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朱四所說,戰場上能夠搜集敵人大量情報的錦衣衛,才是大明朝真正需要的錦衣衛。而這一次,濟爾哈朗在北京剛剛出發,桂林的朱四就已經得到了情報。連非常注意隐蔽行蹤的吳三桂從川陝清軍序列中的消失,也未能逃過錦衣衛的法眼。尤其是錦衣衛的特種通信工具——信鴿的廣泛使用,更是讓明軍的情報傳遞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第三次南征的清軍,于永曆二年十一月終于集合完畢了,他們在江西的九江及湖廣的武昌兩個地域集合,想讓明軍摸不透他們這次進攻的主攻方向。而面對着濟爾哈朗領軍的大清諸王和滿洲數十萬精兵鐵騎,剛剛才安定下來的朱四和他的大明朝該會如何苦撐下去呢?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土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
戎馬一生的偉大戰士,大名鼎鼎的濟爾哈朗帶領着286000精兵猛将殺到了江南。相信他們的前方不遠處如果不是大海的話,他們會一直勝利到天的盡頭;如果他們能夠掉頭一路向西的話,那麽這支大軍也肯定可以征服整個歐洲。
當然這些如果也隻是存在與朱四的幻想而已,朱四是真的希望濟爾哈朗可以遠離自己,去别的地方進行破壞。濟爾哈朗和他手中的大軍,對于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最強大的帝國來說,都是毀滅性的威脅和噩夢。然而這件事情,似乎沒法商量,有了兩次南征失敗的恥辱,清廷對于第三次的戰略目标已經勢在必得了。
然而濟爾哈朗來到的這個江南,卻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夢,人們都在安居樂業、幸福在歡樂的海洋裏;整個大明都沉醉在這從未有過的勝利之中。輕敵的想法也是有的,然而朱四卻比較清醒,他明白,清廷的實力依然非常雄厚,不是他這個剛發了點小财的土财主可以比拟的。隻要清廷這頭雄獅沒有被重傷,那麽你每激怒它一次,就越會惹得它發起更瘋狂的反撲。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認爲自己是高尚的,而有人認爲自己的龌龊可以被同情和理解。有些人認爲自己信奉些什麽之後就可以得到永生;有些人則從祖上開始就信奉道,天道昭昭,地道煌煌,變者恒通。等待天地之變,一萬年太久,所以人心隻争朝夕,所以人心不古。
世間每一個人心中的天、地、君、親、師,都曾經偉大過,然而仁與孝、忠與義就像佛家的三皈五戒那樣,總讓人去克己複禮。人心似乎卻總願意去束縛别人而解放自己,于是哲學變異了,道變異了。中國人心中的道,開始被細分爲道家和儒家,卻幾乎沒有人記得這兩家的學說曾經是一體的,每一家再後來又被分爲許多的學派,什麽心學和理學絞殺在一起相互打了幾百年後,直到一切都分崩離析,重頭再來。有人在劫難過後希望重溯道之本源;有的人依然心猿意馬,在不停追逐着或‘正義’或‘邪惡’的*。
大敵當前,批評對與錯都是沒有意義的,當朱四看到錦衣衛給他呈上來的那些或是與清軍暗中聯系投降、或是已經開始準備逃跑的官員名單時,他也隻是一笑了之,并對鄧凱說:“算了,這次就算了,有生有死天之常道,嫌貧愛富人之常情。如果他們能爲朕所用,想爲這個天下做一些事情,朕很歡迎。如果他們爲了家人和自己的安危想要盡快脫離出苦海,朕又憑什麽綁架他們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随他去吧。”
“可是萬歲,這名單裏幾乎囊括了我大明一半兒文官的名字啊!”鄧凱焦慮的說道。“隻要那些與清軍有勾連的文官遠離兵權,暫時就可以先不去動他們,避免人心惶惶的,況且還可以順便利用他們一下。如果那些人是手中有兵權的,則需要立刻将他們監控起來,免得他們臨陣投敵。其實關于這些事情,你比朕拿手,無需朕說什麽,想逃跑的那些人,也都是可憐人,人活一輩子不容易,他們也沒理由和咱們陪綁,知道他們都是誰就好了。安定,現在最重要的是人心安定。”
在和鄧凱說這些話時,朱四的身邊,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有堵胤錫、秦翼明、秦拱明兄弟,秦老太君的孫子馬萬年也在,另外還有高必正。其他的重要武将都在外駐守呢,隻有與郝永忠一同防守贛州的馬進忠可以分身趕回來,參加這場事關大明前途的軍事會議。而且朱四也命令他必須回來,沒有馬進忠,朱四在布置計劃時總會覺得心中沒有底,好像隻要有馬進忠在,就算是再嚴峻的困難,也都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而這次他和朱四找到的解決辦法是什麽呢?
在解決辦法沒出台之前,這些明軍的核心人物便對清軍主攻方向的判斷産生了分歧,并且吵的一塌糊塗。抛開會打仗但是不會查數的高必正在一邊看熱鬧,還有隻負責提供情報的鄧凱之外,秦拱明和馬萬年兩人認爲,既然譚泰一直留在九江等待濟爾哈朗的到來,那麽就表明這一次清軍進攻的發起點一定會是江西的九江、南昌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