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後又笑道:“好好好,此事定會是一樁美談,他們二人也定不會讓親家翁失望的,禮部來了人沒有啊?”這時金堡站了出來:“臣禮部主事金堡,給太後請安。”“安,安,安着呢,隻是禮部也太不會辦事兒了,這是皇帝要大婚,怎麽隻來了個主事啊......”
老太後還要說些什麽,侍立一旁的全爲國連忙湊過來耳語道:“太後,這是萬歲爺的安排。金堡和蘇翰林的關系不錯,這件事兒都是他在幫着背後策劃,另有弘智大師和高必正前來這裏說和,方才這麽順利的,這蘇家呀,老翰林的話沒指望,蘇老夫人才是個做主的,弘智大師和金堡都和蘇家是通家之好,自然能幫咱說上話。”
老太後恍然大悟,卻不露聲色,她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原來真的有這麽多彎彎繞,爲了娶媳婦竟然動用了一個巨大的團隊,有明有暗,有台前有幕後,策劃周密、調度有序,還善于搭台唱戲騙的美人歸,老太太心想:“打小就沒把這孩子看透啊,還真是塊兒材料!娶個媳婦兒都能謀定而後動的,從這件婚事便足以看出這孩子在戰場上能取得接連的勝利真的不是僥幸。不錯,這個兒媳婦也極爲心怡,人聰慧,相貌也是再沒更好的了。雖說身爲皇後,長相不是最重要的,可是總不能是個一臉麻子、羅圈腿吧?畢竟是一國之母,儀容不可缺呀!更何況這姑娘還乖巧,看着就順眼。”
老太後心裏高興,随即開了口問金堡:“金主事,你看這樁婚事還成麽?”金堡伏在地上說:“老太後的法眼,看着成,那一準兒是好姻緣啊。”太後點點頭又問:“孤也沒要這兩個孩兒的庚帖,就把婚事定了下來,這樣也成嗎?”金堡犯了難,心話我職責所在,你這不是讓我犯難嗎,我就算是想幫忙,這也是在衆人面前啊?若是說一聲‘成’,回頭還不被那位剛剛過了世的老尚書從墳堆兒裏爬出來給我打死?整個禮部都會把我當成異類,吊着打!
“嗯?”老太後鼻子一哼,繼續追問。金堡連忙答道:“回禀太後,庚帖還是要的,既然太後已然定下了這樁婚事,就等臣拿着皇後娘娘的庚帖回去,欽天監再爲皇上的婚事則定個日期,太後以爲如何?”慈聖太後點頭道:“好,就這麽辦吧。”
随後,早有蘇家人拿着準備好的托盤兒,托着一個折子呈了上來,裏面自然是蘇裴的庚帖。這便是皇家問過名,而蘇家拿出了庚帖,也就是正式同意了這門兒婚事了。老太後沒忙着高興,隻見她搶在貼身宦官常涉的身前自己一擡手,将庚帖拿了起來,也沒打開,直接塞進袖管兒裏去了。這就是老道啊,連門外躲着的朱四都暗自驚歎自己老娘的心思缜密,皇帝的婚姻是天大的事兒,指不定有藏着禍心的人會在蘇裴的庚帖上做文章。
到時候你說五八,他說是四十,瞪着眼睛告訴你婚期的定日不吉祥,甚至來個風傳什麽蘇小姐與朱四的庚辰犯沖,不适合立後雲雲,到時候誰有空跟他們掐架去啊?老太太做事兒滴水不漏,這個空子呀,哼,誰也别想鑽了。朱四甚至可以料到,在自己大婚前老娘一定會把欽天監的那群人都圈起來圈養,直等到自己大婚後才恢複自由,畢竟如今的大明不能亂,更不許有人添亂。
老太後藏好了庚帖,拉着蘇裴的手從一個盒子中拿出了一對赤金瓖玉的手镯,戴在了蘇裴的手上,帶上這幅镯子的蘇裴才真正算被婆婆認可了。蘇裴謝過恩以後,六禮中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便都完成,隻剩下欽天監推算好吉時,并告知蘇家,這就是告期,屬于六禮中的第五步,最後一步就是迎親,将新娘子娶進門兒。
“親家翁啊,您大可放心啦,我天家斷不會委屈了這樣一個好孩子的!”太後還怕蘇翰林擔憂,臨走時還沒忘了安慰一下他,蘇翰林夫婦再次跪拜謝恩,老太後一高興,打賞了蘇家許多女婢,然後就告訴蘇小姐說:“兒啊,迎親那天,你可以多帶上些使慣了的丫鬟入宮,宮裏人手本就不多,還竟是些粗手笨腳的,可不要委屈了你。好啦,時候不早了,孤也該回宮了!”老太後一發令,兩萬人的隊伍便要浩浩蕩蕩的趕回桂林城。
送走了慈聖太後,蘇翰林眼淚汪汪的想着自己的女兒也要出嫁了,又方才感覺到自己剛才好像又不知吃了些什麽虧,一看到那些歡天喜地的丫鬟們,老翰林才尋思出味道來:“鬧了半天被太後打賞完了的,一股腦就都成她朱家的人啦,我不是又賠大發了嗎?”
再一回頭,看到自己婆娘還抱着兒子和女兒在那高興呢,老翰林搖了搖頭,便去找弘智大師商議告期之前如何準備了,納吉之後叫做小動,隻有在婆家告期之後,娘家才會大動。可是一個結婚嫁閨女的事兒,堂堂老翰林竟然跑去找一個和尚商量,足以見得老翰林心中真的是已經沒了主意。看到老頭子已然沒了方寸,蘇老夫人便再信不着他了,急忙讓家仆去全州通知侄子王夫之快快趕回來爲妹妹操辦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