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易十六和拿破侖、皮埃爾等人在算計着英格蘭和喬治三世的時候,喬治三世所在的王宮裏面卻是愁雲一片。
自從喬治三世忽然發病,宣布要爲了赤字夫人而跟法蘭西死磕到底之後,整個英格蘭的股市就如同多年老ED一般瞬間傾頹,連找老中醫的機會都沒給。
因爲現在的英格蘭市場環境就跟法蘭西的市場環境差不多,甚至還有些比不過法蘭西的市場環境——法蘭西多少還能在初級原料之上開展一些類似于山寨瓷器之類的次級市場,而英格蘭所謂的made in English則是徹徹底底的被大明制造和法蘭西制造給打崩,隻能淪爲了最基本的原材料市場。
淪爲原材料市場的結果就是英格蘭的大部分經濟活動都依賴于原材料出口,而最大的原材料進口方是大明帝國,第二大原材料進口方就是法蘭西。
現在,英格蘭的國王,大名鼎鼎的瘋王喬治三世陛下爲了一個赤字夫人就要跟法蘭西死磕到底,同樣也就意味着英格蘭的原材料出口會被法蘭西封鎖。
而更讓英格蘭朝廷上上下下跟着頭疼的是喬治三世已經将國号訂爲“大不列颠及愛爾蘭聯合王國”,并且放棄了自愛德華三世以來,曆任英國君主所聲稱繼承的“法國國王”頭銜——放棄“法國國王”頭銜倒還不是很要命,但是喬治三世也沒有接受“不列颠及漢諾威領地皇帝”的封号,這就很要命了。
沒有接受皇帝的封号,就意味着喬治三世自己承認自己隻是英倫三島的國王,也就等于喬治三世已經放棄了約翰世送給腓力二世的那些地盤。
現在,喬治三世又因爲赤字夫人而要跟法蘭西死磕到底,這種行爲在法理上本身就存在治政不正确。
治政不正确,也就意味着除了哈布斯堡家族以及哈布斯堡家族的盟友之外,其他的歐羅巴國家并不會支持英格蘭和喬治三世對法蘭西的宣戰。
當然,歐羅巴的國家是否支持英格蘭,英格蘭的首相皮特其實并不是很在意,畢竟英格蘭身爲小破鍋五大善人之一,背後靠着的是大明帝國,也屬實不用在乎歐羅巴一衆小辣雞們的眼光。
問題是喬治三世的決定,會徹底得罪大明帝國。
所以,隻要法蘭西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恐怕大明帝國也會停止進口英格蘭的原材料。
如果再往壞一些想……萬一大明帝國和法蘭西聯手封鎖英格蘭,現在隻有英倫三島在手的英格蘭又該如何面對封鎖?
英屬東印度公司?
英屬東印度公司本身就有許多特權,很多時候并不會完全聽從英格蘭朝廷的命令——當跟着英格蘭朝廷一起去死或者死心塌地給大明當狗的選擇擺在英屬東印度公司前面時,英屬東印度公司又會如何選擇?
斯裏蘭卡的銅礦?
一想到斯裏蘭卡的銅礦,英格蘭首相皮特就忍不住一陣陣絕望。
斯裏蘭卡離大明太近,離英格蘭太遠。
即便是不考慮英屬東印度公司随時都有叛變的風險,皮特也不認爲英格蘭能夠守住斯裏蘭卡銅礦——隻要大明的皇帝願意,大明的軍隊随時都能從東印度或者其他任何一個海軍基地向斯裏蘭卡的英格蘭軍隊展開進攻,而英格蘭的軍隊也隻有被碾壓這一種結局。
皮特的心裏更加清楚,英格蘭股市的崩潰其實僅僅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将要徹底崩潰的将會是英格蘭的經濟、英格蘭平民的生活水平、英格蘭的軍隊。
乃至于整個英格蘭。
而想要挽回這種一朝傾頹的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治好正處于發病狀态的喬治三世,同時還要趕緊向大明發出外交照會,說明這一切誤會的前因和後果。
然後,皮特就更加絕望了。
以英格蘭首相的名義向大明發出外交照會很簡單,可是發出外交照會之後呢?
英格蘭能不能取得大明皇帝的諒解?
法蘭西會不會因爲英格蘭的外交照會就不跟英格蘭死磕到底?
更關鍵的是,瘋王喬治三世陛下的瘋病到底能不能治好,他到底能不能清醒過來并且收回他那些荒唐且緻命的命令?
侍從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彙報聲,打斷了正在思考這些亂七八糟問題的皮特:“首相大人,國王陛下現在已經被救醒了,可是……”
瞧着侍從滿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皮特的臉色也不禁變得更加難看,喝問道:“可是什麽?國王陛下現在怎麽樣了?”
侍從滿臉糾結的答道:“國王陛下喃喃自語個不停,嘴裏冒着白沫,兩隻眼睛充血腫脹,看起來像兩顆紫葡萄,明國的醫生說……”
皮特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連聲喝問道:“明國的醫生說什麽了?”
侍從小心翼翼的答道:“明國的醫生說,國王陛下的腦疾已經深入骨髓,能夠活下去已經是天大的幸運,根本就沒有治好的可能。”
聽到這裏,皮特的心裏頓時變得更加沉重。
侍從瞧着皮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補充了一句:“不過,好消息是英格蘭皇家醫院的醫生們認爲國王陛下還有治好的可能。”
皮特呵的冷笑一聲,問道:“那些該死的禦醫們又提出了什麽樣兒的治療方案?是把國王陛下捆起來訓斥、威吓?還是要在國王陛下的身上塗抹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侍從先是一愣,接着便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弗朗西斯·威利斯醫生說要把國王陛下的兩條腿綁在床上,再用一條寬布帶沿着他周身捆紮起來。”
“如果國王陛下還是拒不吃飯或者吵鬧不休,就用特殊的椅子來限制國王陛下的行動,通過訓斥、威吓、穿緊身拘束衣的方式來給國王陛下治療。”
“還有沃倫醫生,他要把一種毒蟲和芥末敷料塗遍國王全身,說是這樣引起的水泡苦痛難熬,能夠把國王身上的‘壞液體’吸引出來。”
聽完侍從的描述後,皮特幹脆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嘴裏喃喃的說道:“瘋了,瘋了,全都瘋了——國王陛下瘋了,這些該死的醫生也都瘋了!”
等回過神來後,皮特又急忙對侍從吩咐道:“快,通知下去,讓明國的醫生全權負責國王陛下的治療,讓那些該死的庸醫們離國王陛下遠點兒!”
待侍從匆匆離去之後,皮特又趕緊從椅子上起身,匆匆忙忙的趕向了英格蘭王後,梅克倫堡-施特雷利茨的索菲·夏洛特女公爵所在的宮殿。
英格蘭王後,梅克倫堡-施特雷利茨的索菲·夏洛特女公爵對于皮特的到來并不意外。
事實上,在發現喬治三世瘋病發作之後,夏洛特王後就已經把整個英格蘭的政務全都托付給了皮特,并且提議由喬治三世的長子兼法定繼承人威爾士親王喬治擔任攝政。
也隻有威爾士親王喬治擔任攝政之後,才能以攝政的名義召回已經開始集結的英格蘭軍隊,同樣也能以攝政的名義向明國和法蘭西發出外交照會——攝政的名義,顯然比皮特這個英格蘭首相的名義更加管用。
然而問題的在關鍵之處在于威爾士親王并不能立即攝政。
因爲威爾士親王想要攝政,就必須要通過國會提名并且通過辨論,而想要召開國會并且通過提案,就必須由已經瘋掉的瘋王喬治三世經過禦座緻辭,宣布國會的正确性,否則國會的認受性也會成爲一大疑問。
根據過往慣例,英格蘭國王一旦未能出席國會開幕大典,他可以透過《制诰》委任專員代行,而有關《制诰》必需要有國玺加蓋,才具有法律效力——負責托管國玺的大法官必須請示喬治三世才能将國玺蓋于《制诰》,否則就屬于不法行爲。
所以,問題繞來繞去,繞了一圈十八遭之後,又再次回到了瘋王喬治三世到底能不能清醒上面。
“國王陛下不可能再清醒過來了。”
皮特滿臉沉重的對夏洛特王後說道:“明國來的醫生已經給出了最終的診斷結果。”
“雖然英格蘭的那些禦醫們依舊堅定的認爲國王陛下還能清醒過來,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那些庸醫們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夏洛特王後有些不理解:“爲什麽英格蘭的醫生不值得相信,反而明國的醫生就值得相信呢?雖然明國很強大,可這是醫術方面的事情,他們……”
皮特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夏洛特王後的話:“我必須要提醒您,快活王查理二世陛下就是被十二禦醫用六種手段治療了五天,然後痛苦的死去。”
“還有傻賊鷹家的大統領華生頓,他也是被那些該死的庸醫們用放血的手段給治療死亡的。”
“那些該死的庸醫,他們看病隻會放血、截肢,往腸子裏面灌入亂七八糟的東西,往病人的身上塗抹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
皮特略一停頓,又滿臉沉重的說道:“相比起國王陛下是否能夠治好,我想我們現在更重要的是怎麽讓那些隻知道聽從國王命令的軍隊先停下來——完全引入明國的軍隊制度,這可能是國王陛下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聽到皮特首相這般說法之後,夏洛特王後的心裏也不禁有些慌亂。
皮特所說的完全引入明國的軍隊制度,其實就是喬治三世在被朱勁松忽悠瘸的情況下引入的不完全軍事制度,即軍隊必須完全聽從皇帝或者國王的命令。
朱勁松沒有告訴喬治三世,軍隊是應該聽從皇帝或者國王的命令沒有錯,但是是否對外發動戰争,并不能完全由皇帝或者國王來決定——最起碼,内閣和兵部以及五軍都督府是有參與和建議權的。
就因爲少了最後面的這一個前置條件,喬治三世引入到英格蘭的軍隊制度就變成了唯皇帝或者國王的命令是從。
這也就意味着現在的英格蘭軍隊隻會聽從喬治三世的命令,哪怕喬治三世是在瘋病發作的情況下發出了針對法蘭西的命令,英格蘭的軍隊也依舊會老老實實的執行下去,就連夏洛特王後也沒辦法召回這些軍隊。
一想到要跟法蘭西全面開片,夏洛特王後不禁有些慌神,連忙問道:“國會那邊怎麽說?能不能讓小喬治先行攝政?”
皮特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需要得到您的授權,透過法律上的假設來建議負責托管國玺的大法官,建議他在不請示國王陛下的情況下自行将國玺蓋于《制诰》。”
“也隻有這樣兒,國會才能在國王陛下未先緻辭的情況下徑自複會,并就是否需要攝政王一事展開辯論。”
“另外,我們還應該引入《攝政草案》,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夏洛特王後連連點頭,說道:“那就按你說的去做吧,我去跟威爾士親王喬治溝通,國會和托管國玺的大法官那邊則交給你去溝通?”
皮特搖了搖頭,說道:“我更加建議您去看一看國王陛下——萬一陛下清醒過來呢?如果陛下能夠清醒過來,他就确認國玺的動用與專員的委任屬于合法有效的行動。”
夏洛特王後沒有反對皮特的提議。
事實上,夏洛特王後也希望喬治三世能夠清醒過來。
可惜的是,當夏洛特王後匆匆忙忙的趕到丘的時候,卻發現喬治三世正在療養院裏對着一棵橡樹自言自語。
不對,用自言自語來形容喬治三世的行爲并不恰當。
比較恰當的說法是喬治三世正在跟橡樹交談——在喬治三世的眼裏,他正在跟普魯士的國王談話,雙方正在讨論組成反對法蘭西聯盟的重要事情。
當跟着夏洛特王後一起趕來的威爾士親王喬治試圖勸阻喬治三世的時候,喬治三世卻忽然陷入了暴怒,抓着小喬治的腦袋就想往樹上撞。
等到侍從将威爾士親王小喬治解救出來之後,站在一邊的明國醫生便忍不住搖了搖頭,對夏洛特王後說道:“國王陛下的病,已經深入骨髓,恕在下無能爲力,告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