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白雲觀陶頑石,大家都是老仇家了,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能慢别人一步!
内門弟子都是一副“我就服你”的表情,這可是祭天大典耶,每個人都面相莊嚴,恨不得化身爲大殿裏供奉的泥塑,來表達自己對天道的敬畏,可楚師弟居然在這樣的場合,伸手問道尊要女人。請問你是道尊的私生子麽?
女弟子的心嘩啦啦碎了一地,想不到楚師弟竟然是這樣的人。這妖女哪裏比我們好?又放蕩又不要臉,嘤嘤嘤
穩定點的弟子則忍不住想跟着師長們出聲怒喝,認爲楚望舒太狂妄太無禮,在祭天大典上做出如此出格舉動。
“楚望舒,你目無法紀,不知尊師重道,屢屢觸犯門規。道尊宅心仁厚,憐惜人才,故小懲大誡,給足了你機會。可你不死回歸,恃寵而驕,今日竟在祭天大典上出言不遜,辱沒天道。道尊,我提議将此子驅逐内門,以示天道威嚴。”陶謙之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所有弟子心說,陶真人又發大招了。事關内門弟子中風頭最勁的楚望舒與白雲觀真人陶頑石的恩怨,可是弟子們最愛談論的話題之一。
楚望舒充耳不聞,眼神沉靜的望着道尊,這時候不能反駁,他本來就理虧在先,争論隻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于是楚望舒隻當陶頑石是空氣,也把其他怒不可遏的真人當空氣。
“我在你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懼。”道尊忽然說:“你在恐懼什麽?”
楚望舒愣了愣,他都做好被道尊拒絕或者斥責的準備,他道尊一開口就跟他打機鋒。楚望舒摸不準道尊的心思,沉默着不回答。
“同時我也看到了堅定,是對某種事物下定決心的堅定。在你心裏,這個狐女是很重要的人吧。”道尊又說。
楚望舒心說,道尊您錯啦,這妖女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現在不行,真正重要的那個女孩她不在這裏。不過道尊說的沒錯,他确實在恐懼,恐懼那該死的命運,他竭盡所能的想要挽回錯誤,可命運的慣性強大的讓人絕望。所以當嬰甯說她有辦法解除血神蠱的時候,哪怕明知可能是假的,他也義無反顧的占了出來,有些人對你就是這麽重要,當有什麽是你死都不願意的時候,你将無所畏懼。
陶頑石和幾個真人們叨叨不停,各種斥責,師兄們師姐們用異樣的目光看他,但楚望舒已經無所畏懼。
這時,陶頑石怒喝一聲:“葛長青,管好你的弟子。”
葛長青是個護短的性格,他也覺得自己弟子太沖動,可此時他眉頭一挑:“我怎麽教弟子,需要你多嘴?”
眼看兩人就要撕逼,時間鬧大,道尊擺擺手,和顔悅色道:“準了!”
我去!
無數人驚的下巴都掉地上了,心說道尊這位不會真是您私生子吧。
道尊的寬厚仁慈是衆所周知的,但道尊也有道尊的威嚴,就像中州百姓都說人皇是仁厚的皇者,仁君明君,愛民如子,可你撲到人皇的懷裏喊一聲爹試試?然而道尊似乎對楚望舒格外偏愛,上次不惜頒布手谕駁回了真人們的決議,這次更是在祭天大典隆重場合上,送一個妖女給他。親爹也不過如此了吧。
楚望舒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沒想到道尊如此豪爽,像個胡子拉碴的遊俠大叔那樣豪爽。
“多謝道尊!”他說。
負責宰殺祭品的真人不甘心解開銅鎖,又點開嬰甯的啞穴,推了她肩膀一把,把她推向楚望舒,嬰甯就順勢撲到楚望舒懷裏,八爪魚似的纏住,又哭又笑:“楚郎,我就知道你會救我,我就知道”
衆人臉色頓時變了,赤果果的奸情。
好你個妖女,死到臨頭還耍心機。
楚望舒從來不知道憐香惜玉,反應極爲彪悍,一巴掌扇暈嬰甯,“啪”一聲脆響,百寶袋一開,把她兜了進去。
事件到這裏算告一段落,祭天儀式即将開始,陶頑石也不好在這種時候糾纏不休,誤了吉時。
楚望舒歸位後,蘇星鬥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師兄不要太佩服。”楚望舒打趣。
“倘若道尊不答應,你想過鬧祭天大典的後果麽?”蘇星鬥遲疑片刻,低聲說。
“道尊不是答應了麽。”
“也許道尊年紀大了,犯糊塗。”
“師兄你說話小心些,道尊耳目聰明,聽到就完蛋了。”楚望舒笑笑:“大不了鬧騰一番。”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可我看出你并非爲了妖女,是因爲那個原因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因此不惜觸犯門規,半步不退?”
楚望舒“嗯”了一聲。剛想說一聲師兄真知己,蘇星鬥已經回過頭去。
此時,隻聽一位補天道真人朗聲道:“吉時已到!”
誦祭文,道尊醇厚清朗的聲音:“于昔洪荒之初兮,混澇,五行未運兮,兩曜未明,于中挺立兮,有無容聲,神皇出禦兮,始判清,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爾來十萬載,吾等衣華夏服章,法始祖規制,以祀昊天。祈人族昌盛,萬民安康”
随後鼓樂齊鳴,宰殺牲畜,一個個妖族化爲原形,走獸飛禽,應有盡有。道尊手持火把,點燃妖族屍體。熊熊濃煙騰上雲霄。
四千名弟子齊聲道:“祈人族昌盛,萬民安康。”
聲浪滾滾,如海嘯如狂潮。
這是東荒甚至人族最宏大隆重的祭典,四千名弟子清一色的道門深青道袍,連楚望舒都不能避免,他們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堅毅果決,眼中燃燒熊熊鬥志,他們是人族中流砥柱,肩負繼往開來的重則。此時此刻,楚望舒臉龐也褪去桀骜和冷漠,不管前世今生,他的立場始終堅定,永遠是人族一份子。
最後是四千人飲下祭酒,拜後土,拜黃天。
從晨光微熹至日曬三竿,整整三個時辰,這場每年一度的盛大祭天大典宣布結束。
往年到了這裏,大家就各自散去,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到來,新桃化舊符。但今年恰好是三年一度的五宗論道,不止五大宗派,其他道門支流的内門弟子也會參加,五宗論道是檢驗弟子修行成果的渠道,精彩程度自不必說,如蘇星鬥李妙真此等天縱奇才都沒能排進前十。
随着道尊一聲:“五宗論道開始。”他大袖一揮,黃紙漫天抛灑,密密麻麻如蝗蟲。這些當然不符箓,黃紙上刻着符序号,從“壹”到“貳仟貳佰柒拾玖”,成雙成對,恰好是内門弟子人數,共計4558人。
内門弟子們伸手摘取懸浮在空中的符紙,沒有目的,随手一摘,楚望舒也跟着攝了一道黃紙,展開一看,“壹仟柒佰捌拾貳!”排名很靠後!
“我的是一千七百八十二,師兄你多少。”
蘇星鬥面無表情的把黃紙攤開在他面前,赫然是壹!
楚望舒翻了翻白眼。
“早點結束戰鬥也不錯,這樣我還能按時回去修行。”蘇星鬥一臉這都不是事兒的淡定從容。不愧是丹鼎派的實力悍将。
這時,内門弟子開始有條不紊的退場,露出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補天道太乙真人祭出五面刻着八卦圖案的八角銅牌,這些銅牌在半空中飛旋着變大,重重砸在青石闆鋪設的廣場上,恰如五座擂台。太乙真人朝道尊點了點頭。
“抽中壹——伍号的弟子,從左往右依次上台。”
蘇星鬥浮空而起,朝着師尊和楚望舒微微點頭,飛躍上八角擂台。他的出現一下子點燃了弟子的熱情,引起不小轟動。
“第一個上場的是蘇星鬥,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倒黴蛋。”
“希望不要太弱,不然太沒意思。”
“這可不一樣,蘇星鬥今時不同往日,今年初夏時返山時,他滿頭華發,據說是在任務中受了重創,修爲全廢。一代奇才早就隕落了。”
“我也聽說了,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惜了,不過看他神完氣足,不像是修爲半廢的。”
“我還以爲他今年能進前十甚至前五呢。”
“别想了,楚望舒或許有可能。”
“就他?貪圖美色的家夥,這種人道心不穩,越往後越平庸。”
議論聲中,倒黴蛋上場了,是個中等身高的小胖子,眉眼普通,看起來還有點小猥瑣。
“符箓派魚重玄!”有人笑道。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