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着膀子的衛坐在轉椅上,雙腿架在操控台上,一手端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一手夾着根煙。
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是從各個角落監視練武場的畫面。
在這些畫面中,顧守宛如行走在鋼絲上的挑戰者,不斷徘徊在生與死之間,又如遊走在懸崖邊,走錯一步就會跌入深淵!
“啧,小守有兩手啊,我還以爲會是單方面被按在地上吊打,竟然還能有幾分反抗之力,不錯不錯!”
團長抿了口咖啡,毫不吝啬地奉上贊賞。
衛二副團長在一旁倒了杯咖啡,也走到了屏幕前,看着不斷閃避的顧守,眼中也有異色呈現,道:
“這小家夥體質不行,沒想到戰鬥直覺倒是挺敏銳。”
倒是一旁的衛三面帶擔憂,隐有不滿道:“老四一向手下沒輕重,爲何第一位教官就選他?”
副團長聳了聳肩道:“理由他剛才自己就說明了,這家夥雖然行事瘋狂,可他确實是兵團内對自身認識最爲透徹之人,哪怕是我們在圓流體上的造詣也沒他精深,要想在三天内學會圓流體,老四确實是最适合的人選。”
團長樂呵地直點頭道:“老四已經留手了,不過小守能閃避到這種程度,我想即使是老四應該也挺驚訝的。”
副團長充滿憐憫地歎息道:“可這并不是好事,隻會愈發刺激到老四,小守在武技方面的造詣幾近爲零,而老四還沒開始認真呢。”
團長意味深長道:“除非小守的戰鬥直感達到了近乎于技的地步。”
副團長忽然鎖緊眉關,他知道這個男人從來不會信口雌黃,更不會莫名其妙地說些不相幹的事。
無論是精神念力,還是純粹的肉身之力,都隻是“力”的一面,但力的發揮需要“道”來承載,如果隻具備力而不具備道,那就如一個手拿重錘卻不知如何揮舞的巨人。
對付弱小者自然可以達到一力降十會的碾壓地步,但在力之層次相差不大的對手面前,卻是笨拙的可愛,毫無可懼。
而無論是體術還是武技,都是道的一種塵世顯化。
老四當年就距離宗師隻有一步之遙,在武道上的造詣遠不是顧守所能抗衡。
現在的老四根本沒有動用武學修養,也無需動用,隻是将力量以及速度都控制在全面碾壓顧守一籌的情況下,對顧守進行“追殺”。
而在這種情況下,顧守能勉強掙紮,閃躲開老四的進攻,已經足夠說明顧守在戰鬥方面擁有着敏銳的直覺。
但若是在老四不提升全面“素質”,而是稍微認真,動用些許武學修養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先前的局面……
傳說中有一種絕對直感,又被稱呼爲絕對心覺!
這是一種無上的武道天賦,哪怕不習任何武學要理,在戰鬥中的表現也能堪比那些堪破道之真意的無上大宗師!
這等在傳說中近乎于道的絕對先天直感,真的存在嗎?
團長看向趴卧在操控台的黑貓,咧嘴道:“貓兄說呢?”
先前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大搖大擺走進這座要塞内的黑王,看着屏幕上瘋狂閃躲的顧守,目色平靜道:
“遠沒徹底覺醒,不過若是姬流沙還是抱着玩玩的态度,那他将愈發觸碰不到顧守的身子。”
控制室内陷入了刹那寂靜。
團長突然哈哈大笑道:
“看來是我們大家低估小守了啊!老二這傳承者選的挺不錯!”
“啧啧,自出生起就注定要堪比無上大宗師的少年,不愧是咱們兵團選中的繼承者!”
而衛二的注意卻根本沒在這之上。
哪怕這一點足夠震撼人心,但他的注意力依然被另外三個字吸引。
他看着這個憑借自己就大搖大擺走進要塞的黑貓,沉默良久後問道:
“姬流沙是誰?”
“你……又是誰?”
……
……
天旋地轉間,顧守再度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大腦中陷入霎時空白,鼓膜振動,五感陷入泥濘般的遲鈍,但來自第六感的警示讓顧守下意識一個翻身,躲過了狠狠踏下的一腳!
志在必得的一腳又被顧守以極爲狼狽的方式躲過。
衛老四早已變得猩紅的雙眸,也不禁稍稍消退了一抹血色。
顧守接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勉強遠離教官。
口鼻間早已滿是血腥味,每一次劇烈的喘息,胸肺中都傳來刺痛以及火辣辣之感。
自從戰鬥開始,他躲過了無數緻命攻擊,卻不可能避開所有來自教官的進攻。
身上早已是傷痕累累!
可最重要的是,他發覺自己的念力竟然無法動用了!
在那黏稠地宛若實物般血色氣焰的壓制下,他與意識海的聯系似乎被割裂了一般。
他隻能憑借着純粹的身體素質不斷進行閃躲。
好在,教官雖然下手狠辣無比,但所展現出的力量與速度,都隻是稍稍超過自己一籌,并沒有達到自己根本無法招架的地步。
衛老四沉默地站在原地,周邊血色氣焰緩緩流動。
小守的身體素質讓他根本沒眼看,倒是精神念力在這個年齡段勉強合格,但當下真正震驚到他的,卻是先前那一次次閃躲間展現出的非凡靈性!
在先前來自自己的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下,他躲過了所有緻命的進攻,選擇承受了最少的傷害!
這種超越了一切的戰鬥直感,讓他莫名想起了一個偉岸而模糊的人影。
在那漫長的時光中,他好像跟在那道偉岸而模糊的人影身後一路沖鋒……
他們越過荒原,翻過山嶺,徒步跋涉在茫茫無垠的宇宙海中,與無數敵人血戰到底!
這道模糊的人影存在于衛老四的記憶深處,明明看不清是誰,可那種深入靈魂的敬仰卻讓他發自心底地尊敬……
衛老四瘋狂在腦海中挖掘着最深層的記憶,竭盡全力地尋找那個模糊人影的線索。
他有種直覺——這個人對于他來說至關重要,超越一切,甚至超越了他自身!
可任憑他怎麽搜尋,卻也找不到關于那道模糊人影的身份!
他隻有隐隐察覺到,自己好像……
是那人的追随者?
自己……竟然會選擇追随一個人?
不知從何處而來,甚至說不清原因的暴怒,瞬間充斥着他的心靈!
血色氣焰驟然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