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現在大明的錦衣衛隻是基于崇祯十七年以後殘存的那部分慢慢重建起來的,對于大清朝廷的滲透那是相當到位,但是在在情報範圍方面,不僅比不上崇祯之前的錦衣衛,甚至都比不上大清的拉達克。
所以,大明現在對于印度那邊的情況并沒有多少了解,根本就不知道英格蘭還沒有徹底拿下印度,所謂的割讓一部分印度,也不過是借花獻佛,拿着并沒有到手的好處送人情而已。
但是這并不妨礙曾誠對于馬戛爾尼的提議有一個初步的判斷——這就是典型的癞蛤蟆搞青蛙,長的醜但是玩的花。
暗自斟酌一番後,曾誠才開口說道:“倘若大明願意跟貴國一起創建這個組織,卻不知又該以誰爲尊?以大明爲尊?貴國國主可會同意?若是以貴國爲尊……,恕我直言,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若是創立這麽一個組織,大明跟貴國之間,隻怕早晚會起了起沖。”
被曾誠這麽一說,馬戛爾尼也不禁有些麻爪。
英格蘭那邊自然沒有一山難容二虎的說法,但是類似的道理卻還是知道的,畢竟是盎格魯-撒克遜的傳人,大英帝國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早晚都有可能跟大明帝國發生沖突。
然後馬戛爾尼就感覺更有必要成立這麽一個組織了。
如果有這麽一個組織的存在,就算大英帝國跟大明帝國起了沖突,也完全可以把大英跟大明之間的沖突轉嫁到世界上其他的國家。
比如說,随便挑選一個地方,大英和大明不親自出手,而是各自扶植一方,讓兩個小弟去打,以此來決定大英和大明之間的利益分配問題。
這樣兒一來,大英跟大明就可以聯起手來,把全世界都當成韭菜。
如果沒有這麽一個組織……那大英跟大明之間一旦産生什麽沖突,最後就必然會鬧到雙方親自動手的地步,搞不好還會把整個世界都牽連進去。
一想到這種血淋淋的場面,馬戛爾尼就感覺糟透了。
一點兒都不紳士。
仔細斟酌一番後,馬戛爾尼猛的一拍大腿,說道:“要不然,咱們再把傻賊鷹給拉上——他們在遙遠的美洲大陸,跟大明和大英之間并不存在什麽直接的利益沖突。”
“我想您應該是知道的,在所有的幾何結構當中,三角形是最爲穩固的,大明、大英、再加上傻賊鷹,就可以形成三角形結構。”
“當然,如果貴國有比較看好的國家——隻要不是法蘭西,那麽剩下的都可以商量?”
曾誠卻搖了搖頭,說道:“且不說曾某現在無法直接答應馬戛爾尼先生的提議,就算能,曾某也必然會拉着法蘭西——傻賊鷹原本就是你們約翰牛的一部分,現在不過是分家了而已,你們彼此之間,遠比貴國跟大明之間更爲親近。”
是的,相比起“滿是花花腸子”的馬戛爾尼,曾誠還是覺得皮埃爾那種水平的選手更招人稀罕,起碼更好忽悠一些。
但是馬戛爾尼卻急了:“不,曾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大英是大英,傻賊鷹是傻賊鷹,如果說大英是紳士,那麽傻賊鷹就是流氓,騙子,小偷,強盜,神棍,總之,他們就是一群罪犯。”
“之所以要拉上傻賊鷹,也是因爲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不會跟大明和大英直接在陸地上産生沖突。”
“請相信我,我的提議,完全是爲了大明和大英的利益考慮,而不是單純的因爲傻賊鷹以前曾經是大英的一部分——實際上,大英跟傻賊鷹之間剛剛打過一場戰争,雙方的關系并不友好。”
“而且,如果讓法蘭西也加入進來,那麽就變成了四個國家,一旦出現意見兩兩一緻的情況,就等于又回到了之前隻有大明和大英的時候。”
曾誠則是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就再弄一個進來,事實上,五個國家,遠比三個國家更好一些。”
然後馬戛爾尼就拿出了地球儀:“曾大人,你挑吧,你看看哪個國家比較合适?事實上,最合适的情況就是大明和大英形成世界的兩極,再加上一個傻賊鷹,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而且,這對于大明比較有利。”
憑心而論,馬戛爾尼提出來的方案确實對大明比較有利,因爲這時候的傻賊鷹剛剛擺脫英國的殖民統治,正是跟英國最不對付的時候。
而之所以會提出這一點,則是因爲馬戛爾尼在本着甯肯稍微吃點兒虧,也得把大明拉攏到盟友陣營的原則考慮——
大英能打赢大明嗎?
打不赢,說不定還會被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既然如此,那就得想辦法先跟大哥混成一夥的,然後再拉着大哥一起去打其他好欺負的,從而一點點兒壯大自己。
最起碼,叫大哥也比叫爸爸要能高一輩不是?
曾誠當然也清楚馬戛爾尼的提議對大明最爲有利。
但是清楚歸清楚,有些時候吧,這個賬不是這麽算的。
如果按照馬戛爾尼一開始的設想,這個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才好的組織裏面由大明跟英格蘭組成兩極,再把其他的國家都圈裏邊一起玩,那跟大明繼續玩朝貢體系,英國在歐羅巴那邊開啓朝貢體系有什麽不同?
表面上看起來是大大的增加了兩國在各自勢力範圍内的話語權,但是其他的國家就一定會傻了吧唧的加入進來?人家說不定還會搞出來一個倒明倒英聯盟!
别忘了,你英格蘭再牛逼,那法蘭西也不是吃素的,都跟你丫來來回回打了一百多年了,萬一哪天歐羅巴再支棱起個别的國家,你英格蘭到時候不還得找大明幫忙?
所以,與其等到你英格蘭挨揍以後再拉大明下水,倒還不如現在就直接拉攏幾個說話比較好使的國家一起玩。
至于具體的怎麽玩……
曾誠的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一大堆的玩法。
一邊在腦子裏面想着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法,曾誠一邊慢慢轉動着地球儀,來回轉了半天之後卻是忍不住有些蛋疼。
要是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吧,鄭和當年去過的西昆侖那裏應該搞一個話事人出來,然而那邊是重要的昆侖奴産地,根本就沒有哪個國家有資格來做這個話事人,而且那裏本身又是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這可是能夠追溯到西王母時期的自古以來,哪個不孝子孫敢舍棄這麽重要的地盤?
要是從歐羅巴有英、法兩個話事人的角度來看,大明這邊應該在附近搞個話事人,沙俄似乎比較合适,問題是沙俄占領的大部分地盤都是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有蘇武放羊的北海,有安西都護府的控制區域,也有金帳汗國的地盤,所以沙俄也不行。
糾結了半晌後,曾誠才對馬戛爾尼說道:“這麽着吧,大明,大英,加上法蘭西跟傻賊鷹,再加上這個沙俄,一共五家,有什麽事兒,就這五家說了算。”
“隻是沙俄現在占領的地盤有點兒不對勁——奴爾幹都司是我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波斯乃是大唐的屬國,哈薩克這裏是金帳汗國的領土,更是唐代詩人李白的出生之地,所以……”
馬戛爾尼毫不猶豫的就把沙俄給賣了:“當然,大英帝國願意承認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權。”
曾誠這才點了點頭,對馬戛爾尼道:“滋事體大,曾某一時間也無法答複馬戛爾尼先生,不過,曾某會努力促成此事。”
馬戛爾尼點頭應道:“這是自然,曾大人可以跟貴國皇帝陛下商量商量——我确實是抱着萬分的誠意,爲了大明帝國以及大英帝國的利益考慮。”
……
朱勁松臉上不動聲色,内心卻是各種淩亂,甚至有一千句一萬句麻賣批想要講。
對于馬戛爾尼能夠想出來這種玩法,朱勁松倒是絲毫不奇怪,畢竟是歐羅巴的蠻夷,腦子一向都很神奇——
再過上幾年,也就是1795年,伊曼努爾·康德就會在該年出版的《永久和平論》一書中,提出代議制政府與世界聯邦的構想。
再過上二十年左右,歐洲協調組織就會開始發展,不僅促進了國際法律包括日内瓦公約及海牙公約的發展,同時也爲國際法中的人道主義定下了标準。
再過上九十多年,國聯這個組織就該正式出現了。
也就是說,歐羅巴那邊現在已經有了類似的論調,馬戛爾尼現在提出來,倒也正常。
問題是大明現在本身還有一屁股屎沒有處理幹淨。
大清剛剛向雅克薩以及恰克圖地區進軍,大明還沒來得及對大清進行吊民伐罪,西域都護府也沒有重建,盛産袋鼠的大島還沒有拿到手裏,南洋諸藩那邊還是一團亂麻。
更别說還有西昆侖和殷地安這種自古以來的領土還沒來得及收回。
哪怕暫時不考慮那些還沒有收複的失地,僅僅隻是大明自身的情況,也足夠讓人頭疼——大明三億人口的基數,基本上就意味着随便什麽屁大點兒的問題都能無限擴大。
别的不提,僅僅隻是打劣紳、均田地,就用了足足三年多的時間,才把這項政策從山東、河南擴展到其他十幾個省。
社學就更不用說了,從朱勁松登基稱帝到現在已經足足五年的時間,然而平均到大明目前控制的所有區域内,基本上每個縣能有那麽兩三所社學就算不錯的了。
就更别說還有各種道路、橋梁、河道等等亂七八糟的工程——盡管朱勁松和大明朝堂上的一衆大佬們一直在努力的開源節流,但是把大明寶鈔跟金銀挂鈎,那麽大明國庫裏面的存銀,從來就沒有超過五百萬兩白銀的時候!
基于這種情況,跟馬戛爾尼他們一起玩聯合鍋?
别人怎麽看這事兒不太好說,但是劉懷文肯定得找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要錢買貓。
再說了,聯合國不得有五大善人?
隻是一想到聯合鍋,朱勁松又想到了另外一個能掙錢的法子。
如果玩的好,至少也能替國庫賺個百十萬兩甚至更多的銀子。
想了想,朱勁松幹脆召集了大明朝堂上的一衆扛把子們,先是把馬戛爾尼的提議說了說,接着便開門見山的說到:“現在有個掙錢的機會,就看咱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