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齊忽然覺得鄭江輔這個人還不錯,雖然這家夥也一直在替他自己撈好處,但是對于自己的指點,卻也都是真心實意。
這個人,能處。
隻是德川家齊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個兒前腳剛剛跟鄭江輔商量好遣明使的事兒,鄭江輔後腳就把消息都密報給了錦衣衛。
鄭江輔,表面身份是大明昌義伯,大明延平郡王朱成功的七世侄孫,實際上的身份,卻是大明錦衣衛親軍北鎮撫司左千戶所下屬的一個百戶。
所以,兩人的對話,又一字不漏的傳到了朱勁松的耳朵裏面。
冷笑一聲後,朱勁松才對着面前的柯志明吩咐道:“繼續看着他們就是了,直到他們回國。”
“另外,遣明使一旦到了大明,天地會和錦衣衛全程派人跟蹤監視,不該讓他們接觸到的學問,絕對不允許讓他們接觸到。”
“一旦有人刺探,就暗中處理掉,朕不管他們是出門被車撞死還是怎麽死的,總之,所有相關的技術,不允許被任何人帶出大明的國門之外。”
柯志明當即便躬身應了下來,然後又彙報了另外一個極其操蛋的消息:“錦衣衛在棒子那邊發展的眼線來報,棒子們在請求内附之後,似有反悔之意。”
朱勁松嗯了一聲,問道:“怎麽回事兒?”
柯志明躬身道:“啓奏陛下,皆是打劣紳與均田地而起——棒子那邊雖然相對于大明來說是國小民寡,然則其國中土地,大多都集中在金、李、樸、崔、鄭、姜等大姓豪商劣紳的手中。”
“此前倭國請求稱藩之時,就已經召回了進攻棒子的那些倭奴,而棒子們眼看着倭奴已退,那些豪商劣紳們卻又舍不得他們的那些地了。”
朱勁松再次嗯了一聲,又接着問道:“那李呢?”
柯志明躬身道:“回陛下,李目前還沒有反悔的意思,僞王李祘曾經派人聯系李,表示隻要李願意投降,李祘便可既往不咎,而李卻是直接毀書斬使,以示内附之決心。”
朱勁松這才點了點頭。
看起來,棒子當中也不全是大腦發育不健全的玩意,多少還是有那麽一個兩個聰明人的。
曲指敲了敲桌子後,朱勁松幹脆對柯志明吩咐道:“派人多注意注意這個李,若是一直這麽堅定,就留他一命,若是有什麽異動……”
柯志明再一次躬身應下,然後又接着開始彙報其他的消息。
朱勁松也是服氣。
看看其他的穿越者,今年幹點兒啥,明年幹點啥,什麽事情都像是早就已經安排好的劇本一樣,隻要按步就班的操作就行。
輪到自己了可倒好,今天出點兒問題,明天再出點兒問題,特麽前腳可能還在考慮老百姓的征讨問題,後腳可能就得考慮操刀子砍人的破事兒。
簡直就是哔了哈士奇了!
朱勁松覺得不能一直這麽下去了,再這麽東一榔頭西一瓢的搞下去,自己這個皇帝早晚都得抑郁。
爲了讓自己不抑郁,朱勁松直接偷偷摸摸的跑路了。
這下子,大明朝剛剛選出來的皇後娘娘,還有曾誠等一衆大大小小的朝堂大佬,外加朱二旦和劉鶴鳴等軍方大佬可就抑郁了。
明知道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肯定是奔着直隸去的,而且他老人家肯定會逛完直隸逛沈陽,這一逛就得一兩個月甚至小半年的時間,可是誰能把他老人家給勸回來?
當朝皇後?
當朝皇帝剛剛跑路,要是當朝皇後不留下監國,反而跑去追皇帝,那踏馬不成了天大的笑話?後世的史書上會怎麽記載?
朱二旦這個大明的秦王殿下?
别看朱二旦帶兵打仗挺厲害,問題是朱二旦是打小被當朝皇帝揍到大的,一聽到讓他去找皇帝,朱二旦就一個勁的搖頭,表示自己還是遵從大哥的旨意,留在濟南府比較好一些。
再說了,皇帝跑路,晉王正帶兵去怼錢聾老狗,要是把秦王殿下也給支出去,這事兒就徹底洗不清了——你們内閣想幹什麽?
依着大明皇帝在民間的威望,說不定民間會搞出來勤王義軍,殺到濟南府來找内閣的麻煩。
内閣和各個部堂的尚書?
皇帝一跑路,政務基本上全都砸到了内閣和各個部堂尚書的腦袋頂上,本身就忙成狗的大佬們現在變得更忙了,誰敢在這時候分心?
結果就是皇後娘娘跟秦王朱二旦外加内閣、各個部堂尚書等一衆大佬們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得出來一個結論:讓皇帝跑出去散散心也好。
等他散心散夠了,估計就該跑回來了。
至于說朱勁松的安危,李皇後跟朝堂上的這些大佬們倒是不擔心。
且不說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可以調動各地的駐軍和錦衣衛、東廠和天地會的人手,光是被他帶走的三百索倫營士卒,也足以保證朱勁松的安全了。
……
不得不承認,錢這玩意确實是個好東西,雖然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錢能解決很多讓人頭疼的問題。
比如朱勁松胯下所騎的汗血馬,以及三百索倫營胯下所騎的盎格魯撒克遜馬。
依靠汗血馬和盎格魯撒克遜馬,朱勁松帶着三百索倫營的士卒,僅僅隻花了五天的時間,就從濟南府趕到了京城。
也正是這些戰馬,狠狠的震住了跑來京師的那些草原王爺們。
别看這些草原王爺們幹别的事情不行,但是在分辨戰馬好壞這方面,這些草原王爺們可都是行家。
這些草原王爺們很清楚汗血寶馬的價值,也能看出來三百匹盎格魯撒克遜馬的優點,更知道如此優良的戰馬究竟有多麽難得。
對于這些草原王爺們來說,這就是最強的炫富方式,沒有之一。
萬幸的是,這些草原王爺們心裏多少還有點兒數——自己手下的軍隊連大清八旗都幹不過,面對能把大清八旗揍成隔層二傻子的大明軍隊,那特麽不是送菜麽!
無奈之下,一衆懷着畏懼和期待的草原王爺們,隻能強行忍下弄兩匹回去改善馬種的想法,轉而老老實實的求見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
畏懼,是弱者面對強者的本能。
千百年來,草原上隻有一種秩序,那就是弱肉強食,無論匈奴、突厥、鞑靼、瓦剌再到現在,這一規則從來沒有改變。
正如鐵木真當年憑借強橫霸道的手段,以血和火爲代價,屠戮一切反對者,将乞顔部、塔塔爾、弘吉剌、克烈部、乃蠻部等原本互相征戰不休,猶如一盤散沙的草原部族捏合成爲一個整體,所以他是草原的成吉思汗,他的家族成了草原的黃金家族。
如果不是因爲和鐵木真之間的恩怨,草原上還有誰會記得王昆和劄木合呢?
期待,則是這些草原王爺們真被朱勁松給炫到了——連往年窮成狗的索倫部,現在都能裝備上如此優良的戰馬,那大明得富裕成什麽樣兒?
如果大明真的像之前在索倫部的那個江鑫龍說的那樣兒,能夠把草原上的牧民當成大明百姓一樣對待,那大明是不是就能放開對草原的貿易限制?如果大明能夠放開對草原的貿易限制,草原上的牧民是不是就不用再擔心白災黑災什麽的?
而狠狠炫了一波并且成功炫倒了一衆草原王爺的朱勁松,也沒有再晾着他們。
隻是在接見了這些草原王爺們之後,朱勁松就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全盤大明化,從官府到百姓,從語言到文字,從衣衫到習俗。
好處就是草原将徹底融入大明,大明百姓能夠享受到的所有政策,草原上的牧民也同樣可以享受到,不需要像緬甸和棒子一樣折騰。
包括這些草原王爺以及各部落的大小頭人們,該有的待遇也不會降低。
壞處也很明顯,草原以後就不再有自己的文字和語言,草原這些王爺和各部族頭人們的權利将被限制,以後再也不允許有私刑的存在。
朱勁松如此直接、直白的态度,讓這些草原王爺們有些無所适從的感覺。
明國皇帝到底能不能做到他所承諾的這些?
如果大明皇帝能做到他所允諾的這些,那麽草原全盤漢化也沒什麽。
如果大明皇帝做不到他所允諾的條件,那草原不是又被人給耍了嗎?
一百五十多年前,草原就被大清耍過一回,在草原實行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減丁之政,壓得整個草原都喘不過氣來。
但是看看索倫部……
反正就是既眼饞,又擔心。
一衆王爺、台吉們面面相觑了半晌後,最終還是杜爾伯特部台吉率先站了出來,依足了從江鑫龍那裏學來的禮節,向着朱勁松拜道:“兀勒吐願意率領杜爾伯特部三萬部民,歸順長生天下惟一至尊、偉大而不可戰勝的大明皇帝陛下、天可汗!從此以後,您的刀鋒所指,便是杜爾伯特部前進的方向!”
這下子,魯特部、阿爾寨部、浩齊特部、喀喇沁部的一衆王爺、台吉們可就急眼了——咋的,就你能?就你動作快?
然後,這些草原的王爺和台吉們就紛紛拜倒在地:“我等願率部族歸順皇帝陛下、天可汗,願您的榮耀永遠照耀草原!”
丢人嗎?
不丢人。
爲了部族的生存,向強者俯屈膝,這本是草原上司空見慣的事情,沒什麽丢人不丢人的。
對于這些草原各部族的王爺、台吉們來說,如何讓部族生存延續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臉面這個東西,根本就不值錢!
跟在朱勁松身邊的随駕禦史趕忙記了下來:“夫黃帝紀元四四八八年,聖皇五年,天子臨京師,草原杜爾伯特等數十部台吉面聖奏對,山呼天可汗之名。”
而朱勁松卻沒有沉浸在天可汗的稱呼當中,反而過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衆卿平身。”
一衆跪到膝蓋發麻的王爺、台吉們這才山呼萬歲,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有人敢伸手揉搓又疼又麻的膝蓋,隻是彼此之間小心翼翼的交換着眼色。
大明皇帝是真年輕,但是威勢也真足,錢聾老狗跟這位爺比起來,估計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吧?
就在一衆王爺、台吉們胡思亂想之時,朱勁松忽然哈哈笑了一聲,說道:“自今而始,草原與大明便不分彼此,草原牧民,與漢家百姓也别無二緻,衆卿也絕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