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蠻真氣修爲是小真境,可他的肉身竟然達到了真人境巅峰。莫非他就是這一代可以睥睨天驕的怪物?很多人心中都升起這個疑問,詭異的是,之前居然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在又驚訝又疑惑又忌憚的氛圍下,有人說:“我不服!”
聲音不大,明顯包含着真氣,讓它不至于被山頂的強風扯碎。
下意識的,所有人都循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包括主殿中的諸位大能,諸位年輕天驕。
亭子裏,特倫阿曼長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楚望舒。
你不服?
你要上場?
要和這個怪物過招?
特倫阿曼掃了一圈,從幾個年輕人臉上看到了震驚和茫然,聞人曼珠這麽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娴靜女子,都是一臉受了驚吓的樣子。于是确信自己真的沒聽錯。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震駭愕然,想說幾句譏笑嘲諷的話,楚望舒已經走遠了。他迎着數百上千道目光,步履沉穩,緩緩走向高台。
隻得望着他的背影,恨恨道:“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聞人驕陽從牙縫裏抽着涼氣,“徒單,你......”
你太淡定了吧!
你兒子正奔跑在作死的路上,就要一去不複返了。
其他幾個萬夫長亦是差不多的表情,徒單蘇譽能抗衡蚩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的事。
徒單禅羽與其說淡定,倒不如說是面無表情,他委實不知道該如何妥善做出面部表情。
大喊着說:兒子,你回來,爹不讓你送死!
可這不是他兒子,他也不想演戲。爲什麽要演戲,搞的我和這個假兒子有密謀似的。
強行用武力把他留下來?指不定誰揍誰,既然這位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家夥敢上台挑戰,肯定有他的道理、把握。
被打死打殘了也沒什麽,大不了跳出來喊一聲:哇,原來你不是我兒子。
輕而易舉撇清關系。
楚望舒走到白玉台下,腳尖一點,潇灑的飄上去。
蚩蠻居高臨下俯視,以他的身高,确實可以做到俯視。粗犷的臉龐、睥睨的眼神,充斥着不屑。
“小子,你确定要與我交手?一個初入練氣的蝼蟻。”
楚望舒咧嘴笑道:“你找一隻練氣境的蝼蟻給我瞧瞧。”
“口舌之利。”
“那你看好了。”楚望舒雙臂一振,身軀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衣擺、袖子、頭發齊齊飄動。
蚩蠻眉梢一挑:“小真境?那又如何,你連真人境都不是。”
宴席上,翹首企盼的衆人,此刻的感受是少許的驚訝,更多是失望。小真境又如何,年紀輕輕有這份修爲,在年輕一輩算頂尖,然而蚩蠻可是連螭羽仙子都能擊敗的恐怖人物,他的真實戰力,是可怕的肉身之力。
練氣境界與肉身境界,息息相關,但不存在必然關系。一個小真境的修士,把肉身推到真人境,不矛盾。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氣是爲煉神打基礎,是當今九州的修煉體系。可是,太古時代,神魔是沒有元神的,他們依靠的是與生俱來的力量,這種力量蘊含在肉身之中。神魔是盤古混沌神的精血所化,肉身是他們的核心力量。
倘若神魔有元神,肉身滅了元神還在,元神依然可以溝通天地偉力。
女娲也不要玩了。
但,時代在變化,很多人走到煉精化氣這一步,就不會可以注重肉身修煉,畢竟真氣、元神才是根底。肉身沒了,我還可以奪舍啊。換一具身體,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而且,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然怎麽有人力有時窮的說法。主修肉身的話,練氣就耽擱了,這不利于未來發展。
别看蚩蠻現在能吊打螭羽仙子,再過十年試試?螭羽仙子跨入大真人境,乃至仙級,看誰吊打誰。
這年頭,能憑肉身吊打仙級的存在,除了神帝,還真沒有了。
所有人都不看好楚望舒,哪怕主殿中西王母、陸吾此等修爲的仙級高手。肉身之力不像真氣,一目了然。肉身内斂,我不出全力,誰能看出我的身體極限?
楚望舒似乎覺得還不夠矚目,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王母娘娘,陸吾神上,我要簽生死狀。”
“嚯......”
嘈雜的聲音響起。
徒單禅羽手一抖,酒水灑了出來。
“徒單,令郎這是在做什麽。”聞人驕陽震驚了。
徒單禅羽閉上眼睛:“他不是我兒子。”
我兒子可不背這鍋。
“唉,”聞人驕陽歎息一聲,滿臉都是“我理解你”的神色。
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蚩蠻哈哈一笑,眼中燃起嗜血的火焰,“我同意。”
西王母沒說話,點點頭,自有人去傳達她的意思。
得到西王母的首肯後,楚望舒凝視着大塊頭蚩蠻,淡淡道:“縱觀九州,能将肉身推到此等境界,除了得利與道門無垢道體,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你天生沒有痛感。”
蚩蠻瞳孔一縮,首次變了臉色。
除了師尊紫雲真君,沒人知道他的秘密。
“再有你紫雲真君煉制丹藥輔助,一次次在重傷乃至瀕臨死境中将你從陰間拖回來,無數次的打熬、淬煉體魄,終于将肉身推到睥睨九州同輩的境界。可我要對你說,真TM垃圾。”
“你說什麽!”蚩蠻殺機暴漲。
“無垢道體被奉爲道門第一煉身功法,核心意義隻是一次次自殘,一次次重塑?當真如此膚淺,如此簡單,它又如何被奉爲道門第一?誠然,創法祖師的靈感來源于煉器。那麽一柄千錘百煉的兵器,淬煉雜質之後,變的削鐵如泥,切金斷玉。僅僅如此的話,它隻能算利器,談不上神兵,因爲它沒有神韻。九州十大神兵排行榜,不管是中州的傳國玉玺、道尊的道劍、稷下學宮的聖筆,乃至西王母那塊中看不中用的破石頭,哪一件沒有其蘊藏的神韻?再說不久前出世的蛇劍,如果它隻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陸吾、刑天在内的幾位仙級高手,何苦爲之打死打活?”楚望舒喋喋不休,不管對面蚩蠻的神情,也不管瑤池宴衆人古怪的神色:“同理,無垢道體的修煉過程,并不是單純的錘煉體魄,還是在錘煉意志、元神,一次次的掙紮在痛苦絕望中,一次次的超越自我艱難求生,不單單是肉身的蛻變,還有元神的蛻變,意志的蛻變。”
楚望舒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筋肉鼓脹,青筋怒爆,憑空讓他長高了幾分。
“你這種沒有體悟到功法核心奧義的大狗熊,也配在我面前耍威風?”
楚望舒大喝一聲,衣衫忽然炸裂,露出精悍勻稱的上身,一塊塊肌肉紋起,流淌着濃郁的琉璃寶光,讓他化成一尊玉石神像。
“當!”
葛長青的青銅酒樽摔在地上。
“當!”
李妙真緊随其後。
“當!”
接着是紅鸾。
然後,當當當!
楚千翎的酒樽,魚重玄的酒樽,商景元的酒樽......蘇星鬥不滿的看了衆人一眼,然後把自己的酒樽也扔在地上,這樣顯得自己比較正常。
道門幾位核心弟子之間,瘋狂的傳音交流着:
楚千翎:“無垢道體?”
魚重玄:“是的,無垢道體。”
商景元:“師弟師妹,重要的不是無垢道體,雖然我也很吃驚,但我覺得你們應該關注另外一個重點。”
“什麽?”楚千翎和魚重玄疑問。
“是他嗎?”李妙真的聲音有些顫抖。
“讓我燒一把火,把他燒出原形來。”紅鸾的聲音也顫抖,夾着一絲絲幽怨。
“什麽?”楚千翎和魚重玄的智商還沒上線。
蘇星鬥淡淡的聲音插進來:“兩年前,他的無垢道體就接近第五重,那次他透支身體、元神,駕馭沛莫能禦的真氣,身體早就崩潰了,既然能活下來,無垢道體突飛猛進,不算奇怪。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提前蘇醒。”
楚千翎魚重玄這下明白了,腦海中分别浮現兩個不同的形象,一個是滿臉賤笑的壞胚子,一個是談笑風生的好兄弟。
“都閉嘴。”太乙真人的怒喝聲在衆人腦海炸起。
弟子們噤若寒蟬。
接下來是葛長青和太乙真人傳音交流,弟子們修爲尚淺,很可能被西王母等人捕捉到傳音,但他們修爲足夠,不會被竊聽。
葛長青傳音道:“太乙師叔,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他來了。”
太乙真人:“那次在流沙河畔,我就知道了。”
“??”
“什麽?你傳了什麽奇怪東西過來。”
“我明白了,難怪師叔你遭到反噬,你算了不該算的人。”
“并非如此,我沒有刻意算他,是他闖入了我的占蔔範圍。”
“你瞞的我好苦。”
“師叔也是忘記了,我這不是擔心嗎。這小子醒來了,可我還沒有幫他要到三生石,你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子脾性的,當初老道我拍着胸脯保證,會救他的小媳婦。可西王母寶貝着呢,死活不肯借三生石。我這不是怕他秋後算賬嘛,欺師滅祖的事情他真不會?站在你徒弟背後的那尊大神發起狂來,也隻有神帝不怵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你不應該說:師叔放心,容我去教訓那個逆徒。”
“不不不,師叔你不要想多,兩年前師侄也可以拍胸脯給你擔下來,那天在丹鶴峰見到那尊法相後,我就時常提心吊膽,夭壽啊,當了那位的師尊,師叔你說我還能活幾年?”
“就知道你靠不住,姜還是老的辣,師叔已經想到了萬全之策。就是一直不知道他隐藏在哪裏,既然現在暴露了,我的計劃也可以實施。”
“什麽計劃?”
“讓他敲不鳴鍾。”
葛長青驚的小拇指一顫,“師叔你别,道尊師伯不在這裏,西王母要翻臉,咱們扛不住。”
“有你徒弟扛着......不,有那位扛着。少說廢話,看你徒弟大展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