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根本沒人直視他。
至于其他人,仍然在看戲,現在着火的是臧洪和張邈,沒燒到他們自己,所以他們,不急,但要是長天勢弱,他們絕不介意,落盡下石,用力推一把,讓長天跌進深淵。
長天卻沒有讓他們穩坐看戲的想法,他根本不理會張邈,站在帳中,眼神冰冷的看着周圍這些人,在這無聲的靜默之中,最最是讓人壓抑不堪。誰都知道這個異人雖然惡名昭彰,但卻是真正的一刀一槍,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儈子手。
他,殺人不眨眼!
長天光是站在那裏,自身帶來的壓力,就充斥在大帳的每一個角落,再加上身後典韋如兇神惡煞一般,煞氣四溢虎視眈眈,聯軍的中軍大帳,突然靜了下來。
像這種時候,最能看清楚一個人的心性。
比如韓馥,在長天攝人的目光掃過的時候,立刻面色發白,仿佛心有戚戚。比如張邈自知與長天沒有回旋餘地,自然不會顯出怯懦之色,但是眼神中卻毫無底氣。
又如比孔融,此人自诩泰山奔于前面不改色,此刻也面色自若的坐着喝酒,但是在長天目光掃過的時候,拿着酒樽的右手還是免不了一抖。
陶謙自覺不怵長天,見長天視線移來,正要瞪起雙眼怒視對方,結果長天卻根本不屑看他,直接跳過了此人,讓陶謙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好久沒出來。
陶謙邊上的王匡,見長天看過來,立刻低下了頭,他剛被董卓幹過一次,早已失了膽氣,如何敢在此時挑釁長天。
喬瑁袁遺二人,把頭稍低看着自己的桌子,自忖長天沒有觸及他們的利益,沒必要與此人對着幹,事實上就算長天觸及了他們的利益,這二人也沒底氣當面如何。
這裏年紀最輕的劉岱,倒是有些血氣,和長天對視了幾眼,但是對方那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眼神,讓他徹底退縮了,自己和此人沒仇怨,何必爲難他,和喬、袁二人一樣,劉岱開始安慰自己。
鮑信是衆人中最坦然的,我和曹操是朋友,但和你不是。長天對此人也沒什麽意見。
剩下的同是儈子手的公孫瓒,自然不可能害怕長天,他看向長天眼神中,帶着家裏世代兩千石的那種優越感,他看不起長天。
然而長天心中的對手榜上,此人連末尾都排不上,他根本不屑于公孫瓒計較。
就這樣,陶謙好不容易張羅起來的,一緻針對長天的,那條脆弱至極的統一陣線,就在長天不發一言,隻憑冰冷的眼神逼視,就幾乎土崩瓦解了。之前的衆人的那一番,高談闊論,全部變成了,一陣狗屁。
這些諸侯也就這樣了,反而那盟主臧洪,毫無懼色的看向長天,說:“某姓臧名洪,蒙諸公錯愛,舉洪爲盟主,洪自知不能勝任,常想另舉賢明。然洪既在這一日,便是一日盟主。我念你雖是異人,但也薄有功勳于漢室,方才容你入席。你不思感恩,反來辱我,你可知,你辱的不是我,你辱的是這昭彰大義的讨董大旗!!!”
此時的臧洪是妥妥的變身成演技派,放到現實也是天皇巨星級别的,那聲音,那正氣,那神态,簡直能令人心生敬畏,好一副忠貞不屈的英雄氣概!
臧洪此時自覺已經站在了正義的最高處,居高臨下的對長天和在場的諸人,高聲吼道:“數年來,異人天降,禍亂當世,暴虐殘戾,猶勝董賊,貪如饕餮,全無禮信,怯大壓小,龌龊至極,遇強則稽首跪拜,遇弱則荼毒四海。實乃漢家天下之至慮也!洪聞,揚湯止沸,莫若釜底抽薪,潰癰雖痛,勝在養毒遺患。諸君!今大漢各郡,人畜疫死,白骨遍野,旱蝗肆虐,赤地千裏,所爲何也?此上蒼震怒,降下罪罰也!此上天,恨我等不争!怒我等不智!欲假我等手,誅異人賊首也!異人長天!汝名爲将軍,實爲鄙賊!在座各位,哪個不是英雄,誰人不是豪傑?汝有何臉面,與我等并列!身爲宵小,不鬼鬼祟祟苟且偷安,草間求活,反堂而皇之,站在這英傑鹹集的中軍大帳。汝,好大的膽!!!”
“今豪傑齊聚,共襄盛舉,讨滅國賊,爾竟敢在此放肆,說不得我等要替天行道,先誅了汝這逆賊!”臧洪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那氣勢是越來越膨脹。
甚至不少人在他的言語感染下,也變的血脈贲張,神情激昂,仿佛董卓已滅,天下在手一樣。
大部分人好像一時間,已經消除了,心頭的怯弱,此時竟然敢直視長天了,都惡意滿滿的看着長天,一雙雙眼睛肆意的查找着,長天可能竭力隐藏的弱點,然後一擁而上,徹底吞下這個異人。
當然,這是找不到的,因爲本來就沒有。
等臧洪的慷慨陳詞,罵完之後,長天淡淡的聲音,從口中傳了出來,語氣平淡的,讓人心裏發寒。
“滾下來。”長天看着臧洪道。
這冷淡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澆滅的大部分人,那已經燃起的熱情,也讓臧洪那臉上的風發意氣,和豪情壯志,徹底,僵了。
“什,你,”臧洪指着長天,一時呆住了,他搞不懂,就算他不同意自己的話,難道連反駁的意思都沒有?此人竟然無視了自己那麽一段慷慨激昂的話語,直接來橫的。他不怕,别人群起而攻之麽???
“掌嘴。”長天再次淡然說道。
Bang!
典韋的巴掌還是那麽有力,一下子把臧洪從盟主席上,抽飛了出去。
“什麽東西,也敢拿手指我主公。”典韋吐了口唾沫道。
“大膽!長天你敢攻擊盟主!”張邈此時不得不站了出來。
隻見張邈身後一員武将,立刻抽刀準備上前,但是剛踏出一步,額頭就插上了典韋的小戟,倒地死去。
諸侯們一見死人了,頓時大驚失色,他們身後的武将,也各自抽刀在手,護住自家主公。鮑信則對于禁暗使眼色,準備站在曹操這一邊。而曹操則皺了皺眉,有些擔心讨董聯盟,就此崩解。
張邈此時已經面如土色,剛才的短戟,就從他耳邊飛過,削斷他幾根頭發,那股殺意,簡直記憶猶新。
“你敢殺人!”陶謙怒道,此時他想把大家的情緒挑動起來,群起而攻之。
長天看了他一眼,陶謙不甘示弱的回瞪,聲色俱厲的叫嚣道:“你待如何?我部悍将劉三刀,三刀之内必取你首級!”
這貨這麽一說,長天心中好笑,也不準備再針對他了。
長天指着那死人,對一衆諸侯道:“此人意圖行刺本将軍,已被擊斃。諸君無需憂慮,隻管飲酒便可,順便本将軍,也有話說,諸君正好一聽。”
長天讓自己的人收了武器,然後又揮了揮手,讓人把死人擡出去扔了。
那些諸侯,稍稍心安,自恃氣度所在,坐下安然吃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實則大部分人,心中忐忑,不知道這該死的儈子手,想幹什麽。
長天看向衆人說道:“自古以來,天下之禍,不由于外,皆興于内。前有外戚專權,閹黨亂政,後有張角造逆,董卓貪天。此皆禍起蕭牆,而波及四海者也。夫天下事,皆有因果定論,然此因爲何?乃因,惡人不去,則善人不得進也。”
衆人心中一陣腹诽,這特麽惡人,說得不正是你這王八蛋?
“今惡者已去,當勸善進。諸君須知,董卓勢大,非區區幾人能敵,故會盟讨賊,乃天下大事,諸侯不齊,聯軍不整,焉能成事哉?本将軍提議立即修書,召餘下諸侯,前來酸棗,重新會盟,齊聚大義,共伐董卓,諸君以爲如何?”長天看着諸人問道。
招二袁前來,除了張邈之外沒人不同意,但是此時的張邈,已經隐隐被排斥在外了。
這個提議被通過了。
這時孔融說話了:“右将軍欲招二袁,重新會盟,乃是善舉。俗話說,蛇無頭不行,既然臧盟主已退位,我等自該另選賢明,以融觀之,右将軍深明大義,蓋世絕倫,當爲諸人之首。不若我等,共舉右将軍爲盟主如何?”
躺在地上的臧洪心中悲憤,自己還沒退位。
這話得到絕大部分人的一直贊同,因爲這樣能挑起這個王八蛋和二袁之間的矛盾,讓二袁來對付他,必是一件妙事。
長天看了看孔融說:“盟主一事,隻等人來齊再談。”
他說完,來到了最上首張邈的位置,冷聲道:“滾開,這是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