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年紀很小,隻有十歲,和諸葛亮同年,比起司馬懿和龐統要小兩歲,比陸遜則大了兩歲。
小皇帝正襟跪坐在正首,一本正經的看着下方的蔣幹,那樣子還真有些一國之君的做派,隻不過臉上的青澀,和眼中那一絲不該在這個年紀出現的憂色,顯示出他隻是在做做樣子。
“臣右将軍使蔣幹,拜見陛下。”蔣幹叩首拜服。
“陛下真是年幼。”這是蔣幹心裏的想法。
劉協示意蔣幹起身,然後裝出像是個皇帝的樣子,用一副很是空洞的聲音問道:“卿此來,可是爲了右将軍納貢一事?”
“正是如此,我家主公,命臣送來金五萬,雲霧茶二十斤,美酒百壇,其他一應貢品,俱已造冊在案,請陛下過目。”蔣幹将懷中的禮單,遞給了小黃門。
小劉協看過之後,微微點頭,很像是一個皇帝該有的喜怒無形的樣子,不過眼中的欣喜是他這個年紀,怎麽也掩蓋不住的。
劉協問道:“朕之王兄,可好?”
蔣幹連忙點頭道:“弘農王于落霞城中,一切安好,大王常效仿我主,蹈厲奮發,一心自強,我主亦另擇高士師之,再有月餘,大王與颍川唐氏之女,便要完婚。”
劉協使勁壓住了眼中的那一絲豔羨,做出滿意狀,緩緩點頭道:“昔日右将軍護着朕的王兄,慨然離開洛陽,人人皆言他要反,朕卻知道,先帝托孤之人,豈會反亂,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劉協用朕心甚慰的語氣在說話,然而用這種語氣說話得,卻是稚嫩的童音,實在讓人有些不習慣。
“如今賊寇猖獗,華夏紛亂,諸侯稱雄,私據州郡,與朝廷斷絕往來,而朝中又有奸臣當。。。”
劉協似乎想到了什麽,于是立刻改口道:“朝中之人,專斷私行,不顧家國危難,全無救濟天下之舉,唯有徐州牧陶謙,和右将軍長天,念及舊恩,不負社稷,實在難得。”
蔣幹心裏有些不快,那個陶謙,怎麽能夠和自己的主公相提并論,不過蔣幹從中也看了出來,劉協在長安,實在有些太過無助了。
“不知右将軍,還有何話托卿傳來?”劉協問道。
“我家主公,欲請爲吳郡太守,表奏再次,請陛下過目。”蔣幹掏出了,陳宮代筆的表章,遞了上去。
小皇帝有些皺眉,他把頭轉到了邊上,看向了自己的太傅,馬日磾。
太傅真正的大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現在是兩人之下,胖子的太師自然是百官之首,太傅其實一般不常設,隻有天子年幼的時候才有,是輔弼國君的官職,作爲一國重臣統領朝政,并且掌握國家的軍政大權。
這些聽起來,完全和董卓的職能重合了,因此現在的太傅完全就是個虛銜,根本沒有任何的實際權利,馬日磾現在也就是充當着,劉協的參謀和老師的作用。
馬日磾是個有學問的人,是漢朝的經學大師馬融族孫,曾和蔡邕以及盧植一起參與,《東觀漢記》的編纂,和鄭玄一樣以經學聞名天下。
不過他遇上了董胖子,學問再好那也不管用。
馬日磾見到了皇帝的眼光,于是開口說道:“數日前,吳郡太守盛憲上表請辭,并未另薦他人,故朝廷已另選了下邳陳瑀爲吳郡太守,右将軍此請,卻是晚了。”
蔣幹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這個盛憲在戲耍自己的主公,他這是在找死吧?蔣幹想不出盛憲有什麽可以和長天作對的底氣,而且盛憲所能獲得的好處,将要大過他那個已經,名不符實的吳郡太守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這事變成這樣,那些從中作梗,不讓他見皇帝的人,也有極大的因果。
“可能追回?”蔣幹提出了要求,他既然是身負了這個使命,自然不能輕易的放棄,雖然他的要求有一點過分,但是在他看來卻是恰當的,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陳瑀,如何比的上自己的主公。
“王命乃國運,豈能朝令夕改!”馬日磾輕喝了一聲,他是最看不慣,這種得寸進尺的做法。
劉協一看馬日磾還想再說什麽,立刻出言打斷了他,生怕将關系搞僵,如果能有一個向長天這樣的外援,他在長安也會安穩一下,或者說,不用沒日沒夜的擔心自己會被董卓殺掉。
“太傅勿惱,蔣幹也是一時急切。吳郡太守,既已定下,不可輕改。朕素知,右将軍勞苦功高,才德過人,向來忠于大漢,迄今隻有一都亭侯之爵,不甚相符,朕便封右将軍長天爲崇明候,替朕護佑社稷,安撫黎民。”
“臣替右将軍謝過陛下。”蔣幹叩謝道。
對于這個結果他雖然不滿意,但是皇帝已經發話,他不願再争辯,再者那個陳瑀能當多少天的吳郡太守,還不知道,最多他再來一次長安,或許下一次,他請的就不是吳郡太守,而是揚州牧了。
劉協見此十分高興,小臉上流露出了喜色,你要看一個人如何,隻看他用的人就能略知一二,這蔣幹心裏顯然是有皇權的,所以右将軍長天,肯定也能對漢室和自己有所助益。
“臣還有一事,想請陛下恩準。”蔣幹再次發言。
“卿有何事,隻管說來。”劉協這時候,已經放松了不少,身上多了些少年人的樣子,說話也随意了一些。
“臣聞右将軍知交,司隸校尉趙謙大人,依法依據将身犯重罪之車師侍子,棄市斬首,卻觸怒了董太師,以緻深陷危機之中。臣想請陛下下旨,昭告天下,細數車師賊子罪狀,彰揚趙謙之功,緻使董卓,投鼠忌器,不敢輕動。”蔣幹沉聲說道,他剛說完,就擡起了,一直低垂的腦袋,直視坐上的劉協。
“這,這。。”劉協的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這麽做不是想害死他麽,他這小胳膊小腿,怎麽幹和董卓對抗,更别說劉協整天還擔心自己會被董卓殺掉,你就算再給劉協長一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幹。
“既是公正執法,未有偏頗,太師如何會怪罪,卿何須自尋煩惱。”劉協蒼白的小臉,不見血色,開始一味推脫。
皇帝的樣子,看的蔣幹心中搖頭,果然還是太過年幼,已經在平時裏蒙上了極大的陰影,根本不敢對抗董卓,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
蔣幹心中歎息,不過并未放棄,他就是爲這才這麽急忙趕來的。
“陛下心中,可是害怕董卓?”蔣幹毫無顧忌的問道,撕開了眼前這少年,一直想要覆蓋在臉上的那一層薄紗。
這一下撕的很用力,很痛,很無情,但是對一個少年來說,卻是很不錯的教育方式,可以讓他留下足夠深刻,印象。
“大膽!”馬日磾,勃然大怒。
“你!”劉協此時驚怒不已,手指着蔣幹,不知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