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餘的先登死士,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鋼鐵長城,每一步都震得大地隆隆顫栗,攜着懾人的殺意,朝潘鳳大軍碾壓而來。
先登在前,步騎在後,而麴義則手持鋼刀,立于正中央,指揮着這座勢不可擋的軍陣。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潘鳳匹夫,今天就用你的鮮血,來成就我麴義的威名罷!”麴義凝視着潘鳳,嘴角揚起一抹狂烈的笑意。
隻是他不知道,潘鳳也同樣以冷笑的姿态,凝視着他。
面對眼前這般蕭索肅殺之勢,潘鳳及其麾下将士,卻絲毫沒有一絲的懼意,他們的臉上所有的,隻是決然的殺意。
四百步
三百步
兩百步
瞬息之間,先登鐵陣已近在眼前。
眼見敵騎已逼近,潘鳳手中長槍橫空一劃,厲喝道:“全軍散開,準備列陣!”
一聲令下,擁簇在前方的士卒,迅速如浪潮一般,朝兩邊排開。
在他們身後,竟赫然出現了眼睛被黑布蒙住的壯牛!
舉目望去,隻見牛身四周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铠甲,铠甲上綁滿刀劍霜刃,寒光畢露。
而且在每頭牛的牛尾上,都各自捆綁着一條沾染火油,極易燃燒的棉布。
“那......那是什麽玩意......”在看見這陣仗的一刹那,麴義那張嚣張的臉龐,瞬間僵住,宛如石化一般。
不僅是他,原本那些猖狂的先登步卒,統統都被驚呆了。
潘鳳那雜亂堆積的軍隊後方,竟然還藏着一排造型迥異的鐵牛!
“麴義,這是我精心爲你做的準備,覺悟吧。”
潘鳳旋即長槍揚起,再度一劃,喝令道:“掀黑布,燃牛尾!”
那站在鐵牛兩側的士卒得令,紛紛掀開牛眼上的黑布,轉而露出了那層纏繞于黑布之下的紅布。
然後舉起火把,将牛尾上的棉布瞬間點燃。
紅色本就是牛最忌諱的顔色,加之尾巴上強烈的灼燒刺痛感,徹底激怒了牛群的憤怒。
哞哞哞!
下一刻,那百來頭鐵牛在這雙重刺激之下,發出歇斯底裏的瘋狂咆哮,朝百步開外的先登死士狂沖而來。
轟隆隆——
在一片隆隆的蹄聲中,那牛群激起的塵煙遮天蔽日,猶如一道決堤的山洪,向曠野的另一端狂湧而至。
天地變色,風雲驚懼!
“這......這不是當年田單破燕軍所用的火牛陣嗎!他怎麽可能會用這道陣法.......他哪來的牛,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麴義臉上那僵化的得意輕蔑,轟然碎裂,取而代之是深深的驚愕,仿佛見到了鬼似的。
頃刻間,麴義所有的狂妄與鬥志,都在火牛陣重現人世的一刹那間,被輕易的摧毀。
看着眼前的鋼鐵洪流,看看左右的地勢,再想想先前的諸般迹象,麴義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是中了潘鳳的奸計。
潘鳳送來的女子衣裳,以及列陣犯忌的假象,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爲了将他誘到此地,騙他出擊,然後用火牛陣沖垮他的先登死士。
戰馬破不了的陣,那老子就用戰牛來破!
不僅是麴義駭然無比,他手下的将士,亦是驚到失去了方寸。
“撤!快撤退!”猛然反應過來的麴義,發出一聲聲破嗓沙啞的驚呼。
可惜,爲時已晚。
若是方才在五百步開外,他或許還有逃跑的餘地,但眼下近在百步,跑已經來不及了。
有幾個緩過神來的弩手,朝眼前的火牛發出一枝枝弩箭,企圖去阻擋其進攻。
然而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牛身的鐵甲無情格擋彈開,少部分刺入牛身的弩箭,根本無法傷及要害。
而那無法傷及要害的痛,非但不會讓火牛卻步,相反還會讓火牛的瘋狂愈加猛烈。
轉瞬間,火牛撞至!
轟——轟——轟
蒼茫的天地間,響起了一陣接一陣的巨響,出現了一道接一道的血柱。
铠甲摧折聲,士卒哀嚎聲,瘋牛嚎叫聲,交織成一曲凄厲至極的死亡樂章,傳徹九霄。
那所謂的先登死士,在這火牛陣的沖擊下,便如草屑那般不堪一擊。
牛蹄所過,皆是一片殘肢肉泥,鮮血瘋狂的浸染着蹄下泥土。
從天空望去,這蒼茫大地,就像是被鋪上了一層駭人的龐大血毯。
這千餘人的先登死士,被這百餘頭火牛,沖得是驚魂喪膽,宛如無頭的蒼蠅,到處亂竄。
望着這極盡慘烈的一幕,麴義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猙獰扭曲。
可他一擡頭,就看見潘鳳正冷絕若冰的注視着自己。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潘鳳怎麽會想到用火牛陣來破自己的先登死士,而且還用得那麽熟練,仿佛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沒有丁點失誤。
不僅是他,就連潘鳳身旁的張郃,也頓時看傻了眼。
這平時看着不善兵陣的潘鳳,這真的用起陣來,竟是這般的驚世駭俗。
隻有潘鳳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完美發揮出這道火牛陣,不過是借助了李勣那巅峰99的九品統帥能力。
至于女子衣裳,以及這公牛的來處,全部都是潘鳳跟甄姜在字條中言明,臨時借來的。
一百頭牛,聽着有些誇張,但對家大業大的甄家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将軍,你竟然……”看着那抱頭鼠竄,潰不成軍的先登死士,張郃已經驚喜到了語無倫次的程度。
潘鳳隻淡淡一笑,目光已凜然射向人群中的麴義,眉宇間掠起濃烈的戰意,“張郃,本将軍已經爲你撕開了一條血路,接下來,就看你如何生擒麴義了!”
張郃手中鐵槍一擡,自信倍增的豪然道:“主公放心,且看我如何擒他!”
經此一役,張郃口中對潘鳳的稱呼,也從“将軍”變成了“主公”,可見他打從心底,徹徹底底的被潘鳳折服了。
在極盡自信的長嘯聲中,張郃縱馬舉槍,黑色的披風飛舞在後,形同一道黑色的旋風,踏着長長的血路,直取麴義而去。
亂軍中的麴義,從剛開始的驚愕掙紮,已經變成了此刻的茫然無措。
他無法相信,也難以接受,自己視爲天下無敵的先登死士,居然被潘鳳就這麽不費一兵一卒,輕松擊潰。
“麴義,你可還識得我張郃!”
蓦然間,一聲清冽的厲喝,自斜刺的血霧中傳徹入耳。
張郃殺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