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帳篷内煙雲缭繞，衛一惬意地眯着眼。
兵團失去物資補給已經很多年了，這煙還是前陣子從地下一個要塞中挖出來的，點一根少一根。
最近荒原那邊的怪物大軍也越來越不安分了。
還是一千年前安分啊，一點不鬧騰。
衛一在心中感慨着。
就在他感慨的時候，接連三人先後走進了帳篷内，吓得衛一連忙掐滅煙頭，藏到屁股底下。
望着幹瞪眼的衛二、衛三、衛四三人，衛一幹笑兩聲，假裝正經地咳嗽兩聲道：
“來了啊，坐坐坐，老二把麻将桌搬出來，好久沒摸兩手了，老三老四别光看着，搭把手啊！”
很快，一張老式的木桌被搬到了帳篷中央。
一袋子麻将牌被摔在了桌子上。
幾人一陣手忙腳亂，将麻将牌洗好，正式開始了牌局。
“南風。”
“杠。”
“西風”
“杠。”
“東風……”
“再杠。”
衛一瞪圓了眼，怒視三人道：“你三今天杠上我了？”
衛三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樣。
衛二笑而不語。
衛四聳聳肩，打出一條四萬，随口道：
“今天那小子老大你從哪拐來的？”
衛一重新點燃那根煙屁股，哼哼道：“你們不是看見了嗎，就荒原那随手一撈，撈來的。”
衛四皺了皺眉道：“有沒有可能是那邊的人？”
衛二慢條斯理道：“那邊哪還有活人？全是一群死人，那小子我看過了，氣息很純淨，靈魂沒有沾染上病毒。”
衛一敲了敲桌子，打出一張三萬，道：“老四别瞎想，那邊什麽情況咱們都清楚，這小子絕不可能是那邊的人。”
衛四皺眉道：“那這小子是從哪冒出來的？總不可能是外界來的吧？”
衛二身前麻将一推：“胡了。老四啊，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看似最不可能的那個，就是真相了。”
衛四邊嘩啦啦搓麻将，邊納悶道：“真從外面跑來的？咱們不是反複檢查過了嗎，所有星門早就被毀了。”
衛二瞥了眼衛一，沒說話。
衛一享受地吸完最後一口煙屁股，滿不在乎道：“哦，荒原那其實還有一處星門，不過位置我記不清了，再加上這座星門隻是最低的青銅級，就懶得管了。”
衛四一噎，瞪大眼道：“老大你咋不早說？”
衛一詫異道：“早說啥？那星門老子都找不到，難不成那群笨的跳崖自殺的蠢貨能找到？還是說你準備借那扇星門離開？”
衛四讪讪道：“那沒有，那咋能有這種想法嘛！”
衛一歪着頭，想了想道：“其實還有一重原因，我記得那扇門好像和某個計劃有關，不過想不起來了，所以也就一直沒去找過。”
衛四好奇道：“啥計劃啊老大，咱們咋不知道還有個計劃？”
衛一不耐煩地擺手道：“都說想不起來了，你問我我去問鬼啊！四條！誰再杠誰……”
不等他說完，衛二冷不丁打斷他道：
“杠！有件事和你們通個聲，一百零一撐不下去了，之前就有了征兆，這回算是徹底到頭了。”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而壓抑。
衛三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張三萬，歎氣道：“一百零一和我說了，他不希望就這麽安葬，他希望和大家永遠在一起。”
衛一面無表情道：“準了，通知全體明天給一百零一送行。”
衛四輕聲歎道：“一百零一走了，咱們就隻剩一百人了。”
衛一殺氣騰騰道：“一百人正好組建尖刀陣，幹死那群王八犢子。”
“幹死那群王八犢子！”
三人同樣殺氣騰騰地響應道。
衛三忽然道：“那小子咱們怎麽處理？送到後方去？”
衛二皺了皺眉，卻沒說話。
衛四不滿道：“咋送？我們和後方的補給線早斷了，難不成爲了他開啓星圖？”
衛一悶聲道：“暫時不急，星圖肯定是不能開的，我們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磨練尖刀陣型，到時候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衛二平靜道：“這個主意不錯，等送他回去後，咱們也順道把那座星門毀了，别給那群混蛋留半條縫隙。”
忽然間。
衛一皺了皺眉頭，問向三人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小子身邊的黑貓眼熟？”
三人訝異擡頭，思索了一番，然後齊刷刷地搖頭。
“沒見過！”
“黑貓？這星球上哪還有正兒八經的黑貓！”
“應該是沒見過，不過不排除我們失憶前見過。”
最後還是衛二慢悠悠說道，點出了他們都快忘掉的一件事。
衛三眼睛一亮道：“老大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包括衛一在内的所有兵團成員，都在很多年前遭遇了一場大病，事後都或多或少遺忘了一些事。
他們甚至遺忘了自己的名字，隻記得兵團編号，隻記得自己來自蒼瀾星座，是守衛蒼瀾星第一戰線的戰士。
衛一嘴角扯了扯，沒好氣道：“想個屁，老子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
衛二仍舊慢悠悠道：“其實要是能想起來也挺好的，不至于大家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連戰友的墓碑上都刻的是兵團編号。”
帳篷内的氣氛又一次陷入凝滞與壓抑。
衛一一把推翻身前的麻将牌，罵道：“晦氣，不打了！”
衛四瞪眼道：“我都快胡了你不打了？”
衛三遺憾地起身。
衛二伸手翻了翻他的牌，頓時露出輕蔑的笑容，鄙夷道：“什麽晦氣，就是輸不起！”
衛一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懶洋洋道：“随你咋說。”
幾人搖了搖頭，就準備離開帳篷。
離去前，衛二忽然回頭問道：“我想教那小子一點東西，你覺得呢？”
衛一眯了眯眼，淡淡道：“你想教就教，那小子若真能學到點什麽，回去後傳出去，也算是咱們兵團的一脈傳承了。”
衛二點頭，再不回頭地大步走出了帳篷。
帳篷内又隻剩下衛一一個人。
他雙手護在後腦勺，仰頭看着帳篷頂發呆。
多少年了？
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隻記得兵團的旗幟折斷在滔天的戰火中。
隻記得一個又一個戰友倒在了身邊。
可自己卻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自己真不是一個稱職的兵團長……
衛一又沒來由地想起了那隻叫他“衛”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