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姜頓了一下,随口回了一句。
甄俨和郭嘉對視一眼,旋即和氣笑道:“這袁譚是乃是袁公長子,文韬武略,皆爲人中翹楚,而且生得也是一表人才。所以二哥想安排你和他見上一面,你看如何?”
“哦,對了。”
甄俨說到一半,又将目光轉移到甄宓身上,補充道:“宓妹,那袁公的次子袁熙,比你稍長幾歲,亦是氣宇非凡,要不你也去見見?”
雖然甄俨語氣平緩,但言下之意,分明是想撮合袁譚和甄姜、袁熙和甄宓這兩對的意思。
不知怎的,甄姜心中忽然浮現起潘鳳的模樣,沉吟片刻後,淡聲回道:“還是先不見了吧,此去青州,我已經感覺很疲憊了,再去見客,怕是不妥。”
甄宓飲了一口茶,輕聲回道:“二哥,我還是更喜歡讀書嘞,往後的事情就往後再說吧,而且我也覺得累啦!”
看見兩位妹妹那異曲同工的婉拒,甄俨不禁有些意外,意外中又夾雜着一絲失望。
“想來令妹當是困乏了,日後再談也無妨。”郭嘉見狀,拂手給甄俨重新斟上了一盞清茶。
甄俨黯然歎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那我們甄家在青州的商隊,現在情況怎麽樣?”
“二哥放心,青州雖然剛爆發黃巾之亂,但我們的商隊及時撤了出來,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失。”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孔融軍所守地盤上的百姓,活得比黃巾軍地盤上的百姓更爲艱苦不堪,這也導緻不少百姓争相往黃巾軍那邊逃。”
甄家的産業主要集中于河北的冀、并、幽、青四周,甄姜擅長調度和運營,所以青州的商隊基本都是交由她來打理。
郭嘉鷹眉一凝,意味深長的歎笑道:“孔融整日暢談儒學大道,但卻縱容部下肆意妄爲,對百姓置若罔聞。最後誤民最深者,竟是其本人,當真是有意思。”
甄俨點了點頭,吩咐道:“一介腐儒罷了,那青州暫且不論,待會記得傳信讓冀東的商隊,抓緊時間撤出來,高苑戰端将開,難免會殃及池魚。”
甄姜端起一盞茶,沉聲道:“二哥也收到高苑要打仗的消息了?”
“爲兄自然知道,等這仗打完,看看麴義最後會投降袁紹,還是繼續自立,我們再考慮是否放商隊重新回高苑郡吧。”
甄俨的語氣平穩不波,卻極度自信,仿佛根本沒有把前去讨伐麴義的潘鳳當一回事。
“他真的就隻有死路一條麽......”
得知甄俨的判斷與自己一緻,甄姜不禁心頭一顫,杯中茶水也随之泛起層層漣漪。
隻是不知爲何,甄姜心裏并不願看到潘鳳折戟城下,兵敗身亡的情報。
“對了,錦囊。”
蓦然間,甄姜想到了那個錦囊。
“二哥,我感覺有些勞累,先回房歇息了,你和奉孝兄長多年未見,好好叙舊吧。”甄姜款款起身,朝甄俨和郭嘉行了一禮,轉身離席而去。
見妹妹身體不适,甄俨就也沒說什麽,畢竟一路奔波也是辛苦,拂手便讓她去了。
甄姜離開正廳,走到一處偏僻的長廊,從袖中拿出那個繡花錦囊,解開繩帶,從裏面抽出了一張字條。
看到字條的瞬間,甄姜有些傻了眼,喃喃自語道:“他......他竟然要姑娘家的衣裳,還要借一百頭壯碩的公牛......這是何用意?”
......
告别甄家姐妹後,潘鳳率着他那兩千人馬,朝東邊天際滾滾而去。
兩日後,在距離高苑城二十裏外的平地上,一座座布局有序的營寨,悄無聲息的拔地而起。
中軍大帳中,潘鳳正伏在帥案上,饒有興緻的練着書法,俨然沒有丁點大戰降臨的緊張樣子。
砰砰砰——
急促的踏地聲響起,張郃滿臉焦急的掀帳入内,拱手道:“将軍,你怎麽還沉得住氣啊我軍糧草即将殆盡,就隻夠維持最後三天了。”
大帳掀開的瞬間,一陣大風随之吹進,拂動着案台上的宣紙。
潘鳳手中的狼毫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接着若無其事的臨摹,隻淡淡道:“慌什麽,這不是還有三天的量麽?”
“那三天過後,糧草一畢,我軍将不戰自潰啊。”
張郃鷹眉一動,望着潘鳳那胸有成足的氣勢,困惑道:“難道說......将軍已經想到辦法解決糧草問題了?”
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日不吃餓得慌。
張郃帶兵多年,深谙糧草對軍隊的重要性之高,若是沒了糧草,一支再頑強的軍隊,也遲早會土崩瓦解。
而韓涵爲了坑二人,不僅在軍隊質量上動了手腳,還在糧草上少分發了許多。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潘鳳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轉身指着輿圖上的高苑城,冷笑道:“你看這高苑城中,不是正堆積着許多糧草麽?取來用不就完了。”
搞了半天,潘鳳指的竟是那高苑城中,被麴義占領着的糧草。
“将軍,你可别再說笑了,能不能攻下高苑暫且不表。更何況那麴義現在是緊鎖城門,一直避而不戰,這根本就是想把我軍拖垮。”張郃這邊都火燒眉毛了,卻不想潘鳳還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潘鳳徐徐走到帳前,負手而立,舉目眺望遠處的那座城池,沉吟道:“麴義雖通韬略,卻是個急性子,想要逼他出來決戰,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此話一出,張郃眼中不禁掠起幾分驚奇,興奮問道:“聽将軍這口氣,莫非是已經有了引敵出城的計謀?”
但剛問完,張郃眉頭又緊鎖起來,喃喃道:“不過縱然能引之出城,這先登死士,隻怕是難以戰勝......”
先登死士,這支麴義手中的王牌軍隊。
在曆史上,公孫瓒那縱橫幽州無敵手,打得袁紹麾下大戟士毫無還手之力的白馬騎兵,就是敗于麴義的先登死士。
就連最精銳的騎兵,都難以戰勝先登死士,更遑論潘鳳麾下那面黃肌瘦的老弱士兵了。
在先登死士面前,簡直就是螳臂擋車。
潘鳳一笑,意味深長道:“有時候戰場上殺人的,并不是手中的兵器。以弱勝強,無非就是出奇制勝,儁乂你熟讀兵書,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張郃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都沒想到破敵之策,而潘鳳此時的語氣極盡自信,顯然是已經想到了打敗先登死士的辦法。
張郃忍不住好奇,拱手道:“恕末将愚鈍,還望将軍明示。”
話音剛落的瞬間,一名巡邏的斥候就風塵仆仆的趕赴帳前,拱手報道:“啓禀将軍,營外三裏處發現一隊車夫,打着甄字旗号。”
潘鳳一拍張郃的肩膀,笑道:“你看,我們的破敵之策,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