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些偏頗了。”楚望舒搖頭。
拓跋憐兒不屑道:“你懂什麽,我大哥堂堂城主府嫡子,見識豈是你這個庶子能比。”
小丫頭大概是從來不需要看人臉色,言語之間便少了忌諱和斟酌,說出來的話口無遮掩,有點傷人。
“那你有沒有聽活:“人力有時窮”這句話?退一步,“團結就是力量”總聽說話吧。”楚望舒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諄諄教誨:“九州武力巅峰,當屬神帝。以一人之力擊敗十二妖尊,與天帝決戰長江流域,斬去那尊千古大妖一臂。神威蓋世當的起天下無敵四個字。女娲重生道祖轉世也不過如此,但人、妖兩族最終劃江而治,而不是人族覆滅妖族,爲什麽?無非就是人力有時窮。罷了,說這些你估計聽不懂,我換個簡單的說法,咱們牧野城屯兵二十萬,黑壓壓白茫茫的人海,道門真人也得飲恨。所以你二哥交友廣泛,好處就在這裏。”
“不對!”拓跋憐兒認真的說。
“哪裏不對。”楚望舒一愣。
“黑壓壓的人海才對,又不是雪花,怎麽是白茫茫?”拓跋憐兒一本正經。
小姑娘的思維真是羚羊挂角。
楚望舒無言以對。
拓跋憐兒得意一笑。
“拓跋冬雷勝算仍然很大,但不絕對,仙道五重,練體與練氣作爲千裏之行的第一二步,差别不大,變數很大,強個一兩層境界,沒多大裨益,因爲根基不一樣,練體境打敗練氣境,比比皆是。世俗豪門的修道根基就跟書上說的空中樓閣一樣,紙老虎而已,一推就倒。這方池子太小了,無趣無趣。”
拓跋憐兒見這家夥喃喃自語,盡說一些雲裏霧裏的言詞,故作高深。
“喂,你是不是瞎扯一些典籍上看來的深奧東西假裝淵博?”
楚望舒聞言,失笑道:“我假裝淵博做什麽,博你青睐嗎?”
拓跋憐兒紅着臉啐了一口:“誰知道呢。”
拓跋冬雷連戰八人,情理之中的八連勝。盤膝而坐,吐納恢複。
“你二哥要上了。”楚望舒道。
仿佛在驗證他的話,拓跋春竹緩緩起身,走向亭外。在他起身之前,與楚望樓有過目光交流,楚望樓練氣三重,理所應當成爲己方壓箱底,而他初入練氣境,扮演大炮灰的角色再适合不過。
拓跋憐兒不知道内幕,驚訝的張大嘴巴,覺得這家夥好厲害。
“你二哥和我那大哥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那天就是兩人狼狽爲奸合謀拾掇我,然後偷雞不成蝕把米。”楚望舒不故作高深,坦言解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大哥終究是吃了虧,未必能打敗楚望樓。”
“那怎麽辦!”拓跋憐兒下意識問道,渾然忘了剛才還嘲諷他假裝淵博。
“我不會給他機會。”楚望舒微微一笑。
“啊?”拓跋憐兒小臉茫然。
湖心亭,有人促狹笑道:“拓跋春竹上場了,我和期待這場龍争虎鬥。”
拓跋無疆橫了他一眼。
楚長辭笑道:“我也很期待。”
拓跋無疆滿臉無奈。
幾個家主都是一陣善意的哄笑。
其中拓跋家兩兄弟的戰鬥,算不上龍争虎鬥,更不精彩,拓跋春竹初入練氣境,而拓跋冬雷是練氣四重天,兩人同宗同源,按照楚望舒的說法,都是空中樓閣毫無根基,因此境界的高低至關重要。
兩兄弟以同樣的家傳武學見招拆招,激烈碰撞,湖面因爲逸散的氣機而蕩漾一圈圈波紋。大抵就是拓跋冬雷越戰越勇,拓跋春竹苦苦支撐。
起先拓跋春竹懷着與大哥争鋒相對的心思,催動真氣破體,與之硬撼,半空中白光青芒交織,煞是缤紛絢麗。幾十招後,逐漸力竭,改爲真氣包裹肢體,小心應對。
拓跋冬雷并指如劍,真氣壓縮到極緻,化爲劍氣迸射。
拓跋春竹一拳砸碎淩厲劍氣,身體微微一震,出現短暫凝滞,就那麽眨眼間的破綻,拓跋冬雷已經欺身貼近,右掌翻轉,起浪滾滾,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攜帶雷霆萬鈞的貼在拓跋春竹胸口。
拓跋春竹身體出現微微僵直,随後炮彈似的倒飛出去,管家飛快掠出,将他接住,落地後踉跄倒退數步,這才定住身形。
拓跋冬雷輕輕喘息,朝管家微微點頭。
“大公子勝!”
随着管家朗聲宣布,亭子立刻響起議論聲,交頭接耳。其中最興奮的當屬看似精明實則沒有半點心機城府的拓跋憐兒,就差拍手鼓掌。
楚望舒不忍直視,心說拓跋無疆怎麽養出這麽個胸不大更沒什麽腦子的女兒。
“拓跋大公子好厲害,這就是練氣四重的威勢?”
“我看着似乎都快有練氣五重的境界了。哎,想我苦練十幾年,也才練體境巅峰,半點沒觸摸到練氣境門檻。”
“牧野城青年一輩第一人,豈是随便說說的?”
“可惜拓跋大公子已有正妻,倒是還缺個平妻。”有幾個大家閨秀小聲議論。
“我聽說,本來城主府是有意讓拓跋大公子娶楚府三小姐做平妻,可惜是個狐媚子,品行不端,最後打消了這個想法。”
“她一個庶女,能做城主嫡長子的平妻,那是天大的福分。”
“現在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
她們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掩蓋聲音,不少人面色古怪。
楚浮玉俏臉陰沉,袖子裏,素手緊握成拳頭。
她是不想嫁給拓跋冬雷,可不代表她喜歡任人嘲諷譏笑。
湖心亭,有人笑道:“此次魁首,當屬拓跋冬雷,虎父無犬子,當年城主也是年青一代的顯赫翹楚,我們望塵莫及。”
“記得城主當年,二十五才突破練氣五重,不知道冬雷侄兒能不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哈哈,我覺得有希望。”
一陣高明之極的奉承。
拓跋無疆心情極好,舉杯與衆人痛飲。唯有楚長辭嘴角哂笑,似乎很多人都忘了他的嫡長子楚望樓。他前些日子已經突破,如今亦是練氣四重。但他自然不會說出來,期待看到長子大放異彩震驚四座的情形。
拓跋春竹服用九光丹後,蒼白的臉色漸轉紅潤,擺手拒絕上前來攙扶的婢女,腳步虛浮,走回亭子。坐下後,手腕顫抖,舉杯飲酒,眸光稍稍恢複神采。
他沉聲道:“拓跋冬雷被我消耗不少,雖然有養氣丹恢複,頂多也就巅峰時期的十之八九,而且他連番交戰,精神難免疲憊,你上場後,不需要速戰速決,徐徐圖之即可。”
楚望樓面色淡定從容,眼睛清亮有神,低頭喝了一口酒,說了句讓拓跋春竹一頭霧水的話:“拓跋,我已經是練氣四重了。”
拓跋春竹心智不差,短暫愕然後,幡然醒悟,臉色鐵青。
楚望樓起身,目光遙望納氣養息的拓跋冬雷,輕聲道:“我恰好缺一柄稱手兵器,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希望不要壞了我們的交情。”
楚望樓在衆人拭目以待的視線中,大步走出。
拓跋冬雷依舊在調息,他也不催促,耐心的很,等了将近兩柱香,旁觀衆人都有幾分焦躁了,拓跋冬雷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神采奕奕。
“望樓,我就知道最後一個會是你。”拓跋冬雷朗聲笑道。絲毫看不出有對這位跟二弟同穿一條褲子的年輕人的不滿。
“大公子手下留情。”楚望樓颔首。
拓跋冬雷率先發難,全力出手,一掌拍出,青色真氣凝聚成巨大的光掌,呼嘯而去,而他人随着光掌,掠向楚望樓。
楚望樓深吸一口氣,雙膝彎曲,腳掌深陷,衣袍鼓舞如球,一拳搗出,同樣迸發出巨大的拳形光浪。
一拳一掌,半空碰撞。微微僵持後,雙雙玉碎。
以兩人爲中心,狂暴的氣浪轟然炸開。
幾座亭子都随之晃動,氣浪橫掃,案幾掀飛,酒菜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拓跋憐兒胸悶如堵,遭到無形氣浪的推擠,身子傾斜跌倒,不偏不倚撞在楚望舒懷裏。
楚望舒一手環住她盈盈一握的小腰,一手扶着她肩膀,輕聲道:“沒事吧。”
“沒,沒事......”
拓跋憐兒慌忙從他懷裏坐起,臉蛋染上一層紅暈,不敢看他,假裝凝神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