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泰即使再忌諱何洛會的喧賓奪主,以他多年征戰的經驗也沒法在何洛會的計劃中挑出毛病來。看到巴山等其他幾位滿洲固山繼續裝傻,漢軍将領也根本沒有資格對何洛會的計劃品頭論足。作爲此次南征的主帥,譚泰必須要做出選擇了:“既然大家對這兩個計劃都沒有什麽意見,那麽就有本将軍做最後的決定吧,衆将聽令!”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等待着譚泰的最後命令,隻有何洛會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是畢竟自己不是大将軍,軍法他還是知道的。譚泰正色高聲的說道:“命令江南總督馬國柱率領30000人鎮守南昌及九江各地,防禦明軍由湖光方向的偷襲。其餘人馬于明日寅時三刻啓程,目标吉安!”
當譚泰大軍于會議的第二日出發去攻打吉安的時候,時間是九月初七。雖然他留下了馬國柱防守南昌至九江一帶,然而馬國柱的兵力太少,所以譚泰很擔心自己真的被李定國斷了後路,對于吉安的進攻也不再肆無忌憚,而是小心翼翼。
全軍抵達吉安城下已經是九月中旬以後了,而且進攻也并沒有馬上就展開。對于需要迅速突破江一西明軍的防守,進占廣一東全境,而後再挺近廣一西的這個計劃。譚泰這樣做是否真的合理是有待商榷的。不過統軍大将需要顧全大局,然而使大軍不至于深入險地,這也是任何的一位統帥所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譚泰認爲,在全軍穩穩的拿下吉安後,再派一支奇兵,突擊贛州,一旦得手才後,才可以全軍放心大膽的撲向廣一東去剿滅李成棟。
山勢西來斷,江流北去平。萬家深樹裏,聞是吉州城。譚泰對吉安的進攻是經過了充分準備的,無論從部隊規模到武器配備,清軍也是有理由自信的。一個小小的吉安城,就算明軍的人數再多,面對優勢炮火的火力覆蓋,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秋日的驕陽高高挂起,照射在贛江之上,白鹭洲頭。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白鹭洲因李白的這句詩而得名,雖然李白這句詩說的不是吉安,然而吉安白鹭洲的享譽中華卻也不是因爲李白,而是因爲白鹭洲書院。江南四大書院中有三個位于江一西。白鹭洲書院又與廬山的白鹿洞書院、鉛山的鵝湖書院、奉新華林書院齊名,并稱爲江一西四大書院。
南宋理宗寶祐四年(1256年)科考,當年共有601名進士金榜題名,其中吉州就占44名,這其中絕大多數人又都出自白鹭洲書院,相當于當年南宋朝的十個進士中就有一人出自白鹭洲書院。這44名學子中,有一個人最爲著名,他就是21歲的狀元及第——文天祥。
理宗誇贊文天祥說:“此天之祥,及宋之瑞也”,于是親筆題寫了“白鹭洲書院”的匾額,懸挂在書院大門之上。文天祥是白鹭洲書院的驕傲、是吉安人的驕傲、更是中國人的驕傲,同爲失敗了的英雄,比起霸王項籍,文天祥對中國人的影響則更爲深刻和悠遠。
“南人無如天祥者”,因爲文天祥,堅貞不屈也似乎就成了吉安這座城市的代名詞。文天祥是中國人對于英雄的一個新的诠釋,他告訴了世人,失敗了的鬥争精神也可以擎天捧日。
江水依然在靜靜地流淌、山也繼續吹着秋風,而秋陽之下的吉安城卻即将要接受煎熬。馬進忠明知不敵,而朱四卻想拼死一戰。“萬歲爺,戒急用忍啊,我大明如同南昌一樣的府城有140座,如同九江一樣的軍州有193個,縣城更是擁有1100多座。而大明皇帝卻隻有您一個呀!我的萬歲爺!”
馬進忠急的跳腳,朱四卻笑得很慘然:“哈哈哈,可惜呀,大明的這些州、府、縣,如今卻大多不屬于大明了,如今也許隻有朕的性命才是屬于大明的!”“萬歲爺若執意如此,恐怕你我隻能去九泉之下做兄弟了。”“那又怎樣?難道你怕了?”“我馬進忠如何會怕?隻是九江、南昌數十萬亡靈的大仇由誰來報?”“朕就是爲報此仇!”“死守吉安根本不是報仇,而是送命!”“你将這話對着文天祥說去!對着九江和南昌死難的十幾萬百姓去說!九江和南昌都戰至最後一人,你讓朕在吉安逃跑,朕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好好好,您是皇帝,您說了算,大不了我馬進忠陪您一起死了,隻恐怕九江與南昌百姓們的公道會留在鞑子的青史裏書寫,如果那樣,就算他們戰死的再悲壯,也會被小鞑子們說成是螳臂當車,阻擋正義的潮流!”“你休要胡說,朕要翻臉了!”“翻臉又怎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您死了,誰還能給死去的亡魂一個公道?誰又能給活着的大明百姓一個公道?隻要你一死,大明就特娘的全完了,那樣會死更多的人,您知道嗎?這樣的結果,你朱由郎能付得起責任嗎?”
朱四的眼前發黑,身子直搖晃,馬進忠說的對,這種結果即使皇帝也承受不起。朱四有氣無力的靠在了牆上:“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當然有了,您不是一直說我老馬主意多嗎?因何到了關鍵時刻您卻想不聽一聽呢?”卻不料剛剛冷靜下來的朱四又發瘋一般的高喊:“幾十萬人就這麽沒了,你想讓朕聽些什麽?朕是他們的君父啊,他們的死不是在打朕的臉,而是在挖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