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李令月的雙眼，這才發現她的眼中，有些點點淚光，比白日裏狡黠的神色，還要潋滟。
不對勁。
白晉冉皺了皺眉：“你……究竟怎麽了？”
李令月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想這麽做，想觸碰面前這個人。
她清楚明白地感覺到，自己此刻心底的不平靜，哪怕，她依舊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麽。
猛地，她收回手，然後退後，靠在一棵樹上，然後捂住自己的胸口。
難受。
剛才那一刻，她的心分明痛了一下。
白晉冉皺了皺眉，面上出現擔憂：“去醫院！”
說完，就要走過來抱起她，可是，李令月卻擡起手制止。
“你……别過來。”
别過來，她好難受！
李令月在這一刻，清楚明白的知道，恐怕，她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是誰。
她擡頭，看着白晉冉，這一刻，她的眼前，沒了重影，能清楚明白地看到可白晉冉的臉。
那種熟悉感，就這樣消失了。
她嘴唇微微顫抖，在千年前，她究竟忘記了什麽。
而……白晉冉，又究竟是誰？
爲什麽……這個名字，也那麽熟悉？
在她的記憶中，千年前，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叫做白晉冉的人出現。
她居然忘了……一個人！
爲什麽？
究竟爲什麽？
李令月突然蹲在地上，整個人第一次有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挫敗感。
如果她所認爲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那麽現在……她又是因爲什麽活着？
她究竟是誰？
“啊。”
突然，李令月叫了一聲，頭暈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白晉冉打橫抱了起來。
李令月臉色微微一白，回過神來，就對上了一雙盛滿擔憂的眼睛。
“你跟我去醫院吧，你這樣，我擔心。”
你這樣，我擔心。
李令月鼻子一酸，差點兒落淚。
這句話裏面有些懇求，那麽的卑微。
爲什麽？
他們明明才相識，他爲什麽對她這麽好？
喜歡嗎？
她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
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值得嗎？
李令月避開那雙眼睛，聲音沉沉地問道：“白晉冉……”
白晉冉整個人一怔，随即“嗯”了一聲：“你說。”
白晉冉抱着李令月的手緊了緊，他不明白，爲什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可是……靠近她一點，他就好滿足。
李令月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情感：“我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因爲，我喜歡金逸城，這輩子，也隻喜歡他，所以……請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白晉冉，心中的頓痛，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實，可是在聽到她親口說，他還是不好受。
那種難受，讓他整個人心慌。
他突然緊了緊手上的力度，聲音有些沙啞：“我……難道不行嗎？就連我喜歡你，你也要剝奪嗎？可不可以，就讓我這樣喜歡你？”
如果有人在這裏，聽到這句話肯定會覺得自己腦袋壞了。
這句話，這麽卑微的一句話，怎麽可能是從他口中說出來？
可是，事實上，這句話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
李令月心口一痛，猛地内力一施，就掙脫了白晉冉的手，施施然站在了地上，低着頭，沒有說話，可是她的态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白晉冉看了看空空的雙手，眼神黯淡了下來：“我明白了。”
她的意思，竟是連他喜歡她的權利，都要剝奪。
白晉冉深吸一口氣，面色漸漸平靜下來，擡頭看向李令月，想要笑一笑，可是嘴角怎麽都揚不起來。
最後，他幹脆放棄了笑。
“雲清陌手中，有你們對話的錄音，恐怕會對你不利，你怎麽打算的？”
李令月轉過身，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在這郊外，月亮看起來，都要明朗很多。
“我早就知道她的小把戲，她既然要這麽做，我自然要陪她。”
在看到雲清陌的那一刻，她還沒這麽想，可是直到雲清陌幾句話都在套話的時候，她就明白了，恐怕這個女人，是在套話。
那麽再仔細一想，就不難想出，她手上恐怕有錄音裝備。
不管她的這個東西怎麽帶進來的，總之這雲清陌是準備拿這個東西對付她了。
原本她是不準備多說什麽，可是那個蠢貨，居然拿金逸城來說事兒。
既然她想死，那麽她何必客氣。
“你放心，短時間内，她不會拿這段錄音做什麽，我猜，那蠢貨恐怕是想用這個東西，讓我和逸城……”
說到這裏，李令月頓了頓，可是還是接着說道：“你想來已經知道，金逸城是誰，我猜雲清陌恐怕會拿這個東西給首長，到時候，我和逸城晉冉就很難在一起了。”
白晉冉握了握手，“那你，爲什麽還要讓她得逞，明知道這樣會對你不利，你爲什麽還要這麽做？”
李令月笑了笑，想到背對着白晉冉，他看不到，頓時轉過頭，看向他：“我自然不會讓這段錄音出現在首長的面前，不過……另外的，就不能保證了。”
白晉冉眼神閃了閃，頓時明白了李令月的目的，借敵人的手，給她緻命一擊。
他隻能說，太狠了！
說完，兩人之間又隻剩下沉默了。
李令月想着自己有事兒，當即告辭：“白老師，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說完，就直接越過他，然後也不避諱，直接放着他的面，一個跨越，就過了維納斯河。
這維納斯河不過兩米多寬，不少人都能跳過，隻是很少有人能像她這麽輕松。
過了河，李令月感受到身後的目光，腳步微微一頓，随即再次邁步，沒有回頭。
李令月後來常常在夢中驚醒，總覺得那天，身後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讓她的心，帶着絲絲密密的痛。
她常常在想，那一天回頭，究竟會看到怎樣的目光，是和她想象中一般，傷痕累累嗎？
很多年裏，每每想到這裏，她就會忍不住痛哭，因爲沒有見過，才會那麽念念不忘。
這世間，心狠的，永遠都是被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