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小臣沒說萬歲爺晚上不回家呀，有些事情回家才好辦嘛。哎呀，别打，别打，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倫不是嘛，不然這二皇子從哪裏來呀？”“再瞎嘞嘞就先找幾個四五十歲的寡婦讓她們輪了你！讓你體驗一下什麽是人之大倫！你說你不好好的去廣州做你的奸商，怎麽又跑到朕面前晃悠啊？”
侯性也不示弱的道：“小臣也不知道萬歲爺說讓幾個寡婦輪了小臣是什麽道理，不過料想小臣也不會吃甚大虧。輪與不輪的暫且放一放，今日就該恭喜萬歲爺喜添龍子，對吧。小臣真是要誇贊一下萬歲爺的龍精虎猛啊，該喝、該喝。”說着便舉起了杯，又說道：“小臣還有句話，萬歲爺，您可得平胸而論啊，小臣前天剛回來，這一趟買賣爲皇家賺足了兩萬兩白銀，都入庫啦，賢妃娘娘的收訖文書小臣還帶着呢，要不您再看看？”“邊兒去，天天帶着文書有什麽用，你小子認字嗎？”
一年來，候性的大明皇家西印度公司辦的是風生水起，茶葉和瓷器生意做的有聲有色，西印度公司的主要貿易集散地——廣州也有發展爲大明海外貿易中心的勢頭。這讓朱四的腰包漸漸鼓了起來，也讓候性的自信心爆棚，已經開始敢于和朱四開起玩笑來了。
大明如今每年的歲入已經超過五百萬兩了，比崇祯朝的四百萬兩已經多出許多，眼看就有超過千萬兩的指望了，若真是那樣，半壁江山的大明，歲入便以直逼唐朝和南宋了。朱四卻沒表現出高興的樣兒，他用指尖兒敲着酒碗，眼睛盯着候性，這讓候性又開始感覺頭皮發麻。
朱四說：“你可以啊，這就學會還擊啦，這些年，被朕修理的老實了許多，本想着你應該是痛改前非了，沒想到剛剛做了皇家兩年的家臣，又開始不老實了。”候性縮着脖子說道：“小臣不敢，剛剛隻是酒後亂語，萬歲爺休要放在心上。”
朱四說道：“說幾句笑話沒什麽，大家都是兄弟，朕不去和别人計較，自然也不會同你計較，朕這是在提醒你，因爲你與别人不同，胸中總有一顆禍心，朕是怕你自律不嚴最終辜負了聖眷，也辱沒了自己呀。所以朕這些年來雖然和你走的很近，卻總是在時常敲打着你，怕你做出作奸犯科、辱沒朝廷的名聲、觸犯朝廷的法度的事情來。真若是如此，朕也不會對你留情，若是你能謹守君臣之禮，朋友之義，爲皇家盡心辦差，朕自然不會虧待，也會許你一個長久的富貴。”候性紅着臉頻頻點頭應諾。
人心都是肉長的，候性多年來爲朱四所做的一切，朱四當然不會忘，對于他這個人的曆史印象也漸漸淡去了，時勢造英雄，時勢也會制造惡人。像候性與龐天壽這樣的惡人都是因爲無法無天，缺乏像朱四這樣狠人的監督和威吓。所以一旦有了朱四，候性這隻紙老虎又重新變回了一隻喵星人，龐天壽也成了一個凡事都爲皇家着想的老奴。
這當然也讓朱四不再有幹掉他們二人的念頭了，然而朱四也永遠都不可能讓他們手握實權，就像龐天壽，雖然名義上是皇帝的大伴兒，又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可在宮裏，大概就隻是一尊令小太監們瞻仰的佛像罷了，除了陪朱四每日上一次早朝，真的再沒有什麽别的事情可做了，批紅權形同擺設。
朱四是不會殺掉他們，朱四也從來都沒有因爲個人的好惡而随便殺過誰，但是朱四不想在自己的身邊出現一個隐忍着的趙高。候性與龐天壽都擁有成爲趙高的潛質，因此朱四始終在用着他們，卻從沒有重用他們。還是那句話，時勢造英雄，朱四不會把時勢給予并不需要的人。
候性的頭腦比大多數老學究都活絡許多，給他錢讓他去賺更多的錢，卻不給他官階和權利，這大概就應該是候性最好的歸宿了吧。而且貌似候性已經對于自己這個從沒有升遷過的廣西總兵還很滿意，聰明人總是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什麽事，至于什麽時候去做一條惡犬，更要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是否允許一條惡犬的存在。
雖然他與龐天壽還依然算是一黨，不過這一黨如今與朱四之間的界限已經越來越不明顯了，這一黨至少到目前爲止都是在爲朱四辦事。閹黨，永遠都不會成爲東林黨，強大如魏忠賢一般的九千歲，到了崇祯皇帝想讓他死時，也是乖乖的引頸就戮，到死都沒聽到他的一句怨言。
又如劉瑾，武宗想讓他死時，要将他千刀萬剮，劉瑾也依然順從的服了刑，根本沒有反抗，據說這家夥受刑的頭一天挨了一千刀都沒有死利索，晚上回到牢裏還快快樂樂地喝了一碗稀粥，真奇葩！别看是一死太監，卻當真是純爺們。
這大概就是大多數的皇帝爲什麽總是喜歡閹黨而排斥直臣吧，與秦漢唐不同的是，兩宋以後的閹黨就是皇帝的家犬，隻會被放出去咬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同主人說出自己的不滿，至于主人們不再寵愛時，或是将它們丢棄，或是将它們扔進湯鍋，那都是他們可以接受的宿命。
候性與龐天壽這對閹黨，在朱四的身邊就非常的珠聯璧合。從這次皇家添丁的事情便可以看到，龐天壽的心裏是真的非常高興啊。政治事件裏的人物，有的時候真的不要去考量什麽絕對的忠奸善惡，水至清則無魚嘛，有句老話兒說：“秦桧的身邊也有三五知己朋友。”
忠奸善惡從來都是因人而異，因事而有别，隻看利害，隻看機緣。假如一個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是你唯一的朋友，他可以去殺掉任何人，卻單單肯爲你而死，這也一點都不奇怪。
崇祯爺的遺言中所說：“朕非亡國之君，臣皆是亡國之臣。”這句話很生動，他道盡了崇祯自己一生的悲哀之所在。終其一生，臨死隻有一個可以陪着他的老太監王承恩。如果是天可汗李世民，結局會是這樣嗎？恐怕天可汗不單會中興大明，還會最終直搗黃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