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擱在漫畫裏面,那麽當江鑫龍說出“各盡所能,按需分配”這八個字之後,場景上面一定會出現各種各樣電閃雷鳴的畫面以表示對這八個字的尊重。
當然,現實不是漫畫也不是小說,既沒有什麽電閃雷鳴也沒有什麽天降異像。
但是,阿道夫仍然被“各盡所能,按需分配”這八個字給震驚了——在阿道夫看來,别說是按需分配,哪怕隻做到按勞分配,自個兒的手也不會因爲常年給一賜樂業老爺們彈棉花而落下後遺症,自個兒也早就該成爲了富豪。
當江鑫龍大概将“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制度講述了一遍之後,阿道夫整個人都輕輕顫抖了起來。
徹底被江鑫龍所描繪的美好畫面給吸引了!
江鑫龍笑着拍了拍阿道夫的肩膀:“怎麽樣,你學到了什麽沒有?”
阿道夫鄭重的點了點頭,認真的答道:“謝謝您,老師,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奧地利未來的道路!”
江鑫龍一臉欣慰的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學到一些東西,才沒有白來大明一趟。”
“記住,自由競争那一套救不了奧地利,隻有按需分配理論才能拯救奧地利。”
“隻不過,這套理論也是剛剛總結出來,你想要用這套理論來拯救奧地利,未來的路還有很長。”
“最起碼,你要找到一些志同道和的幫手。”
“就像我們大明的皇帝陛下說的那樣兒,把我們的朋友變得多多的,把我們的敵人變得少少的。”
阿道夫當即鄭重的點頭應道:“是的,老師,我會牢牢記住您教給我的東西。”
江鑫龍笑着點了點頭,忽然又臨時決定再給阿道夫加點兒料。
江鑫龍慢慢的說道:“在一百五十多年以前,我們大明有一代皇帝,年号爲崇祯,所以史書裏面一般都會記錄爲崇祯皇帝。”
“根據史書記載,崇祯皇帝是一個十分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剛登基就廢除了在大明名聲極壞的廠衛——也就是大明的東廠和錦衣衛。”
阿道夫忽然插嘴問道:“東廠?錦衣衛?據我所知,這兩個機構現在還是存在的?”
江鑫龍點了點頭,說道:“确實還是存在的。”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初崇祯皇帝雖然廢掉了廠衛的大部分權利,但是東廠和錦衣衛并沒有徹底解散,基礎的架構還在。”
“在崇祯皇帝亡國之後,東廠和錦衣衛矢志複國,一直在想辦法反清複明,錦衣衛扶植起了延平郡王創立的天地會,東廠甚至滲透進了建夷的皇宮。”
阿道夫忍不住贊歎道:“他們都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江鑫龍點了點頭,忽然定定的望着阿道夫問道:“那麽,伱知道崇祯皇帝當初爲什麽要廢棄廠衛嗎?”
阿道夫一愣,傻傻的問道:“爲什麽?”
江鑫龍道:“因爲,當初錦衣衛和東廠負責監察天下,包括文武百官在内,他們可以調查任何他們懷疑的對象,甚至可以在不經過官府的情況下直接抓人審問,他們隻對大明皇帝負責,不需要理會任何官員。”
“所以,他們的名聲很臭,甚至可以止小兒夜啼。”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爲什麽吧?”
阿道夫點了點頭,說道:“我想,這是因爲他們觸碰了太多人的利益,得罪了太多人?”
江鑫龍嗯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在廢棄了廠衛之後,崇祯皇帝就失去了替他監察天下的眼睛,同時也失去了手中最爲鋒利的刀——錦衣衛和東廠既是皇帝監察天下的眼睛,同時也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
“這也是爲什麽當今皇帝會再一次設立廠衛的原因。”
“而效果方面,你應該也知道一些。”
“在當今皇帝剛剛起兵的時候,他能很快得到建夷軍隊的動向,甚至能知道建夷奴酋和建夷的那些将領們有什麽樣兒的軍事計劃。”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皇帝陛下如果想知道我們今天說了些什麽,相信今天晚上就能得到結果。”
“即便是皇帝陛下想要知道路易十六昨天晚上吃了些什麽菜,錦衣衛的那些密探也會很快打聽到結果。”
阿道夫被震驚的目瞪口呆,江鑫龍卻又接着說道:“你想在奧地利推行按需分配這一套制度,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要針對你。”
……
等送走了阿道夫之後,江鑫龍很快又接見了一個來自于法蘭西的留學生:“小戴啊,最近你可是很用功的在學習,相信在不遠的将來,你的成績會比拿破侖更好一些。”
被稱之爲小戴的法蘭西留學生的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多謝老師的誇獎,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隻是不知道老師您找我是有什麽事情要交待我去做嗎?”
江鑫龍笑着搖了搖頭,指了指椅子讓小戴坐下之後說道:“今天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爲我聽到了幾個比較新鮮的理論,恰好這些理論跟你們歐羅巴有關系,所以便想跟你探讨一番。”
聽到這裏,小戴便正色說道:“老師您請說!”
江鑫龍道:前幾天的時候,我們大明朝堂上的一些大佬們在讨論治政的時候,曾經将小破球上的制度進行了歸類總結……你們法蘭西之前似乎就是用的這套制度?”
小戴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法蘭西之前用的就是自由競争的制度,隻是沒有人像老師這樣兒總結成一套完整的理論。”
說到這裏,小戴的臉上又顯現出一抹遲疑之色:“似乎,這套理論存在很大的缺陷——最起碼,通過歐羅巴一衆國家的實力跟大明帝國的實力對比,我認爲這套理論是絕對比不上大明帝國現在所使用的這套制度的。”
江鑫龍呵的笑了一聲,說道:“我們中原堂口有句老話,叫做: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淮北則爲枳。”
“同樣是橘子,長生在淮南就是甘甜的橘子,而生長在淮北就變成了苦澀的枳,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
沒等小戴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江鑫龍便自問自答一般的說道:“這是因爲淮南和淮北的水土不一樣,所以,哪怕是同一種橘子樹,生長在淮南的也會跟生長在淮北的不一樣。”
“同樣的道理,大明的這套制度雖然很好,但是,你就一定能保證這套制度适用于你們法蘭西?”
被江鑫龍這麽一說,小戴反而愣住了。
能夠成爲法蘭西公派到大明的留學生之一,并且隐隐成爲這一屆法蘭西留學生當中的領頭羊,小戴同學的腦夠用的。
再加上來到大明也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小戴同學的眼光也得到了極大的拓展,再不是之前窩在歐羅巴的那個井底之蛙。
更關鍵的是,身爲貴族出身,小戴同學總是能夠拿到最新的法蘭西報紙,同時還能從皮埃爾那裏得到一些其他人得不到的最新消息。
所以,小戴同學很清楚的知道,路易十六直接照搬大明制度的後果——大量的法蘭西貴族們都很不滿意,法蘭西的平民們似乎也很不願意接受。
畢竟,大明的法律當中有很多條款動辄株連九族,而法蘭西或者說歐羅巴的那些貴族老爺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條款。
如果不是拿破侖帶領着新式軍隊東征西戰,替路易十六打出了赫赫威名,再加上大明帝國的實力擺在這兒,隻怕法蘭西的那些貴族老爺們早就聯合起來去找路易十六的麻煩了。
想到這裏,小戴同學便試探着問道:“老師您的意思是?”
江鑫龍笑着說道:“我們中原堂口的先賢曾經說過:因材施教,因地制宜。”
“就是說,針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去教育他,針對不同地方的不同問題,就要有不同的解決方案,不能死抱着一套固定的方案卻絲毫不加以變動。”
小戴同學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老師說的對啊,大明的制度再好那也隻是适用于大明的制度,想要将之用到法蘭西的身上也不是完全不行,隻是得先加以變動,不應該像路易十六一樣直接生搬硬套。
江鑫龍又接着說道:“根據我所了解到的法蘭西以及歐羅巴方面的消息,發現最适合你們法蘭西的并不是大明現在所使用的這套制度,而是自由競争的制度。”
“當然,這不是說你們就絕對适合自由競争的制度,畢竟自由競争制度當中也有很多缺陷,如果不加以改動,恐怕自由競争制度還不如大明現在所使用的制度呢。”
聽到這裏,小戴同學頓時虛心的向江鑫龍請教:“請問先生,您覺得有哪些地方應該加以改動呢?”
江鑫龍呵的笑了一聲,說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問你自己,或者說,你更應該去問法蘭西——無論是什麽制度,最後都是法蘭西在使用,受到這套制度影響的自然也是法蘭西的平民百姓,你不去問他們,卻來問我?”
小戴同學忍不住歎了一聲道:“老師,您說的雖然是正确的,可是,我又該去問誰呢?”
江鑫龍笑着說道:“如果你是希望法蘭西變得更加強大,那麽你就應該去問路易十六還有拿破侖,因爲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是希望法蘭西能夠變得更加強大,讓你們法蘭西的平民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小戴同學認真的點了點頭,忽然間卻靈光一閃,問道:“那麽,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大明帝國的各位大佬們在讨論自由競争的制度時,是否提到過這套制度的缺陷?”
江鑫龍伸手指了指小戴同學,笑道:“你啊你,跟拿破侖比起來,你倒是個十足的滑頭!”
說完之後,江鑫龍又故意歎了一聲,說道:“算了,既然你已經問起來了,那我也大概的跟你說一說。”
“我們大明的戶部尚書劉懷文劉尚書曾經說過,這套制度看起來十分不錯,倘若真正的執行下去也肯定會取得一些成果,但是這套制度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過分的加強了私權。”
“在一百五十多年以前,我們大明曾經有位皇帝……崇祯皇帝,當時就是過分的注重了私權,以緻于很多的豪商巨賈們想盡了辦法逃開稅收——沒有了稅收,國家又拿什麽來養兵?拿什麽來打退敵人的進攻?”
小戴同學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逃開稅收是不對的,而法蘭西之前也确實存在這種情況,要不然的話,法蘭西的國庫也不至于變得特别空虛,而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路易十六陛下才會照搬大明的制度。”
江鑫龍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中原堂口有句老話叫做:因噎廢食,說的就是你們法蘭西現在的情況。”
“原本正在使用的制度忽然被廢棄,全面轉向另一套根本就不适用于法蘭西的制度,法蘭西的平民和貴族們會輕易接受嗎?這麽做,又是否會給法蘭西帶來動蕩?”
“所以,正确的做法應該是修補原有的制度,一點點兒的修改,讓原本的制度變得更加完善,而不是全面推倒之後重新來過。”
“比如說,在注重私權的同時加強公權,想辦法堵住那些能夠讓人逃避稅收的漏洞,這樣兒是不是就解決掉了稅收方面的問題?”
“再比如說,就算原有的制度已經徹底不堪使用,必須要換成一套新的制度,那是不是可以找一個影響不是那麽大的地方進行試驗呢?如果試驗的結果證明新的制度更好,那就換新的制度,如果新的制度有問題,也不會影響到整個法蘭西,對不對?”
小戴同學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老師您說的對。”
江鑫龍呵的笑了一聲,又開始分析自由競争這套制度所存在的問題:“我們大明的禮部尚書孟尚書說,這套制度最大的問題在于不夠公平,或者說,這套制度僅僅隻是維持了表面的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