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佐的話說完了,其實他心裏還有另一些話不能說,相對于江一西的吉安來說,長沙是湖廣境内數一數二的堅城。如果大軍西進攻打長沙,僅僅緊靠他劉良佐的人馬是絕對不可能夠勝任的,如此一來,也就避免了他的漢軍鑲一黃旗繼續作爲軍中頭号炮灰的悲催局面。要是在這次戰役中将他的所有人馬都填進去了,他本人對于大清朝也就不再具備任何的價值了,所以要上就必須大家一起上才好。
聽到劉良佐說出的計劃,譚泰又怎會猜不出他的用心呢?隻是現在還不是他這個大将軍發表意見的時候。譚泰笑着看向劉良佐:“劉将軍的這個計劃可謂萬全啊,不知道大家是否都贊同劉将軍的意見呢?”譚泰又将目光掃向了其他人,話語中像是在肯定劉良佐的方案。
另一位漢軍将領江南總督馬國柱是此次整南大軍中實力最弱小的一位,如果譚泰不想點名問到他,他一定會讓其他人當做自己從未存在過,出頭的椽子先爛,尤其是漢軍這種椽子總會成爲炮灰的第一選擇。其他的滿蒙固山們也都沒有搭話,都在眼觀鼻,鼻觀心的修煉着各自的内功心法。
譚泰發現,衆人中似乎隻有何洛會要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個早在太宗年間就已經是蒙古正黃旗固山額真的何洛會身經百戰,早在崇德五年便随同多爾衮和豪格兵圍錦州的祖大壽,深受皇太極和豪格的信任。山海關大戰時,他随征在豪格麾下大破李自成。順治二年末,又以定西大将軍的身份率軍從陝一西一路打到四一川。
此後他又以靖遠大将軍的身份一直在四一川攻打張獻忠。功勞累計,讓他成爲了滿洲正黃旗固山額真。隻是由于豪格與多爾衮争位失敗後,關内戰事又趨于樂觀,多爾衮就可以找機會處置豪格了。随着豪格的失勢,兩黃旗被多爾衮逐漸奪取,何洛會也從滿洲正黃旗固山額真轉爲滿洲鑲白旗固山額真。
如果不是因爲他屬于豪格一黨而失寵于多爾衮,這次的南征怎麽會輪到由譚泰這個多爾衮的親信充當大将軍?無論是資曆還是戰功,他譚泰哪一點可以比得上何洛會?可以說,此次南征的八固山之中,何洛會才真正的是第一大佬兒。
劉良佐是必須爲自己發出聲音;馬國柱是沒資格發出聲音;排除掉譚泰和何洛會之外的其他幾位滿蒙固山是不敢發出聲音;譚泰是在等着别人發出聲音;隻有何洛會覺得自己應該發出聲音。
“劉将軍所言甚是,我軍如果以此計劃行事,必然可以取得一定的勝利。明軍剛剛經過了階段性的整頓,已經合流了江南各地的多支反賊勢力,此時他們所擁有的兵力正是最多的時候。僅僅九江與南昌就已經布置了二十萬以上的兵力,由此我們便可以管中窺豹,明軍在長沙至衡州、永州、全州這條正面防線上必然會布置更多的兵力用來防禦我軍的進攻。明軍的戰鬥力雖然并沒有什麽可以稱道的,可要想将我大清的鐵軍放在堅城之下,去一個城池又一個城池的啃掉明軍主力這塊骨頭也并不算是用智。即使我軍可以接連拿下長沙、衡州、永州和全州,以我軍目前不足二十萬的兵力,在經過與明軍主力在四座堅城下的消耗戰之後,即使拿下了這些城池又将如何堅守下去?避實擊虛、避重就輕,使守軍疲于奔命才是攻擊明軍時一貫的最好方式。如果我軍把攻擊的目标選擇在吉安,相信以明軍的實力,絕不可能在兩條防線上都投入重兵。況且吉安與贛州都是明軍最新占領的城池,防禦準備必然倉促,以我軍的兵力要想拿下吉安和贛州一定更加容易。而一旦奪得了這兩座城池,我軍便可以穿插到廣一東的縱深,那裏的李成棟剛剛把廣一東的複明勢力攪了個天翻地覆,轉而再投靠明軍,立足必然不穩。再觀察他進攻贛州時的表現,真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這樣的軍隊怎會抵擋得住我八旗鐵軍的一擊?一旦擊敗了李成棟,我軍再突然向西攻擊明軍的腹地肇慶和梧州,則可以一刀插入明軍的肋部。明軍的陣腳必定會大亂。而再此之前,湖廣之地的明軍主力因爲面前有漢陽孔有德等三王的掣肘,是不可能迅速回援的。而我軍如果出現在了廣一西,那麽湖廣的明軍主力必然會爲了回援他們的老巢而疲于奔命。此時漢陽的孔有德三王若再能趁勢尾追這支明軍掩殺一番,并與我廣一西的大軍形成南北合擊之勢。決戰的地點就會出現在曠野荒郊,而野戰中的明軍想與我大清的鐵騎交鋒,無疑是在送死。如此一來我軍便可以一戰而全殲明軍主力,繼而追殲明軍剩下的殘餘兵力,則天下可一戰而定。”
何洛會的侃侃而談并沒有換來掌聲,沒有人對他的計劃贊揚,也沒有人提出反對。他的計劃即使再完美,其他的幾位固山也不可能湊過來拍他的馬屁,萬一這種谄媚的馬屁一巴掌掃到了攝政王多爾衮的臉上,哪怕是掃到了多爾衮的愛将譚泰的臉上,這些人的前途也就危險了。黨同伐異,适用于所有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