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門外的侍者向他恭敬行禮,然後在前方帶路,引領他來到了一座木門前。
黑斯廷微笑着對侍者颔首,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整個過程中安靜無聲。
待侍者離去後,黑斯廷握住木門把手,開門走了進去。
門後是一座寬敞而華麗的餐廳,一張圓桌擺在正中央,桌後坐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者睜眼,在看到走進門的年輕人後,他不禁皺了皺眉,淡淡道:
“你是何人?不知齋藤武閣下何時才會到來?”
老者正是蒼雪集團的白求。
白求在蒼羚的安排下坐在這間餐廳内靜候齋藤武的到來,但沒有等到齋藤武本人,卻迎來了一個面帶淡雅笑容的年輕男子。
這個年輕人衣裝筆挺,容貌俊美,單就外型而言算得上白求這些年所見年輕人中的翹楚,但不知爲何,他臉上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卻讓白求發自本能地厭惡與排斥。
一個笑面虎?
還是僞君子?
白求皺着眉看着年輕人緩步走向餐桌。
突然間,他身軀微震,眼中驟然顯露出鋒銳之色,待冷眼掃了眼周遭,白求獰笑道:
“有意思,原來是一場鴻門宴?”
“蒼羚那賤種背叛了集團?果然家主沒說錯,外族人就是靠不住!隻是老夫沒想到,齋藤家竟然會插手自由港的事?”
“不過就這點人手,爾等也敢向我出手,果然是鄉下地方,連天位之威都不曾見過!”
在感應到餐廳外蜂擁而至的人手,白求幾乎是在瞬間整理了整件事的先後,第一懷疑對象就是蒼羚。
黑斯廷沒有停步,依舊以一種緩慢的步伐走到了餐桌前,而後微笑着坐下。
白求瞳孔微縮,冷笑道:“區區小輩,也配與老夫同桌而坐?”
一掌橫拍圓桌,讓沉重的圓形木桌驟然撞向黑斯廷,勢大力沉。
黑斯廷單指抵住了驟然前沖的餐桌。
“老人家如果控制不住脾氣,會對身體不好。”他儒雅笑道。
白求眉頭微挑,倒是個手上有些功夫的年輕小輩,風度也比牧家的小輩看上去舒服很多,隻可惜卻不是牧家的晚輩。
他淡漠道:“蒼羚和齋藤武在哪?若齋藤家真要對我牧家下手,我牧家也絕不會束手就擒,任人欺淩!”
黑斯廷搖頭道:“齋藤店長去處我也不知,晚輩隻是奉命來此地‘處理’下老人家的。”
聽到“處理”二字,白求神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森然地打量面前的年輕人,冷聲呵斥道:
“年輕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夫殺你,不用三掌,也敢在此地狂妄犬吠?!”
黑斯廷好意提醒道:“前輩的争鳴天掌雖然厲害,但要想三掌殺我,還是癡人說夢了些。”
見到眼前之人開口便說出了自己的底細,白求眼中多了一分慎重。
一個清楚地知道自己底細的年輕人,又爲何敢站在自己面前?
對方又究竟擁有什麽倚仗?
如若是門外那些六七階武者,哪怕手持精銳武器,自己殺起來也是易如反掌。
天位與九階武者的區别,是天與地!
白求冷冷道:“狂妄小輩,敢不敢報上身份?”
重新冷靜下來的白求開始試圖套出對方的身份與底盤。
黑斯廷收回抵在桌前的單指,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略表歉意道:
“抱歉了,老先生,約定好的時間要到了,爲了您好,我建議你還是直接放棄抵抗的好。”
白求心中怒火熊熊燃燒,青色源力缥缈如雲般顯化身周。
一介小輩怎敢如此放肆?!
一聲厲喝炸響餐廳内——
“那就讓老夫來看看你這小輩究竟有何底氣敢站在此處!”
浩渺如雲的青色源力驟然凝聚,随白求身形而動,一掌當頭壓下!
圓形餐桌根本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直接炸裂開來,飛濺向四方。
随着白求身形暴起,淡青色源力宛若層層雲巒,又如垂天之雲,籠罩屋内,讓屋内陷入霧朦之景!
也就是在此時,點點金色碎芒浮現在青色源力海中,猶如萬千星辰,連綿成片。
難以置信的怒吼聲再度響徹餐廳。
浩渺雲海中,白老的身形比暴起之時還要快上三分地向後退去。
“你竟是天位?!”
一個不過二十上下的年輕人,竟然已是天位?!
他想到了無數年輕人可能憑借的倚仗,卻唯獨沒想到此人竟已身成天位!
白求半空中轉身,身形疾閃間,裹挾着青色源力就欲圖撞破牆壁而去。
此地已然不宜久留!
然而令他再次措手不及的是,牆壁雖破,但牆後卻是宛如流水般的绯色光牆!
“好,好,好!連【绯色】都爲老夫備好了!蒼羚這賤種真是死不足惜!”
白求連道三聲好,嗓音從最初的急怒轉爲最後的陰冷,知曉此時唯戰而已。
這【绯色】屏障,哪怕是他,要想打破也需要一分鍾以上,而身後一個如此年輕的天位虎視眈眈,怎會容許他打破屏障再從容離去!
他重新轉身,目光陰翳,卻看到了一整片爛漫成海的金色碎芒,宛若黎明升起,煌煌天威。
饒是此刻,白求亦是忍不住怔然當場,而後失聲驚呼道:
“晨曦載曜,萬物鹹覩!”
“你是聯邦晨曦軍校的人?!”
這等源力屬性,這等源力性質,唯有聯邦晨曦軍校的【晨曦載曜】!
恍如星海的金色碎芒吞噬了空中的青色源力,宛若一片金色海洋。
被無數光點圍繞的黑斯廷緩緩起身,氣質優雅從容,目帶遺憾道:
“争鳴天掌算是一門不錯的流派,但前輩應該知曉,當年我校一位學長,就曾經十敗争鳴流派,打的争鳴流派十年擡不起頭。”
白求面色陰晴不定。
他所習的争鳴天掌正是争鳴流派的支柱武學,而黑斯廷所言的往事,是發生在十年前的一場争端。
來自晨曦軍校的一名學生,就以【晨曦載曜】大破争鳴流派各項武學,無論是立意還是威力,争鳴流派都毫無反抗之力!
“老夫入天位至今已有二十餘年,你當真要與我争個生死?!”
白求厲聲喝道。
黑斯廷淡淡攤開手,爛漫成海的金色碎芒彙聚在他手中,竟由虛凝實,凝成了一枚細小的金色晶粒!
“晚輩已于天路上初步完成化液爲晶,不知前輩虛度這四十年光陰可有何等收獲?”
白求臉皮抽動,目光死死凝聚在年輕人手中的金色晶粒上,心神猛地跌入谷底。
絕望之情已是油然而生!
黑斯廷手中金色晶粒看似不起眼,卻赫然已是液化源力高度凝縮後的形态!
九階武者入天位的門檻就是凝聚氣态源力爲液體,也即是所謂的化氣爲液。
而天位要想再進一層,那麽必要之路就是化液爲晶!
但這一步,是公認的隻有在天路上才能完成的一步!
民間的星辰源力濃度根本不足以支撐武者完成這一蛻變。
而他白求此生不曾踏足過天路一步,自然不可能完成化液爲晶的蛻變。
也即是說單純境界上來說,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初入天位,而是已經淩駕在他白求之上!
境界不如,所修流派更是遠遠不如,這架怎麽打?!
心灰意冷之際,白求忽然想到來時路上蒼羚所提及到的一事,不禁瞳孔放大,聲音急促道:
“你便是這蒼瀾星的星主?究竟爲何要與我牧家爲敵?若是蒼羚那賤種許諾了爾等什麽,牧家都可提高一倍!”
而令白求徹底茫然的,是黑斯廷的回答。
黑斯廷帶着歉然道:
“很抱歉,晚輩并非蒼瀾星星主,星主之天資,便是晚輩亦心神向往,非是晚輩所能比拟。”
“至于爲何要與牧家爲敵,隻能說牧家當年犯下的因,在今日成果了。”
白求目色茫然。
此地星主,天資比之這個年輕人還要恐怖?
怎麽可能,便是這年輕人放在聯邦的晨曦軍校内,也當是一時的天驕,便是首席之位也是十拿九穩,怎麽可能如此自甘屈居人下?
當年的因,今日的果?
白求心神忽然大震,與蒼羚有關,難道是被牧家暗算而死的那女子……
可不等他說出那在牧家已成禁忌的名字,
彙聚成海的點點金芒向着高處升去,風雨欲來之勢壓滿山頭,金色源力宛如天威般的沉重之勢赫然壓落而下!
如天幕垂落的金色源力,一浪高過一浪,連綿不絕,聲勢一時無兩。
白求怒目圓睜,鼓動一身青色源力抗衡這垂天之威,卻發現争鳴天掌根本無力反抗!
這【晨曦載曜】竟是霸道至此,立意更是徹底淩駕争鳴天掌,難怪當年整個流派都被打到無還手之力!
源力抗衡随着白求後力不濟而宣告破碎,一口熱血噴出,白求身形驟然向後撞去。
眼前一黑,他已然暈倒在原地。
黑斯廷緩步走到白求身前,俯身查探了下他的狀态,搖頭起身。
果然如老爺子所說是個水貨天位,哪怕入天位二十年,可久居高位下,恐怕連動手經曆都是寥寥。
這等武者若是去了天路,怕是就和曾經的自己一般九死一生!
黑斯廷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此間事了。
也該早些回老闆身邊了。
……
……
蒼羚面色凝重地看着監控中緩步離去的黑斯廷,忍不住問道:
“他都不是蒼瀾星的星主,那你們的星主究竟是誰?”
齋藤店長聳了聳肩,笑呵呵地給予黑斯廷肯定道:
“小黑還是不錯的,曾經也是晨曦軍校的首席生,高材生中的高材生!要不是老王救了這小子三次,徹底打散了他的傲氣,小黑這種人才就是我齋藤家也很難招攬到的。”
“當然了,小黑不錯歸不錯,但距離咱們的星主大人,還是有差距的!你也聽到小黑剛才說的了,這話還是挺中肯的嘛!”
蒼羚沉默不語。
晨曦軍校是聯邦三大學院之一,連這等地方走出來的首席生都自愧不如的天資,究竟會是何等風采?
……
……
顧守莫名打了個噴嚏。
誰在這個時候念叨我來着?
而就是在這一個失誤下,教官的手趁勢侵入了他的胸前,抓住他的衣領,再度如此前無數次一樣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怒喝聲回蕩在練武場内。
“小守,給我記清楚了,戰鬥中失神就代表你死了一次!”
“你哪來的底氣敢在戰鬥中走神,莫非是看不起我衛老四?!”
“起來!”
教官一腳猛踏地面,力道震蕩傳遞,将顧守整個人挑飛了起來,沉腰握拳,宛如大龍蘇醒,磅礴力道從脊柱間猛然爆發,一拳遞向顧守!
氣浪炸響間,
拳重如山嶽!
顧守明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