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布斯堡家族全權特使阿道夫的心裏很清楚，既然一開始的時候沒能抱住大明的大腿，現在再想抱就已經晚了。
别的不說，就算大明願意在這個時候接納哈布斯堡家族，路易十六那個碧池也一定會瘋狂反對。
而奧斯曼全權特使邁哈伊爾的心裏也同樣很清楚，除非奧斯曼的石油能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并且是大明能夠認可的徹底消失，否則奧斯曼根本就沒有加入小破鍋的機會。
或者說，奧斯曼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大明帝國吞并，絕對不存在什麽加入小破鍋的可能，自己之所以被派來出使，也不過是抱着萬一的希望罷了。
隻是再怎麽有所心理準備也不過是有所準備而已，當兩人真正出使大明，再一次得知沒辦法加入小破鍋，自己國家隻能被動挨揍的消息之後，心裏也依舊不免絕望。
現在忽然聽說有人能給自己供應大明帝國軍隊淘汰下來的制式軍械，這讓阿道夫和邁哈伊爾的心裏有一種絕境之中尋得一絲生機的激動。
當然，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多少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否則也不會被哈布斯堡家族扛把子和奧斯曼素丹委派爲特使，全權負責各自國家加入小破鍋的事宜。
在狂喜一陣過後，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又很快從激動當中冷靜了下來。
雖然沒聽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但是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卻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道理——哈布斯堡家族已經全面顯出頹勢，奧斯曼則是比哈布斯堡家族更加不堪，以大明和法蘭西爲首的小破鍋五大善人眼看着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利益，又怎麽會把軍械賣給哈布斯堡家族和奧斯曼？
至于說民間有什麽牛逼的豪商巨賈能夠做到這一點……
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又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會相信這麽扯蛋的說法。
可是要讓兩人放棄這個有可能得到大明軍隊淘汰軍械的機會，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又不願意。
就像是落水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哪怕明知這根稻草無法救命，也絕不會有人會選擇放手。
“我們奧斯曼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邁哈伊爾皺着眉頭說道：“沙烏地有句老話，明知道會死在那兒，卻永遠有一片你想穿過的沙漠——奧斯曼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如果不能尋求到一現生機，那麽就隻有滅國一途。所以，哪怕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我也必須要試一試才行。”
阿道夫同樣緊皺着眉頭：“我們哈布斯堡的情況也不比你們奧斯曼強到哪兒去，你是不知道法蘭西和英格蘭這兩個明國在歐羅巴的走狗有多麽兇殘。”
說到這裏，阿道夫抿了抿嘴唇，試圖在說服邁哈伊爾的同時也說服自己：“現在他們馬上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了，明國又爲什麽會讓人把軍械賣給我們呢？”
“伱知道的，我的朋友，現在無論是你們奧斯曼還是我們哈布斯堡家族，都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倘若我們在這個時候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麽我們背後的國家是無法承擔的——如果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我們兩個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邁哈伊爾卻搖了搖頭，說道：“是的，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是，我的朋友，這根稻草很有可能是救命的那一根，萬一我們選擇了放棄，是不是就等于選擇了溺水而亡？”
聽到這裏，阿道夫幹脆癱坐在了椅子上。
阿道夫已經試過了無數個理由來試圖說服邁哈伊爾，當然也是爲了能夠說服自己。
但是從現在的對話來看，無論阿道夫能夠找出來多少不同的理由，邁哈伊爾卻隻堅持“這有可能是救命稻草”就足以駁倒阿道夫。
滿臉糾結的搖了搖頭後，阿道夫才對邁哈伊爾說道：“我想，你應該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說服我了吧？”
邁哈伊爾點了點頭，說道：“事實上，我找了很多種理由，你也找了很多個理由，但是最後的結果并沒有什麽不同——我們都不可能放棄這次購買大明軍械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很有可能是假的。”
說到這裏，邁哈伊爾又補充了一句：“萬一是真的呢？”
是啊，萬一是真的呢？
光這一個理由，就足以駁倒其他任何放棄這次機會的理由。
想到這裏，阿道夫幹脆滿臉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算了，那個人今天下午還會再過來找我們，我們隻需要安靜的等着他就可以了——在沒有見到軍械之前，我是不會支付哪怕一枚硬币的。”
邁哈伊爾也跟着點頭應道：“不錯，隻要我們不先支付，他們就沒辦法騙到我們。”
氣氛忽然又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無論是阿道夫還是邁哈伊爾，此時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的感覺。
萬幸的是，那個說自己能夠搞到大量軍械的大明商人并沒有讓阿道夫和邁哈伊爾等太久，很快就來到了兩人所住的客棧。
是的，因爲哈布斯堡家族和奧斯曼依舊沒能加入小破鍋，所以大明并沒有給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安排驿館，兩人是自掏腰包住的客棧。
“一萬把燧發槍，十萬枚子彈，這是我這一次能夠搞到的軍械數量。”
那個大明商人很是痛快的說出了自己能夠搞到的東西，順便還往桌子上扔了一把燧發槍，笑道：“你們可以先驗驗貨——我想，你們應該見識過大明淘汰下來的軍械吧？”
阿道夫伸手抓過燧發槍，仔細打量了兩眼之後遞給了邁哈伊爾，等邁哈伊爾也觀察了一番後，兩人又再一次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懵逼狀态。
這個大明商人拿來的這把燧發槍，确認是大明軍隊曾經裝備過的燧發槍，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兩人都能确認這一點。
但是這把燧發槍太新了，根本就不像是大明軍隊淘汰下來的舊貨，反倒像是剛生産出來不久的新槍！
兩個一臉懵逼的互相瞧了半晌之後，阿道夫才望着那個大明商人問道：“你确認這是大明軍隊裝備過的，而不是什麽人仿造出來的？”
那個大明商人哈的笑了一聲，說道：“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大明是不允許百姓持有燧發槍之類的玩意的，所以也不會有人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仿造這東西。”
“至于成色問題，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們，因爲燧發槍本身就存在損耗的問題，所以五軍都督府在向北方工業和南方兵器下訂單的時候，會以超額下單的方式來提前儲備下大量的燧發槍以供大明軍隊的士兵們更換損耗。”
“我所拿到的，就是超額多下的訂單，大概有兩百萬枝燧發槍——這個數量在你們看來可能會很大，可是對于大明軍隊來說，這個數量根本就算不了什麽，畢竟大明的常備軍隊就有一百多萬，平均每人多兩支備用的燧發槍，這是大明五軍都督府的常規操作。”
邁哈伊爾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狗大戶，阿道夫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壕無人性——因爲燧發槍消耗最多的就是槍管，其他的部件的損耗量一般都不會太大，所以其他國家都是給士兵們多準備兩枝槍管。
明國可倒好，就因爲燧發槍有損耗，所以額外給所有的士兵多準備兩枝用于替換的燧發槍？這特麽得是多有錢才能想出來這種操作！
隻是解決了燧發槍成色的疑問後，阿道夫卻又開口說道：“我還想要一些手榴彈還有火炮、炮彈，不知道你能不能弄得到？”
邁哈伊爾同樣用希冀的目光望着那個大明商人，說道：“隻要可以，價錢好說，我們奧斯曼可以用石油支付——明國現在最缺的不就是石油麽？”
說到這裏，邁哈伊爾忽然心中一動，又補充了一句：“其實，石油對于我們奧斯曼來說并沒有什麽用處，就算是全部賣給大明也沒什麽關系？”
聽到邁哈伊爾這般說法，阿道夫的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這家夥簡直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跟大明勾搭上的機會！
然而讓阿道夫和邁哈伊爾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大明商人卻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一個商人，石油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什麽用。”
邁哈伊爾急道：“怎麽會沒有用呢？你們明國現在最缺的應該就是石油，如果你能搞到大量的石油來賣給明國，你們的皇帝一定會賞賜你的！”
那個大明商人卻道：“我剛才說了，我隻是一個商人，跟大明朝廷并沒有什麽關系，所以，你用石油支付隻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正如不允許百姓持有火器一樣，大明也同樣不會坐視有人能夠弄到大量的石油。”
“一旦招來了錦衣衛和東廠的注意，我把軍械賣給你們的事情就會暴露，到時候我的麻煩不會少，你們也會失去軍械的來源。”
聽到這裏，阿道夫和邁哈伊爾的心裏都有些懵逼，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從這個大明商人前前後後的表現來看，難道他真不是明國的官府派來的，而是私人行爲？
而且他剛才說的話裏有幾個關鍵詞，那就是“這一次能夠搞到的軍械數量”——如果他是大明官府派來的，又豈會隻有區區一萬枝燧發槍和十萬子彈？
想到這裏，阿道夫心中的懷疑再次少了三分，笑着問道：“不知道閣下的背後……”
大明商人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既然能夠在京城當中找到你們，就說明我有我的辦法。”
“至于說我背後到底是誰，就算你打聽出來了也沒有用——你們兩個不是大明的百姓，我背後的人是不會理會你們的。”
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心中的懷疑再次少了三分，阿道夫更是再一次問道：“那麽，我還需要手榴彈和火炮，不知道你能不能弄到？”
那個大明商人搖了搖頭，說道：“咱們這是第一次生意，彼此還是謹慎些的好——火炮和手榴彈我當然能弄到一些淘汰下來的貨色，可是我爲什麽現在就把它們賣給你們？”
阿道夫和邁哈伊爾正想說些什麽，那個大明商人卻又緊接着說了一句：“當然，也不僅僅隻是信不過你們，而是我現在确實也弄不到這些東西，畢竟大明軍隊淘汰下來的軍械也是軍械，想要從庫房當中弄出來也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阿道夫點了點頭，問道：“那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弄到？如果時間太晚的話，我怕我們就沒有交易的機會了？”
那個大明商人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盡管放心就是，無論時間有多晚，你們都能等到那一天。”
聽到大明商人這麽一說，阿道夫和邁哈伊爾皆是心中一動，連聲追問道：“怎麽說？”
那個大明商人卻笑而不答，反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阿道夫和邁哈伊爾心中暗恨，卻又不得不掏出來幾張百元面值的大明龍鈔。
大明商人笑着接過龍鈔，說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大明并不準備徹底滅掉你們哈布斯堡家族和奧斯曼，最起碼現在并沒有這個想法，之所以讓法蘭西和英格蘭進攻哈布斯曼，大明和沙鵝還有傻賊鷹進攻奧斯曼，都不過是爲了立威。”
阿道夫一臉懵逼的問道：“立威？”
大明商人嗯了一聲道：“是的，就是立威，通過狂揍你們兩家來豎立起小破鍋的威信，當然，也是爲了更容易買到奧斯曼的石油。”
邁哈伊爾當即就淩亂了——你要石油你特麽不能直說？那破玩意随便擱哪裏一挖都能挖的出來，俺們奧斯曼還能不賣給你是咋的？
阿道夫卻追問道：“這個消息靠譜嗎？”
那個大明商人笑着說道：“自然是靠譜的，若是不信的話，等你們回到各自國家的時候，差不多也會得到相關的消息。”
“當然，這個消息靠譜不靠譜，主要還是看你們購買多少軍械——如果購買的數量不是很多，說不定這個消息就不太靠譜了。”
聽到大明商人的這般說法，阿道夫和邁哈伊爾的心裏也就大概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