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離開洛京,向東進軍的消息很快傳回了秦國。
秦昭襄王嬴稷收到消息,立即召見樗裏疾和甘茂。
“你們看看這個。”
嬴稷将情報遞給兩人過目,問道:“你們說,這秦霄,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王……”
樗裏疾放下竹簡,拱了拱手,問道:“聽聞前幾日,少良造的使者曾求見大王,不知所爲何事?”
秦霄使者來到鹹陽的時候,嬴稷并未讓樗裏疾、甘茂等人參與。
在見過面之後,使者也沒有在鹹陽停留,當天就離開。
樗裏疾隻知道有這麽個人來過,卻不知道嬴稷和對方都談了些什麽。
此時聽聞秦霄選擇向韓國進兵,樗裏疾第一反應,就是和此事有關。
聽到樗裏疾的問題,嬴稷目光閃爍,猶豫了一會,表情舒展開來,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道:“也沒什麽,那秦霄向寡人索取秦之銳士的練兵法,寡人拒絕了。”
樗裏疾:“……”
甘茂:“……”
這事,還真符合秦昭襄王的風格。
單方面毀約這種事,秦昭襄王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也正因爲這一代秦王這樣的性子,導緻秦國在諸國之中的信譽一向不怎麽好,願意信任秦國的人也越來越少。
不但國家之間如此,就連民間,對秦國的認同度也很低。
這裏的“民”,指的可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士子。
秦國地處西北,教育資源落後,自身培養人才的能力不行,對外部人才的依賴程度一直很高。
前有秦孝公重用鄭國申不害(商鞅被主角拐走了),後有秦惠文王拜魏人張儀爲相、公孫衍爲帥。
而到了秦昭襄王這一代,卻沒有什麽外國士子投靠。
僅有的一個楚國人甘茂,還是從秦惠文王時期就留在秦國的“老人”。
樗裏疾和甘茂都很清楚,秦昭襄王這樣言而無信的作風,對秦國是非常不利的。
兩人也不是沒有勸說過,但每次秦昭襄王都答應的好好的,然而到了下一次,該毀約還是毀約,該坑人還是坑人。
屬于典型的認錯态度端正,但就是不改。
兩位老臣勸說了不止一次,沒用。
次數多了,也就隻好聽之任之了。
好在除了信用差這個毛病之外,秦昭襄王還是一位頗爲有爲的君主。
樗裏疾和甘茂一緻認爲,在秦孝公、秦惠文王之後,現任的秦王稷,也是一位能夠讓秦國繼續向高峰邁進的明君。
然而……
此時聽到秦昭襄王居然在和秦霄的約定上,又犯了毀約的老毛病,兩人心裏頓時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感。
老大,你毀約的時候,也不看看對方的實力的嗎?
趙國、韓國這些國家,毀約也就毀約了,他們不敢報複,即便報複,秦國也不怕他們。
但秦霄手中,可是有着百萬大軍的啊!
要是被你激怒了,直接打過來,這可如何是好?!
好在,最壞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秦霄沒有因爲秦昭襄王的毀約而惱羞成怒,掉頭來攻打秦國。
但……
他出兵韓國的舉動,也确實讓人看不懂。
“會不會……”
甘茂提出一個猜測:“少良造并非是出兵攻打韓國,而是投奔韓國?”
“投奔韓國?”
秦昭襄王一愣,反問道:“丞相爲何有此一言?”
韓國?
投奔?
且不說秦霄剛剛跟韓國打了一仗,滅掉韓國大部分兵力。
就說這韓國的實力,有什麽值得投奔的啊?
“大王,話不能這麽說。”
甘茂嘗試着從一個“軍閥”的角度來理解秦霄的舉動,有些不太确定地說道:“正因爲韓國勢弱,無法對少良造形成威脅,所以他們才有合作的空間?”
這話用的是疑問句,說明甘茂對這個猜測也并無太大的把握。
不過,聽了甘茂的這個分析,樗裏疾和秦昭襄王卻都沉思起來。
以秦霄的兵力,若說想要占據絕對的主導權,投奔韓國,确實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啊!
以韓國現在的實力,在秦霄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旦秦霄進入韓國,就連韓王都得聽他的。
若是他在韓國經營一番,扼守住秦國東出的路,對秦國來說,确實不是一個好消息。
——在原本的曆史上,河東之地本是被魏國占據。
不過,在這個世界,因爲秦霄的介入,魏國在河西大戰之中損失慘重。
雖然秦孝公爲了争取到變法強秦的時間,将河東還給了魏國。
但在秦惠文王時期,秦國又重新将河東之地奪回,直接與韓國接壤。
本來,秦昭襄王打算的很好。
一旦秦霄在伊阙擊潰了韓、魏的軍隊,秦軍就可以順勢東出,奪取中原腹地的大片領土。
但,若是真的被秦霄控制了韓國,這個算盤可就行不通了。
想到這裏,秦昭襄王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甘茂隻猜對了一半。
秦霄确實打算控制韓國,但并不是像甘茂想的那樣,通過挾持韓國朝堂的方式來完成這一切,而是直接滅掉韓國。
甚至于,秦霄的胃口比甘茂想得還要大得多,不但要韓國,同時也要魏國。
但秦昭襄王并不知道這一切。
他隻是基于甘茂的判斷,飛快思索着秦霄控制了韓國之後,會對秦國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毫無疑問,一旦讓秦霄控制了韓國,秦國東出的計劃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秦昭襄王以己度人,自己剛剛坑了秦霄一次,換成自己在秦霄的立場上,必然是會阻撓秦國東出的。
這一下,秦昭襄王有些頭痛起來。
本來以爲秦霄隻是個“工具人”,用完之後随手就可以扔掉。
所以在得到消息,韓、魏大軍潰敗之後,秦昭襄王不但拒絕了向秦霄支付報酬,也就是【秦之銳士】的練兵法。
同時,他還暗中下令,斷掉了給秦霄的補給。
然而,現在秦霄似乎有控制韓國、截斷秦國東出通道的趨勢,秦昭襄王就有些坐蠟了。
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秦昭襄王忽然開口,語氣中有着明顯的遲疑:“你們說……寡人現在命人将【秦之銳士】的練兵法拱手送上,還來得及嗎?”
樗裏疾:“……”
甘茂:“……”
不愧是秦昭襄王。
隻看利益,一點臉面都不要。
從理智上來說,他們也認爲,這确實是最好的辦法。
但……
拉不下這個臉來。
這個時代,貴族、士族階層普遍注重臉面。
像秦昭襄王這樣不要臉的人,實屬罕見。
但,不要臉有不要臉的好處。
有時候,舍棄了臉面,隻注重利益,反而能得到更多實實在在的好處。
就比如現在。
樗裏疾和甘茂其實都希望讓秦昭襄王服個軟,和秦霄講和。
但兩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誰都拉不下臉來開這個口。
“罷了。”
秦昭襄王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拿定主意,擺了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寡人再好好想想。是了,多留意一下韓國方面的情報,若有任何變故,立即呈報于寡人!”
“老臣遵命!”
“老臣告退!”
樗裏疾、甘茂兩人紛紛告退。
兩人離開之後,秦昭襄王依然沒法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安下心來批閱奏章。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秦國、韓國、秦霄,還有【秦之銳士】的練兵法。
若是交出練兵法,就能打開秦國東出的通道,他不會有絲毫猶豫。
他擔心的是,秦霄是否會和自己一樣“無恥”,收了好處之後便翻臉不認人。
人總是以己度人,認爲别人和自己一樣。
一個不信守承諾,喜歡毀約的人,便會覺得别人也和自己一樣言而無信,信不過任何人。
秦昭襄王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了許久,依然沒能下定決心。
最終,他隻是長歎一口氣,将竹簡丢到一旁,打算先觀望一段時間。
萬一,秦霄并沒有打算扼住秦國東出的通道呢?
……
韓國。
秦霄率大軍進入韓國境内,一路攻城略地。
六十多萬大軍,除了十多萬的中軍主力之外,其餘全部分散出去,攻打各個城池。
韓國将國運賭在了伊阙之戰,絕大部分兵力都陷落于伊阙,此時國内隻剩下了區區數萬兵力,根本無法抵抗秦霄的攻勢。
盡管韓厘王在伊阙之戰結束之後,立刻開始加緊征調壯丁,訓練新兵。
但沒有系統面闆的加持,短短兩個月時間,根本練不出一支可戰之兵來。
在大臣的建議下,韓厘王一面龜縮防禦,以空間換取時間,加緊練兵的步伐,力求在新鄭受到緻命威脅之前,将緊急征調的壯丁訓練成軍。
另一方面,他也立即派出使者,向秦霄求和。
來者是一名中年文士,乃是韓國的丞相張平。
“陛下,張平此人不算賢才,隻能說中規中矩,但他的兒子可了不得。”
郭嘉提醒道:“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就是出自韓國張氏。”
“張良……”
秦霄點點頭。
這個情報,秦霄在進入副本之前,在論壇上征集資料的時候,也有注意到。
雖然時間上看起來有點奇怪。
要知道,張良在漢朝建立之後還活了三十多年才去世。
即便是從現在這個時間開始算,也相差了一百多年。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古代老夫少妻很普遍,老來得子這種事也是常有。
若是張平年邁的時候才有了張良這個兒子,這對父子在曆史上的時間跨度加起來達到一百多年,也是有可能的。
張氏在韓國屬于豪門,從張平的父親張開地便是韓國丞相。
如今張平也是丞相。
若非韓國被秦國所滅,未來的張良,也必然能成爲丞相。
一門三相,即便是在世家門閥最鼎盛的時期,這也是頂尖豪門才有的待遇。
不過,比起張開地和張良來說,張平的能力方面就要差了不少。
能當上丞相,一來是靠着家族背景。
二來,也是因爲韓國這個時期的人才匮乏。
本來還有個蘇代,韓厘王當初能當上太子,便是靠着蘇代的幫助。
但等到他繼位的時候,想要拉攏蘇代,已經遲了,後者已經投于齊國。
韓國勢弱,對人才的吸引力也差,隻能靠内部挖掘潛力。
張平雖然不算什麽頂尖人才,但在衰落的韓國之中,已經算是爲數不多能夠拿得出手的了。
再加上家族的背景,官至宰相,也就不奇怪了。
“陛下是否對張良有想法?”
郭嘉看出了秦霄的心思,開口道:“陛下可滅韓,施恩于張氏,留下些許緣分。如此,數十年後,重回此方世界時,張良必爲陛下所用。”
郭嘉了解秦霄的“收集癖”,知道他肯定不會放過張良這個人才,當即開始出謀劃策。
想了想,郭嘉又道:“此外,韓國未來還有韓非子等賢才,陛下滅韓時,可傳令各軍,盡量避免傷害韓國士族,一來可收攏人心,二來可爲未來做打算。”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張良要幾十年以後才會出生呢。”
秦霄擺了擺手,帶過這個話題,反問道:“張平這次是爲求和而來,你說我們要不要答應他們?”
關于是否滅掉韓、魏,秦霄雖然有所傾向,但到現在都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張平代表韓王來求和,秦霄就更加猶豫了。
這一路上,秦霄也問過其他人的意見。
大部分人都支持郭嘉的判斷,認爲滅國是更加有利的做法。
不過,司馬懿卻提出了一個新的思路:效仿在三國世界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做法,占領韓、魏,但保留其王室和大部分貴族,以韓、魏的名義行事。
反正秦霄不會永久性地留在這個世界。
将各國王室保留,或許還能有機會得到更多的利益。
秦霄表面上對此不置可否,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不表态,就表明秦霄心動了。
聽了秦霄的問話,郭嘉思索片刻,反問道:“陛下何不先見見張平,聽聽韓王的條件,再做打算?”
“也是。”
秦霄點點頭,對衛兵吩咐道:“去請張平過來。”
張平很快被衛兵請來。
他是一名中年文士,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
“韓人張平,見過将軍!”
張平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來意:“在下奉大王之名,特來向将軍乞和。韓國願割讓十五城,拱手奉上,并以臣禮侍秦。”
簡單、直接,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上來直接說出自己求和的代價,甚至姿态也擺得很低,直接說出“乞和”、“臣禮侍奉”之類的字眼。
如果沒有韓王的默許,張平這個丞相,是絕對不敢用這種辱沒國家的字眼的。
從他的話裏,就可以大緻看出韓王的态度。
他們被打怕了。
隻要能免于兵災,付出再大的代價,韓王也願意接受。
秦霄絲毫不懷疑,所謂的“十五城”絕非韓王的底線,如果自己開口索取,多了不敢說,索取三十座城池,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隻不過,韓王似乎弄錯了一件事。
攻打韓國,并非是秦國的意思,而是秦霄自己的想法。
這其中,可是有很大區别的。
秦霄并未立即點破這一點,而是看向營帳中的地圖。
張平立即會意,走到地圖邊,指向韓國西北角的一處位置,說道:“平陽一帶,共計有城池十二座,我王願再加三座城池,湊足十五之數,割讓于秦。”
在地圖上,韓國的疆域是一個不太規則的長方形。
平陽,就在韓國的西北角,與秦國接壤。
割讓平陽,想來也是爲了方便秦國接收。
另一方面嘛……
若是秦國接收了平陽,與趙國的邊境就會擴大。
若是秦、趙打了起來,韓國便可以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
在秦昭襄王剛剛登基的時候,秦、齊、楚三強并立。
幾年前的垂沙之戰,幾個國家聯手攻打楚國,讓楚國國力衰退了不少。
但趙國卻是借着這個機會,進行胡服騎射的改革,國力怎麽樣不好說,但軍事力量确實是漸漸趕了上來。
一旦秦、趙的邊境擴大,就更容易産生摩擦。
就算打不起來,關系也會趨于緊張。
兩強相争,韓國,就有可能在兩國的夾縫之中低調積蓄實力。
張平和韓厘王的想法很好。
秦霄也未必能一眼看透這其中的全部謀劃,但卻也知道,韓國割讓城池,一來是被打怕了,二來,必然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盤。
不過,韓厘王最爲失算的一件事就是,秦霄和秦國,是兩個獨立的陣營,并非是一家。
“不廢一兵一卒而取十五城,确實是很劃算。”
秦霄看了一眼張平,淡淡開口道:“但是,韓國兵力幾近損失殆盡,若我百萬大軍攻韓,可取整個韓國,你告訴我,我爲什麽要因爲平陽十五城,而放棄韓國其餘的數十城池?”
韓國的國土不算大,整個國家加起來,也隻有六七十座城池。
割讓了平陽,對韓國來說也是傷筋動骨的損失。
但秦霄說的話卻是直指問題的根本。
我有能力取整個韓國,爲什麽要爲了平陽十五城,而放棄更多的利益?
這個問題确實很難回答。
但,在來此之前,張平就對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做過預演。
秦霄這個問題,正好是他有所準備的。
“将軍所言差矣!”
張平當即道:“韓國乃四戰之地,秦若取之,北接趙國、東臨魏國,南接楚國,強敵環伺,于秦而言,弊大于利……”
他的長篇大論剛起了個頭,便被秦霄打斷了。
“我想丞相和韓王恐怕搞錯了一件事。”
秦霄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張平的話:“我代表的隻是我自己,不是秦國。之所以攻韓,也是爲了有一立足之所。”
頓了頓,秦霄繼續說道:“我麾下百萬大軍,平陽十五城,不足以供養。韓王若要議和,重新考慮一下條件吧。”
“這……”
張平頓時傻眼。
他來之前猜測了很多可能遇到的狀況,做了大量的準備。
但這情況,他是真沒想到。
這時候,就體現出張平的能力不足了。
面對有過預演的情況時,張平可以應對得井井有條,不出絲毫差錯。
但面對完全出乎意料的突發狀況時,他的應變能力就明顯不足。
“請丞相回複韓王,若是要議和,條件方面,還是重新考慮考慮吧。”
秦霄不再和張平多說,喊來衛兵,下令道:“送客。”
“是!”
兩名虎背熊腰的衛兵一左一右将張平夾在中央,說了一聲:“丞相請!”
說罷,也不等張平答話,直接将他架了出去。
……
韓厘王派張平求和,隻是一個小插曲。
秦霄并未受到影響,繼續按部就班地向新鄭推進。
大軍分散開來,攻城略地,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就攻陷了韓國南部近二十座城池。
這可都是韓國核心疆域的城池,也是最富饒的所在。
相比于北方的平陽、長平,南方的城池每丢失一座,都讓韓厘王肉疼不已。
然而,看到秦霄恐怖的進兵速度,韓厘王已經顧不上心疼。
求和的使者一輪又一輪地派出,議和的價碼也是一漲再漲。
當秦霄率領二十萬大軍兵臨新鄭城下時,韓王求和的價碼已經提高到了僅僅隻保留十座城池,其餘領土全部割讓給秦霄,并奉秦霄爲“宗主”,年年上貢。
秦霄并未說接受,也沒拒絕,暫時拖着韓厘王的使者。
占據了中原二十多座城池,這塊地盤雖然不足以供養百萬大軍,但已經足夠讓秦霄稍微緩解一下後勤方面的壓力了。
這段時間,秦霄需要将目前的地盤鞏固一番,然後将接下來的計劃梳理清楚。
首先是伊阙。
秦昭襄王毀約,秦霄自然不可能将伊阙拱手讓給秦國。
在這處重要的關隘,秦霄直接讓張遼率領第二軍團鎮守。
有張遼的二十萬人馬鎮守伊阙,哪怕秦國傾巢而出,至少支撐一段時間不成問題。
其次是楚國。
原本,秦霄打算和楚頃襄王合作一把,在未來的【五國伐齊】劇情中拉上一個盟友。
甚至爲了展示肌肉,秦霄還将張遼、張郃派去了秦、楚邊境。
但楚頃襄王大約是因爲和秦國的舊怨未消,依舊惱怒自己父親死在秦國的仇恨,拒絕了秦霄的合作提議。
再加上和秦國翻臉,秦霄幹脆放棄了這方面的謀劃,直接讓張郃進兵宛地,勢如破竹地攻陷了十餘座城池。
在垂沙之戰慘敗之後,楚國的國力到現在都沒有恢複。
曆史上,伊阙之戰之後,秦昭襄王給楚頃襄王去信約戰,後者吓得連忙求饒。
面對張郃的進攻,楚頃襄王以爲是自己拒絕合作的舉動惹惱了秦國,連忙派人到鹹陽乞和。
秦昭襄王當然知道,楚頃襄王求錯了人。
但不知出于什麽樣的考慮,他并未說破,而是要求楚國割讓城池以換取“秦國”退兵。
嗯,隻能說,這很秦昭襄王。
而且他直接獅子大開口,張嘴便索取上庸、漢北、西陵三地數十城。
一番讨價還價之後,楚國割讓上庸、漢北兩地共計二十九城給秦國。
然而……
張郃并未退兵,依然牢牢占據着宛地,并繼續東進,又攻陷了七座城池,一直打到象禾,将領地與秦霄攻占的韓國領土連成一片。
至此,秦霄已經擁有了四十三座城池,占據了伊阙、象禾兩處重要關隘,并且直接威脅到武關的安全。
雖然秦昭襄王趁火打劫,占了楚國不小的便宜。
但丢了伊阙,武關又面臨威脅,這依然讓秦昭襄王高興不起來。
張郃集結重兵于武關之外,虎視眈眈。
雖然沒有真的打,但光是這一副随時可能大舉進攻的姿态,就讓秦國上下非常的緊張。
伊阙、武關、函谷關呈一個三角形,互相支援。
伊阙已經丢了,若是再丢掉武關,函谷關失守,就隻剩下時間的問題。
對于秦國來說,函谷關可以說是最重要的關隘。
若是函谷關受到了威脅,意味着整個秦國,都随時處于敵人的威脅之下。
然而……
巴蜀之地的叛亂至今沒能平定下來,司馬錯帶走了大部分的秦軍精銳。
即便秦昭襄王想要打,也沒這個底氣。
一番無能狂怒之後,他隻能選擇向秦霄低頭。
在秦昭襄王的命令下,四朝老臣樗裏疾在白起的護送下,千裏迢迢趕到新鄭,與秦霄會面。
秦霄大軍圍困新鄭已經有半個多月,不過連試探性的進攻都沒有發起過一次,非常的安逸。
聽聞白起到來,秦霄當即來到大營外相迎。
“白起,可算把你給盼來了!哈哈哈!”
秦霄仿佛沒看到樗裏疾一般,直接走向白起,大笑着說道:“怎麽樣?終于想清楚了?來跟我幹吧,嬴稷那老陰哔能給你的,我隻會給的更多!”
聽着秦霄譏諷秦昭襄王的話,白起和樗裏疾都十分的尴尬。
畢竟名義上,兩人都是秦國的臣子。
隻是,兩人也都知道,這事是秦昭襄王不地道在先,也讓他們沒辦法責怪秦霄。
“咳……”
白起幹咳一聲,沒有接秦霄的話,介紹道:“少良造大人,這次出使,以丞相樗裏子大人爲主,在下隻是護衛……”
就算白起确實是有心投靠秦霄,就這麽當着樗裏疾的面,肯定也不好意思開口。
秦霄沒有爲難白起,和樗裏疾打了個招呼,将兩人迎進大營。
沒有太多的客套,秦霄直接開門見山,對樗裏疾問道:“嬴稷派你來求和?”
“咳咳……”
聽到秦霄這麽直白的話,樗裏疾險些岔了氣,咳得面色通紅。
過了好一會,樗裏疾才緩過氣來,怪異地看了秦霄一眼,開口道:“少良造大人,此前我們溝通不暢,多有誤會。大王得知少良造大人誤會了他的意圖,便派老夫來向少良造大人解釋一番。”
說着,樗裏疾拍了拍手。
門外的護衛立即擡進來兩個大箱子。
箱子打開,裏邊滿滿的全部都是竹簡。
“這便是少良造大人所要的練兵法,乃是秦國數百年積累的精華,還望少良造大人慎用。”
樗裏疾率先給出誠意。
秦霄打開系統面闆,确認了一下,秦昭襄王倒是沒有在這上邊造假。
這些練兵法的記載,都是真的。
也都是系統認可的“兵種藍圖”。
隻要讓手下的統帥學會,就能訓練出【秦之銳士】這個兵種了。
當然,對應的兵源、裝備等等,要求也會很高。
不過和兵種藍圖比起來,這些都是小事。
“先是言而無信,肆意毀約。如今見形勢不妙,又想以一句誤會輕飄飄的帶過去?”
秦霄并未因爲【秦之銳士】的兵種藍圖,就輕易松口要和秦國緩和關系。
以秦昭襄王的性格,若是自己這一次輕飄飄地放過秦國。
那麽下一次,對方還是會照樣把自己往死裏坑。
必須要把秦昭襄王給打疼了,讓他記住這一次的教訓。
日後再合作的時候,才能安心,不用擔心背後被人捅刀子。
因此,面對樗裏疾率先拿出的“誠意”,秦霄連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反而抓着秦昭襄王毀約的事情窮追猛打,一副你不給我一個交待,就别想好過的态度。
樗裏疾十分的頭痛。
但他也知道,一來,秦國理虧在先。
二來,伊阙、武關、函谷關這三處重要的關隘都在秦霄的威脅之下,這局勢對秦國太過不利了。
再加上巴蜀的叛亂,無論如何,秦國都必須要安撫好秦霄。
否則,萬一真的打起來,秦國即便是赢了,也要元氣大傷。
何況,在樗裏疾看來,面對秦霄的百萬大軍,秦國在不能動用大部分【秦之銳士】的前提下,勝率實在是不高。
打,沒有底氣。
那麽就得低聲下氣地求和。
别看秦國自從秦獻公河西之戰大勝魏國以來,一直強勢到了現在。
但,該認慫的時候,還是慫的很徹底的。
秦惠文王時期,秦國爲了破解“外交困境”,便割讓了大量的城池。
最多的時候,甚至連商於、河東,乃至于河西的部分領土都割讓給了趙國、魏國、楚國。
當然,這些割讓出去的城池,沒過多久,又被秦國給打了回來,甚至還賺了更多的好處。
但有過“割地求和”的曆史,秦國對于低頭、丢面子這種事,已經是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樗裏疾在來之前,就已經問清楚了秦昭襄王的底線。
雖然這種談判不可能一上來就把底牌揭露出來,但他也知道,必須要付出一定的利益,讓秦霄看到秦國的“誠意”,才有可能談妥。
思索了片刻,樗裏疾緩緩開口,說道:“據聞少良造需要一塊立身之地,大王願将河東封與少良造,不納貢、不收稅、不征丁,完全由少良造自己管理。唯一的要求是,少良造從武關、伊阙撤兵。”
河東之地,對于秦國來說是頗爲重要的領土。
丢了這塊地盤,秦國東出,就隻能走函谷關一帶。
而現在,函谷關外基本上是秦霄的地盤。
再加上,秦國已經聽說,韓國打算将平陽“送”給秦霄。
若是秦霄取了平陽,就能直接對秦國的河東構成威脅。
到時候,南北兩個方向東出的路都被秦霄封死,秦國會非常的被動。
與其如此,還不如割讓掉相對沒那麽重要的河東,換取函谷關、武關、伊阙三處重要關隘的控制權。
從河東出兵,隻能威脅到韓國、趙國。
而從函谷關出兵,卻能威脅到整個中原腹地和楚國。
再加上,河東和河西之間有黃河天險,防守不成問題。
而函谷關若是失守,整個關中都會處于秦霄的兵鋒威脅之下。
一個隻是關乎于利益,而另一個卻關系到秦國的生死存亡,哪一個更重要,不言而喻。
“陛下,秦國此舉有陷阱。若是取了河東,秦國就不再和趙國接壤,北方壓力大減……”
郭嘉一眼便看穿了秦國的“小算盤”,低聲提醒秦霄。
不過,關于是否要接受秦國的“議和”,郭嘉并沒有給出自己的建議,任由秦霄做出判斷。
和秦國合作,或者不和秦國合作,各種利弊早就分析得很透徹了。
此時,也不需要額外的提議。
是否接受秦國的條件,隻取決于秦國付出的籌碼,是否大到讓秦霄心動。
河東之地雖然不錯,但秦霄并不會在這個世界長期停留。
有多少領地,最後都是要送出去的。
僅僅隻是領土,秦霄并不看重。
沉默了片刻,秦霄搖了搖頭,說道:“我對河東之地沒有興趣。我又不會在這方世界停留太久,帶不走的土地,要之何用?”
微微停頓,秦霄繼續說道:“我隻對特殊寶物,或者人才有興趣。若是嬴稷想要回伊阙、武關,就在這方面想想辦法,不要拿土地來糊弄我。”
秦霄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秦國高層面前說自己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的話了。
第一次說,秦昭襄王和樗裏疾都不信。
第二次說,他們半信半疑。
現在,秦霄連領土都不要,又把這個說法拿出來,樗裏疾心裏難免就有了幾分相信。
畢竟,對于任何人來說,最重要、最有價值的,便是土地和城池。
隻要是有野心的,無論是諸侯還是貴族,都不會對土地無動于衷。
哪怕是樗裏疾自己,在秦國之内也有一些封地。
雖然這些土地名義上是秦國的,但實際上和國中之國沒有太大的區别。
除了征稅、征丁之外,其餘的一切都由各個被分封的貴族自己治理。
幾千年的分封制度,不是那麽容易消亡的,早已成了全天下的“共識”。
哪怕是秦國,在一統六國之前,也不會輕易去碰這些原則性的問題。
秦霄說不要土地,樗裏疾立即就相信了,秦霄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的話。
不然,根本沒法解釋秦霄爲何對河東之地無動于衷,反而要練兵法、寶物、人才這些“價值不高”的好處。
“少良造曾言,對秦國朝堂上一些人才頗有興趣。”
樗裏疾猶豫了一下,将秦昭襄王給出的條件略作修改,開口道:“若是少良造不要河東之地,那麽可請少良造在秦國朝堂任選三人。”
秦昭襄王給出的條件本來是一人。
但這是在河東之地之外,另外附加的條件。
秦霄不要河東之地,樗裏疾便自作主張,修改了條件,将人數增加到三人。
别看隻是三人。
如果秦霄索要的是秦國的重要大臣,必然會對秦國朝堂的運轉造成不小的影響。
要消弭這些影響,哪怕是以秦昭襄王的手段,也要花費一番力氣。
人才?
你要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
秦霄眼前一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白起,開口道:“三人?恐怕不太夠吧?”
“三人,已是極限了!”
樗裏疾生怕秦霄獅子大開口,連忙強調道:“最多三人,再多,秦國朝堂運轉便要出大問題,王上絕不可能同意!”
“好吧,三人就三人,不過要再加普通官吏三百人。”
秦霄露出遺憾的表情,退讓一步,降低自己的條件。
緊接着,秦霄又說道:“若是秦國同意,并主動說服這些人效忠于我,我可以先退兵武關。”
“武關?”樗裏疾一驚,追問道:“那伊阙呢?”
“伊阙是我打下來的,和秦國有什麽關系?”
秦霄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淡淡道:“若是嬴稷想要伊阙,也不是不行。供應百萬大軍一年所需的糧草,必須得是精糧!什麽時候送到,我什麽時候退兵。”
這其實是變相地增加價碼了。
不過,相較于城池土地、人才、寶物,一些糧草,雖然數量龐大,但對于秦國來說,反而是價值最低的交換條件了。
這個價碼,已經超過了秦昭襄王給出的底線,但以樗裏疾的身份,仍然可以做主答應下來。
他猶豫片刻,用力點頭道:“希望少良造大人信守承諾。”
“放心,我可不像嬴稷那樣。”
秦霄故意譏諷了一句,笑道:“我最重視承諾了,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除非有人故意毀約,想要空手套白狼。”
樗裏疾面露尴尬之色,沒有接話,岔開話題道:“不知少良造大人看上哪三位朝臣,請先告知,老夫也好設法勸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