還可以開辟航道,這是一件既有利于萬民,又是大大有益于皇家的好事兒。所以孩兒也決定拿出自己全部财産的四分之一,恩,就應該是二百五十兩紋銀啦,也做爲股本兒投進去......哎呀,幹嘛?幹嘛呀?怎麽又被推出去啦?母後啊,孩兒是認真的,那二百五十兩紋銀可是兒臣準備娶小老婆的錢啊!”
兩位老媽一看生意談成了,便立刻端茶送客了。被推出來的朱四又一想:哎不對呀,咱從進門兒到被宦官們推出去,好像還沒喝過茶呢吧?這就送客啦?還搭了二百五十兩紋銀。咱那是誠意有木有?這海上商道的事兒咱也答應了、錢也花了、腰也捶了、肩也按了,究竟是怎麽被攆出來的呢?
站在大門外,朱四看了一眼剛剛把自己推出來的常涉,憤憤的問道:“你這人怎麽老是跟朕過不去啊?母後一句送客,你做做樣子拉朕一下不就完了嗎?再往出推朕兩步,就該出宮門啦。來來,咱倆往回走,回去縷一縷今兒個朕是因爲什麽被攆出來的。”說完朱四就要往回走,卻被常涉給拽住了。“聖上也不用回去縷了,老奴在這兒就能把這根兒線兒給聖上縷明白喽。”
“那行啊,可你怎麽還拉着朕在走啊?你就在這縷一縷不就成了嗎?”常涉說:“那可不成啊,萬歲爺,老奴一句話您就懂了,老奴這是跟着萬歲爺回房取诏書的。”朱四點了點頭:“啊,朕剛有點兒明白,這是母後怕朕變卦吧?這點兒破事兒還用得着诏書嗎?”
常涉又說:“這點兒破事兒當然是用不到聖上的诏書,可是對侯性的任命以及商隊的護航,就需要萬歲爺親自下令啦,給商隊護航的水師沒有軍令怎麽會動呢?聖上不把股權分清楚,兩宮太後又怎麽知道這事情都有誰的份兒呢?還有候性既然提出了建議,您就不想着他這些年抛家舍業爲您奔波的好處?”
朱四笑道:“是啊,當然還有你的那個侄子,現在也是跟候性一條繩拴着呢吧。”常涉顧左右而言他,不再繼續話題了。說到最後,朱四終于在這個老宦官的嘴裏知道了确切的答案——這就是一徹頭徹尾的圈套。朱四忽然又說道:“不對呀,咱還是得回去告訴母後朕還沒小氣到家,那大明水師的軍費軍饷不也算是投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