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海泛舟,書山攀登,浩然天内文氣沖天,書山之颠則是一片沉寂。
呼,清風吹過,吹動南華子的發梢,其低着頭,垂着目光,半邊臉都被陰影籠罩,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位置有限已經足夠讓人絕望,但最讓人絕望的還是這有限的位置實際上早就已經有主,那些爲此而戰死的天仙、妖帝或許到死都不知道他們争的不過是一場虛妄,不,或許他們知道,隻是他們不甘心,以爲自己可以逆天而行,畢竟能成天仙、妖帝者皆是一代天驕,他們對于自己都有着極強的自信,豈甘俯首認命,而且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他們也是得天命所鍾之人。
“還真是讓人絕望的事實,不過我不認命。”
沉默良久,南華子再次擡起頭,這個時候他的面容已經歸于平靜,帶着一如既往的從容。
看着這樣的南華子,儒聖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容。
“命是定數,但并非不可改,若你想成就不朽,那麽這一次陰冥天出世對你而言或許就是最好的機會。”
“原始九天都誕生于世界開辟之初,除了蒼天常在之外,其餘八天不過轉輪有序而已,但第十天則是剛剛孕育而出的新天,其天意相對孱弱,天命也沒有那麽穩固,是最有可能攥取的一天。”
“九天十地尚有缺,十天十地則是圓滿,這或許是最後一個機會了。”
知曉南華子已經平靜下來,道心不損,儒聖說出了另外一個隐秘,陰冥天與其餘九天是有所不同的。
聞言,南華子雖然驚訝,但心中并無太大的波瀾泛起。
若真的如儒聖所言,相比于其餘九天,陰冥天确實是成就不朽最好的選擇,就算有天命所歸的存在也可通過後天手段篡改天命,取而代之,不至于那麽絕望。
但南華子很清楚,因爲陰冥天的特殊性,這一次争奪或許會前所未有的激烈,儒聖能察覺其中隐秘,其餘存在未必不行,特别是那些出身于不朽道統的天仙、妖帝。
這不僅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爲了這個成就不朽的機會,恐怕有想法的人都會下場,甚至很多古老存在早就已經開始布局,爲的就是等這個機會的出現。
“多謝老友告知我這些,但陰冥天之道與我不符,我也不願舍棄一身道果入幽冥,這不是我想要的逍遙,與其去争這麽一個飄渺的機會,我更想走出一條新道。”
“太玄界發展至今,已轉輪九個紀元,除了混沌不清的第一紀元之外,其傳承從未斷絕,單以道法論,今必勝古,既然前方之路已斷,我輩修士當另開前路。”
心中頹喪一掃而盡,洗盡鉛華,南華子身上有一股銳氣沖天而起。
太玄界此時的不朽之路就是借大量天地本源成就自身,此路确實直通不朽,但狹窄也是不争的事實,一個紀元最多有一人可以成就,而在有前人占據的情況下,後來者實際上已經無路可走,想要擺脫這一困境,最好的辦法就是開辟出一條新的不朽之路。
看着這樣的南華子,不複之前的刻闆,儒聖大笑起來。
“好,好啊,老友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古在前,今在後,古有先賢,可今也有我等昂揚修士,站在先賢的肩膀上,我等再開新路實屬理所應當,若不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是讓人笑話。”
得遇知音,儒聖開懷。
與此同時,浩然長河生光,一道道儒生身影浮現,誦念聖人言,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息,雖然很淡很淡,但确實有一股不朽的氣息。
察覺到這樣的一幕,聯想到儒聖之前所說的隐秘,南華子的心頓時一動,而就在這個時候,儒聖的話語聲再次響起。
“我立教化之功,立傳道之德,立聖人之言,彙聚天下儒生信念,凝浩然長河,終窺不朽之路。”
“若說正統的不朽之道是先天之道,奪造化于天地,那麽這一條道就是後天之道,借力于衆生,此路剛剛萌生,前路未蔔,或可證道,或中道崩殂,不知老友可願與我共參大道?”
目光灼灼,儒聖向南華子發出了邀請。
十天有主,十地有名,前方之路已然近乎斷絕,這是先天之數,人力難以改易,但一人單薄,衆人之力卻很強悍,這是他曾經的敵人赢帝教給他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其這些年一直在苦心參悟赢帝之人皇道,神母之後天神道,這兩道都是集衆之力的典範,所以他是儒聖,而不是儒仙,相比于仙,聖更近于神。
在這個過程中他有過不少的收獲,比如當初稷下學宮傳給中土人王的鑄龍庭秘法就是其中之一,而最大的收獲則是浩然長河。
其以自身儒道爲根基,汲取人皇道和後天神道的精華,最終悟得浩然法。
儒門重教化,修德行,養一口浩然氣,這實際上是一種信念,不像人皇道那麽上下分明,講究統禦,也不像後天神道那麽駁雜、狂熱,要更加純粹。
每一個修成浩然氣的儒門修士都可與浩然長河共鳴,他們可借浩然長河之力磨砺自身,從中獲得學問,傳承,而他們自身也是浩然長河的一部分。
人之壽命有終,但浩然長存,意志與思想是不會因爲人的死亡而徹底消散的,其可以以一種另類的方式長存,比如著書立說。
現在的浩然長河雖然還很弱小,但隻要儒門不斷壯大,這一條長河還會不斷成長,未來未必不能比肩十地,到了那個時候,儒門修士自可借此成就不朽。
當然了,這是最理想的狀态,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條路确實有成就不朽的可能,最起碼理論上是這樣的,這已經相當厲害了,堪稱一個人爲的奇迹。
仔細感受着浩然長河的本質,南華子心神震動不已。
“道友總言我天資出衆,但我實不如道友多矣。”
面色肅然,起身,南華子對着儒聖鄭重的躬身行了一禮。
看到這樣的一幕,儒聖撚須而笑,沒有避開,坦然受了這一禮,既稱道友,自然是志同道合之友,這是南華子給出的回答。
雖然南華子在浩然天中居住了一個多紀元,但他并沒有真正加入儒門,而儒聖也從未提起過這個話題,因爲他很清楚南華子天性散漫,不願加入任何一個勢力。
而現在理念相合,南華子卻自願加入儒門,他很想看看這條新的不朽之路能走出多遠,他願意爲此獻上自己的一份力,這是一件值得他耗費畢生心血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