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于拿破侖的軍事決定,小戴同學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觀察學習,最多也就是提出一些疑問。
比如現在,小戴同學的問題就是:“既然雙方都沒有做好決戰的準備,那爲什麽不再等一等呢?我們在法蘭西的國土上,無論是後勤補給還是征兵都比對面的玫瑰牛肉們更方便,能做的準備也更多。”
對此,拿破侖的解釋是:“雖然我們可以做更多的準備,但是我們并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既然喬治三世已經恢複了清醒,那麽喬治三世就一定會想辦法叫停這場戰争。”
“現在的局面是我們法蘭西吃虧,就算喬治三世最後賠償我們法蘭西的軍費,最後也是我們吃虧,這會影響到我們法蘭西在小破球以及小破鍋的形象。”
在解答了小戴同學的疑問之後,拿破侖便召集了手下的一衆軍官,商量着該怎麽進行最終決戰。
依舊是拿破侖最先發言:“紳士們,還記得那些玫瑰牛肉是怎麽嘲諷我們的嗎?他們說,我們法蘭西是惟一一個沒有腋臭的國家,因爲我們總是擅長舉起雙手,讓太陽能夠曬到我們的腋窩。”
在場的一衆軍官們頓時被氣了個半死——舉起雙手曬腋窩那是習慣問題,并不能代表俺們法蘭西的軍隊隻知道投降好嗎!
再說了,俺們這些年可沒少跟哈布斯堡聯盟的軍隊打仗,每次戰争都是俺們赢得了最後的勝利,真要說到舉起雙手投降,那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軍隊更擅長!
拿破侖又接着說道:“我們法蘭西軍隊的裝備比那些玫瑰牛肉的裝備要強,因爲我們裝備的是來自于大明的火器,而那些玫瑰牛肉的裝備卻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們自己生産的。”
“紳士們,就算你們不相信自己的戰鬥力,難道你們還不相信大明火器的威力?”
“更關鍵的是,對面指揮那些玫瑰牛肉的是一個來自于倭國的矮矬子,雖然他跟我們一樣都有在大明的軍事院校進修的經曆,但是他并不熟悉我們歐羅巴軍隊的戰争模式。”
“這種不熟悉會導緻玫瑰牛肉的軍隊沒辦法很好的執行矮矬子的命令,同樣也會導緻矮矬子對玫瑰牛肉軍隊的戰鬥力産生誤判。”
“到了決戰的時候,哪怕一個小小的瑕疵都會被戰場無限放大,更别說這種軍事主官不熟悉軍隊的問題!”
“所以,上帝會保佑法蘭西!”
拿破侖的一番演講,很好的振奮了一衆法蘭西軍官們的精神和戰鬥意志,就連剛剛一直在遲疑着是不是要立即展開決戰的小戴同學都變得激動起來。
隻是小戴同學的激動就如同三伏天裏被潑了一桶冰水,很快就變得透心涼——當拿破侖和一衆法蘭西的軍官們商量好決戰的事情後,居然堂而皇之的拿出了煙槍!
更要命的是,拿破侖不僅率先吸了一口福壽膏,甚至還望着負責後勤的阿貝爾子爵:“福壽膏都已經發放到位了吧?在展開最終的決戰之前,一定要充分保證士兵們可以拿到福壽膏。”
阿貝爾子爵則是滿臉驕傲的答道:“當然,尊敬的拿破侖先生,這次我可是調集了法蘭西一多半的福壽膏,絕對不會出現士兵們沒有福壽膏可吸的情況。”
随着阿貝爾子爵的話音落下,其他一衆軍官們則是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了福壽膏對于軍隊戰鬥力的提升。
小戴同學忽然就懵了,直到一衆軍官們起身離開之後,小戴同學才一臉懵逼的望着拿破侖,問道:“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兒?”
剛剛從福壽膏的藥勁中緩過神來的拿破侖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什麽爲什麽?又哪兒有那麽多的爲什麽?”
小戴同學陰沉着臉,怒道:“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在大明留學的時候,你應該知道大明是全面禁止福壽膏的,販賣的會被族誅,吸食的也會被砍頭。”
“可是現在!”小戴同學伸手指向一衆軍官們離開的方向,目光卻死死的盯着拿破侖:“你看看,你在吸食福壽膏,大量的軍官們也在吸食福壽膏,甚至連普通的士兵也會吸食?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拿破侖呵的笑了一聲,反問道:“這有什麽問題吧?不僅僅是我們在吸食福壽膏,就連對面的那些玫瑰牛肉們也在吸食,而且他們吸食的比我們還多!”
小戴同學緊緊的抿着嘴唇,依舊死死的盯着拿破侖,頗有一副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無可奈何之下,拿破侖最終還是長歎一聲道:“因爲福壽膏是神藥,因爲它能讓人忘記疼痛,因爲很多人要靠它賺錢,因爲……因爲它能給法蘭西的國庫帶來收入。”
得到了這個既在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的答案,小戴同學也不禁有些傻眼,甚至有一種三觀盡毀的感覺。
“爲什麽會這樣兒?”小戴同學傻傻的自言自語:“路易陛下不是說要全面引入大明的制度?爲什麽偏偏不禁絕福壽膏?難道,就是因爲福壽膏能給國庫帶來收入?可是,跟大明的貿易才是更賺錢的吧?”
被小戴同學這麽一問,拿破侖頓時也陷入了沉默,直到過了好半晌後才擡起頭來,望着小戴同學說道:“跟大明的貿易确實很賺錢,可是你知道這錢有多難賺嗎?你知道,我們向大明購買一門火炮,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見小戴同學傻傻的搖了搖頭,拿破侖更是慘然一笑,低聲道:“幾百個勞工!幾千件瓷器!幾萬件襯衫!”
“這僅僅隻是一門火炮!”
“如果換成是蒸汽機車,這個價格還會更高!”
“因爲我們造出來的蒸汽機沒有大明的先進,因爲我們造出來的火炮沒有大明的先進,所以我們隻能買——我們當然可以不買,但是其他的國家會買。”
小戴同學傻傻的問道:“那我們爲什麽不自己研發呢?就像大明一樣,在研發上面投入大價錢?”
拿破侖呵的冷笑一聲,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試過自己研發?可是你來告訴我,怎麽樣才能繞過那些該死的專利限制?”
不等小戴同學回答,拿破侖便接着說了下去:“我們也不是沒有試過,可是每當我們試圖研發追趕的時候,大明總會拿出更先進的蒸汽機和火炮,我們廢盡心思研究出來的東西,還沒有生産就已經落後了。”
“更關鍵的是,歐羅巴的其他國家也不會給我們研發追趕的機會。”
“哈布斯堡家族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英格蘭的那些玫瑰牛肉們也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就連傻賊鷹和沙鵝也同樣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如果我們自己研發,這些混蛋就會向大明購買最先進的火槍和火炮,我們就沒辦法保持現在的優勢地位——就比如現在,我們法蘭西軍隊的裝備就要比英格蘭軍隊的裝備更先進一些,反過來也是一樣。”
小戴同學敏銳的抓住了拿破侖話裏的漏洞:“你是說,英格蘭玫瑰牛肉們也在自己研發軍械火器?”
拿破侖冷哼一聲道:“他們研發個屁!事實上,歐羅巴吸食福壽膏最多的就是英格蘭,他們的福壽膏問題遠比我們法蘭西還要嚴重。”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英格蘭向大明進口的火器數量就遠不如我們法蘭西,他們軍隊手裏的火器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前生産出來的燧發槍。”
“要不是因爲英格蘭現在還是小破鍋的五大善人之一,别說咱們法蘭西有實力滅掉它,恐怕哈布斯堡家族也能徹底滅掉那些玫瑰牛肉。”
小戴同學有些懵,心想這特麽也不對啊——玫瑰牛肉們既然都爛成這個熊樣兒了,那它爲什麽還敢對法蘭西展開進攻?真就是因爲喬治三世發瘋?
拿破侖道:“更重要的原因,其實還不在于這個——如果僅僅隻是因爲我們研發上不如大明,其實倒也沒什麽,反正法蘭西的人工成本不值錢,昆侖奴更不值錢。”
小戴同學忽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法蘭西的人工成本不值錢?
昆侖奴更不值錢?
如果這些都不值錢,那還有什麽東西是值錢的?
就在小戴同學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拿破侖又接着說道:“真正讓福壽膏在歐羅巴泛濫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爲那些貴族老爺以及一賜樂業商人們。”
“小破球上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種植生産福壽膏,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不知道,販賣福壽膏最多的就是那些一賜樂業商人?”
“而每一個一賜樂業商人的背後,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貴族老爺們。”
“他們支持一賜樂業商人們販賣福壽膏,從而攫取大把的利潤,他們把這些錢都拿去修建城堡,購買侍女,包養情婦和私生子。”
“盡管路易陛下引入了大明的制度,可是大明的制度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最起碼,路易陛下不可能殺掉所有的法蘭西貴族和一賜樂業商人。”
小戴同學默然,同時又想起了在大明學到的那套自由競争的理論以及那個來自奧地利的美術生。
暗自斟酌一番後,小戴同學才試探着問道:“那麽,路易陛下有沒有想過用其他的辦法來禁絕福壽膏?”
拿破侖長歎一聲,搖頭道:“怎麽禁絕?這東西一旦碰上就離不開——我就是因爲想要證明這東西是可以戒斷的,所以才會碰它,而我現在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說到這裏,拿破侖忽然又自嘲的笑了一聲,望着小戴同學說道:“法蘭西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一個虛弱的大樹,那些貴族和一賜樂業老爺們就像是這棵樹上的蛀蟲,解決掉那些貴族和一賜樂業老爺們,法蘭西會滅亡,不解決掉他們,法蘭西一樣還是會滅亡,區别隻在于早晚而已。”
“路易陛下曾經說過,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勉力支撐着這棵大樹不被他們蛀垮,但是卻沒有辦法徹底解決掉這些蛀蟲。”
“而這,也恰好是路易陛下送你來前線的原因——因爲你還沒有沾染上這東西,所以路易陛下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通過在大明學習到的知識,慢慢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小戴同學一愣,繼而又一臉懵逼的問道:“可是,大明之前不也有這個問題?明國皇帝似乎很輕易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拿破侖再次笑着搖了搖頭,反問道:“明國皇帝是怎麽當上的皇帝?路易陛下是怎麽當上的國王?有哪個明國的貴族老爺敢反抗大明皇帝的旨意?又有哪個法蘭西的貴族老爺們不敢反抗路易陛下的命令?”
小戴同學頓時啞火了。
在大明留學也有幾年的時間,尤其還是主修的治政,所以小戴同學對于這種情況并不意外。
因爲大明的皇帝是打出來的江山,他牢牢的掌握着一切權利,他可以不依靠任何貴族和官員,而路易十六卻是繼承到的王位,他必須依靠法蘭西的貴族和官員們支持,而那些販賣福壽膏的一賜樂業商人背後,恰好就是這些法蘭西貴族和官員。
或者換個更加簡單直白的說法:大明皇帝可以代表整個大明,但是路易十六卻不能代表整個法蘭西——路易十六頂多也就是代表波旁家族的一部分,而能夠完全代表法蘭西的,隻有以波旁家族爲首的貴族和官員。
恰好,路易十六是波旁家族的一員,但是波旁家族卻不僅僅隻是路易十六。
想到這裏,小戴同學變得更加沉默了。
反倒是拿破侖振奮起了精神,笑着安慰起了小戴同學:“不要灰心,問題總是能解決的。瞧,路易陛下現在不就已經掌握了一部分軍隊?如果這次我們能好好教訓教訓那些玫瑰牛肉,路易陛下的權柄就會更重,也就能解決更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