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奴是個泛稱,像黑洲那邊抓過來的勞工,又或者交趾、緬甸、暹羅等地被抓來的勞工,最後都統一稱呼爲昆侖奴。
其中像黑洲的昆侖奴普遍高大但是蠢笨,扔煤堆裏基本上找不出來,像交趾、緬甸、暹羅等地的昆侖奴相對要聰明一些,體型上就瘦小很多。
然而站在楊濤和錦衣衛校尉身前的這個奴隸水手,皮膚的黑色跟黑洲昆侖奴的黑就完全不同,更像是正常人被曬了十幾二十幾年之後曬透了的那種黑,如果不是膚色太黑,此人跟正常的大明百姓幾乎就沒什麽區别。
楊濤和錦衣衛校尉當然不會深究鄭和是怎麽有後代這種問題的,畢竟西洋艦隊辣麽大,有一些人遺落在黑洲那邊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關鍵是眼前這個西洋艦隊船員的後人的存在——隻要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還承認永樂皇帝這個老祖宗,就有責任接回這些遺落在海外幾百年的大明遺民。
同樣的,黑洲也會因爲這支黑洲大明遺民的存在而成爲大明自古以來的領土。
隻是等錦衣衛校尉讓人把這個沒有名字的鄭和艦隊後人帶下去休息後,楊濤卻忽然回過神來了:“那個啥,咱們放過了這艘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那交趾那邊的問題該咋辦?”
錦衣衛校尉一臉懵逼的望着楊濤,反問道:“我是替你答應了放過他們,可是你們南海艦隊好歹三十多艘戰艦呢,他們又沒答應,你擔心個啥?”
“至于說交趾那邊出現燧發槍……其實這本來也就是屁大點的事兒,秦王殿下罵人也是因爲封鎖不嚴之故,倒不是說這幾萬枝燧發槍能夠影響到交趾的戰局。”
“你想想陛下在報紙上是怎麽說的?惟願萬民生息,望諸軍将士與交趾百姓秋毫無犯——交趾有咱們大明百姓嗎?”
“秦王殿下跟陛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行軍打仗方面的事情又都是陛下手把手教出來的,所以,前軍都督府肯定會一路炸過去。”
這回就輪到楊濤一臉懵逼了。
論起不要臉以及心狠手辣這方面,楊濤這種正兒八經的軍人跟錦衣衛根本就沒法比,更别說像朱勁松一樣在報紙上口口聲聲的說着要對交趾百姓秋毫無犯實際上卻準備用炮彈犁地相比了。
錦衣衛校尉又接着說道:“再說了,咱們大明跟他們這些荷南蠻夷還有一大筆賬要算。”
楊濤的臉色當即就黑了:“我就是河南的……”
錦衣衛校尉并沒有在意楊濤的臉色,反正大明百姓一直就這個鳥樣兒,像什麽山西老摳老陳醋、京油子衛嘴子,這種互相開噴的事情在大明并不少見。
相比大明跟荷南蠻夷之間的那筆賬,大明各地百姓之間互噴的那點事兒簡直連個屁都處不上。
錦衣衛校尉說道:“錢聾五年的時候,這些荷南蠻子曾經在海外對我中原百姓大肆屠戮,當時錢聾老狗以及鞑清朝廷将在海外的中原百姓視爲棄民,可憐那上萬百姓……”
聽到錦衣衛校尉說的這些,楊濤也顧不得争論自己就是河南人了。
事實上,楊濤或者說絕大部分的中原百姓根本就不知道錢聾五年的時候還有這麽一回事兒,就連鞑清官場上知道的人也有限。
一想到被這些荷南蠻子大肆屠戮的上萬百姓,楊濤忍不住把拳頭握的咯咯作響:“這事兒沒完!走,回去擊沉他們!”
錦衣衛校尉卻一把攔住了楊濤:“急什麽,等收複了交趾,再慢慢跟他們算這筆賬,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鄭公艦隊後人的消息傳遞給陛下。”
事實上,這個錦衣衛校尉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那就是朱二旦從來都不在乎阮福映的手裏是不是多了幾萬枝燧發槍——
阮福映手裏每多一枝燧發槍,大明就能多出來十枝,阮福映手裏的燧發槍和彈藥越用越少,大明卻能越用越多,順便還能多準備十發炮彈,外加一百枚孟良崮制式的子彈。
朱二旦也不在乎南海艦隊對于海上的封鎖,甚至是朱二旦有意讓南海艦隊讓開道路,才使得東印度公司能夠通過暹羅,把燧發槍和銀子給阮福映送過去。
像跟在沂州号上的錦衣衛校尉畢竟還隻是個校尉,如果混到錦衣衛的話,那他就有資格知道朱二旦真正的目的了。
因爲朱二旦的真正目的從來都不隻是交趾,而是打算摟草打兔子,順手把暹羅和緬甸也給幹掉,因爲自家大哥曾經說過,大明最大的威脅從來都不鞑清,更不是草原,而是大明自身,以及遙遠的海上。
如果能夠把交趾、暹羅和緬甸全都收回,那麽大明就有了足夠的戰略縱深,隻要大明自己不掉鏈子,就可以應對任何來自于海上的風險。
而想要收回暹羅和緬甸等地,就總得有個名正言順的說法——還有什麽比暹羅跟緬甸暗中支持阮福映反抗大明、暗中替鞑清向阮福映運送槍枝彈藥這種理由更名正言順的?
反正他們也沒給自家大哥上過賀表。
是的,無論是緬甸還是暹羅又或者是交趾,這幾家在朱勁松剛剛登基的時候都沒給朱勁松上賀表,甚至朱勁松都已經占據了十六省之地,這幾家依舊沒有上賀表。
要說緬甸不把大明當回事兒吧,這事兒倒也不是說不過去,畢竟緬甸曾經跟鞑清打過一場,緬甸知道鞑清到底是個什麽水平,再加上朱勁松當時隻是占據了幾個省的地盤,而永曆時期滞留在緬甸的那些明朝遺民又總是給緬甸找麻煩,所以緬甸沒有上趕着送賀表倒也可以理解。
問題就在于交趾和暹羅,這兩家以前還有過打生打死的深仇大深,想不到現在卻勾結到了一起,暹羅王室甚至還派兵支持阮寶映複國。
所以,朱二旦就準備把這幾家一起都幹掉——通過大明涼涼以後,這幾家跟朝鮮的表現來看,都無一不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養的幹兒子再怎麽孝順,也不過是個幹兒子。
讓他們替大明嚎兩嗓子,掉幾滴眼淚,估計就是這幾家的極限了,真要讓他們爲大明披麻戴孝,讓他們爲了大明去跟大明的敵人死磕到底,那純屬就是扯淡。
事實上,這就是朝貢體系的不足之處。
比如在原本的曆史上,這幾家在1840以後倒是先後求着鞑清給他們當家做主,但是從來就沒聽說過誰爲了鞑清盡心盡力。
說白了吧,朝貢體系下,中原堂口中養着這些外藩就相當于養上幾個幹兒子,作用基本上等于是商品傾銷地,中原堂口不會過于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也不會真把中原堂口當親爹。
反倒是歐羅巴蠻子們玩的殖民地體系更爲神奇一些。
瞧瞧楓葉國,人家到現在都承認英國女王的統治。
再瞧瞧三哥,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爲大英帝國流血流汗來着。
隻是朱二旦想的挺好,計劃實施的也很到位,就連暹羅和緬甸也一直在努力配合朱二旦的劇本朝廷演出,問題是中間忽然出了沂州号發現了鄭和艦隊後裔這麽一檔子事兒。
朱二旦當時就瘋了。
大明最近幾年沒少買勞工,畢竟要開山修路,很多地方真就是隻能拿人命去填,而朱勁松這個大明皇帝又舍不得讓大明百姓去死,所以這勞工的消耗速度也就挺快。
誰知道之前的勞工裏面會不會有鄭和艦隊遺留在外的後裔?
想到了這個可能之後,朱二旦當即就派人把消息傳遞給了朱勁松,而接到這個消息的朱勁松也懵逼了。
有一說一,朱勁松并不在乎黑洲勞工們的死活,包括歐羅巴蠻夷以及南洋諸多蠻夷的死活也不在朱勁松的考慮範圍之内。
冷血嗎?并不。
身爲一個正統的讀書人,朱勁松一直信奉的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而吐蕃、倭國、建奴的表現又都印證了這一點。
李二鳳送工匠送書籍給吐蕃,一大票的秃驢帶着種子、農具、書籍東度倭國,大明收留了建奴,朝鮮甚至感慨“諸蕃之中,唯建奴所得爲最厚”。
結果呢?
吐蕃曾經攻下長安,倭奴在金陵搞出了舉世震驚的大屠殺,而建奴……建奴把整個四川都屠戮一空,最後幹脆又栽髒到張獻忠的頭上,甚至連建奴自己編出來的明史都錯漏百出,聲稱張獻忠在四川殺了六億——當時的大明總共才兩億左右的人口,誰也不知道四川到底是怎麽擁有六億的。
包括現在交趾、暹羅、緬甸那些外藩的表現,基本上也證明什麽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且,工業化是要流血的——要麽流其他人的血,要麽就得流大明百姓的血。
某些人可能覺得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就越應該流大明百姓的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證明大明的偉大,不如此不足以團結大明百姓,不如此不足以順應天意民心。
可惜的是,朱勁松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
蠻夷也好,勞工也罷,他們給大明交過一文錢的賦稅沒有?他們有沒有把女兒送進皇宮?他們有沒有爲大明服過哪怕一天的徭役?
沒有吧?
所以,如果鐵路底下一定要埋上白骨,如果開山挖洞注定要死人,那爲什麽不能死上一批勞工,而非得讓大明的百姓去犧牲?這不是有毛病是什麽?
但是,當朱勁松得知這些勞工裏面可能會有鄭和艦隊遺留在海外的後裔時,朱勁松就坐不住了,趕緊派人去各處工地上核對這些勞工的來源。
這就跟某個鷹醬家的律師一直在呼籲廢除死刑,後來又努力呼籲恢複死刑是一樣的道理。
隻是在派人去核對各地的勞工之後,朱勁松又想起了情報中的另外幾個關鍵字。
荷蘭,東印度公司,巴達維亞,紅溪。
東印度公司有多麽臭名昭著,相信任何一個對曆史稍微有點兒了解的都知道,
實際上,東印度公司分爲荷蘭東印度公司和英國東印度公司,兩者的性質都差不多,幹過的那些破事兒也都差不多。
現在大明跟英國東印度公司還沒有正式建立起商業往來,因爲目前大明的提純工藝還稍微差了些,朱勁松還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
而對于荷蘭東印度公司,可就不隻是提純工藝的問題了。
PS:推薦一本書,官狗寫的《氣吞大明》,起點多年的老作者了,人品有保證,拿他祭天,朕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