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佩服。
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錢聾老狗能夠做出把天下八旗營和鐵杆莊稼都收縮回直隸的決定,肯定是錢聾老狗的腦子壞掉了。
畢竟,現在的局面雖然很不利用我鞑清,但是也還沒到每個州府都出現叛軍的情況。
而錢聾老狗的這個決定,卻會大大的加快這個進程。
如果說我鞑清現在的局面有如重車下坡,那麽錢聾老狗的這個決定無疑會讓這輛重車的速度再加快幾分。
可是,再換一個角度看呢?
我鞑清入關之時,八旗的戰鬥力還沒有徹底廢掉,而彼時的天下人又都以爲八旗大明引進來打擊狗成子的,等到發現了建奴的真面目時,吳三桂那幾個狗東西又當起了帶路黨。
所以,在八旗本身還有一定戰鬥力的情況下,我鞑清倒還能勉強站穩腳跟。
而現在的局面,跟我鞑清入關之時已經有很大不同。
首先就是我鞑清八旗的丁口數量就擺在那裏,每個省駐防的八旗兵通常隻有幾千人的規模,再分布到幾個州府駐地之後,往往一個八旗營就隻有幾百人。
其次就是自打入關之後,我鞑清八旗的戰鬥力就成指數形式下降,到錢聾年間已經廢的令人不忍直視,根本就指望不上。
如果單純的隻是八旗營廢了也沒什麽,可他娘的綠營也跟着廢,甚至達到了臨陣脫逃、投降的地步,也指望不上了。
現在,連我鞑清最爲倚重的索倫營都跟朱逆攪和到一塊,天下處處烽煙已經成了必然的現實。
在這種情況下,我鞑清再将八旗分布在各地還有什麽用處?
憑着那些人數本來就不多而且隻會提籠架鳥的八旗子弟去鎮壓天下?
隻怕他們連擅長投降送裝備的綠營都鎮壓不住。
如果不把這些八旗兵丁和鐵杆莊稼們撤回直隸,那麽最後的結果就是鞑清慢慢覆來,這些八旗兵和鐵杆莊稼們被各地的叛軍清算。
畢竟,我鞑清入關之後都幹了些什麽事兒,錢聾老狗自己的心裏也一清二楚。
想必錢聾老狗也正是因爲這幾個原因,才會把各地的八旗兵丁和鐵杆莊稼們都召回直隸,并且把直隸的泥堪漢人全都趕出直隸。
既然我鞑清的根都已經爛透了,那就全都割了重新種。
畢竟都撿來的地,全扔了也不用心疼。
扔了地,反而能坐山觀虎鬥。
别忘了,中原堂口這片土地每次動蕩,都會像養蠱一樣冒出來很多草頭王,這些草頭王會玩了命的互相攻擊互相吞噬,直到剩下最後一個真命天子,天下才會再一次安定下來。
可是,翻一翻史書就不難發現,每當到了決出新的真命天子的時候,就會同時出現軍隊最強,天下也最爲疲弊的情況。
如果錢聾老狗能在諸多草頭王們互相攻擊吞噬的時候專心練兵,苦練内功,等到諸多草頭王們決出真命天子的時候再卷土重來,那我鞑清倒也不是沒有再次坐穩江山的機會。
哪怕是朱勁松這個時時刻刻都想剁了錢聾老狗的反賊頭子,也不得不承認錢聾老狗這招斷尾求生确實玩的不錯,而且也确實給朱勁松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别的不說,就說那些被錢聾老狗趕出直隸的漢人吧,錢聾老狗可能給他們路費、糧食和安家銀子之類的嗎?
很明顯,别說錢聾老狗的國庫裏現在沒多少錢,就算錢聾老狗的國庫裏的錢多到花不完,他也絕對不會給那些漢人一文錢,更不會給他們一粒糧食,恰恰相反,錢聾老狗絕對會在他們離開直隸之前再搜刮一波。
整個直隸,近千萬失去了房子、土地、糧食、錢财的百姓,他們能往哪兒去?
往北是蒙古,往東是遼東,錢聾老狗會讓他們往蒙古和遼東去?
所以,這些漢人就隻能往山西或者山東,而在山西和山東之中,朱勁松這個天字号的反賊頭子先是搞什麽農會,接着又是給百姓分地,還免農賦農稅,這些百姓會怎麽選?
或者說,錢聾老狗和鞑子朝廷會希望這些百姓往哪裏逃?
那可是近千萬的百姓,這麽多人忽然湧入山東,這對于整個孟良崮體系來說都是一場很嚴峻的考驗,稍微出一點兒錯,可能就是一場動亂。
比較操蛋的是,朱勁松現在不可能直接揮師直隸。
且不說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擴張,整個孟良崮造反集團的人力資源已經十分緊張,就算是有足夠的人手,朱勁松現在也沒有那麽多的火器儲備了。
打直隸,跟之前在山東一個府一個府的打不同,打直隸不光要面對整個鞑清的瘋狂反撲,直隸以北那些心向鞑清的蒙古八旗也能迅速南下支援鞑清。
說白了就是想打,但是打不起,現在的局面也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萬幸的是,鞑子官府不可能一次性的把近千萬直隸百姓全部趕到山東。
在召集了孟良崮的一衆扛把子們後,朱勁松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整個直隸近千萬的百姓,哪怕隻有一半兒選擇往山東逃難,那也足足是五百萬人,依着咱的意思,得想個法子安置好這些百姓。”
劉懷文望了朱勁松一眼,欲言又止。
勸?
勸肯定是沒用的,大當家的不可能不知道安置這麽多百姓的困難程度,但是大當家的也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麽多逃難的百姓湧入山東而無動于衷。
劉懷文默默的掏出旱煙鍋子裝好煙葉,接着又默默的把煙鍋裏的煙葉摳出去一些,然後才吧嗒吧嗒的吸了起來。
既然勸不動大當家的,就意味着整個孟良崮造反集團的财政要破産,自己這個掌握着孟良崮錢袋子的扛把子還是省着點兒吸比較好。
曾誠也望了朱勁松一眼,皺着眉頭說道:“要是十萬八萬的百姓還好安置,甚至一兩百萬的百姓也不是不能安置,可是按照鞑子朝廷的尿性,他們肯定會把這近千萬的百姓全都趕到山東來,這……”
劉鶴鳴這個第一師的扛把子也皺起了眉道:“就算咱們孟良崮開始擴軍,估計也就是擴個三萬五萬的,對于近千萬的百姓來說,隻怕是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朱勁松瞧了瞧愁眉不眼的劉懷文,又看了看滿臉糾結的曾誠和劉鶴鳴,笑道:“放心,咱沒想過直接給他們安排房子,也沒想過直接給他們錢,甚至都沒想過直接給他們發糧食,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咱懂。”
聽到朱勁松這麽說,曾誠頓時眼睛一亮,問道:“大當家的意思是……以工代赈?”
朱勁松嗯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是以工代赈。”
“咱們孟良崮的大軍發展到今天,也不能隻在山東這一畝三分地裏打晃,也是時候該往外走一走了,就像是劉鶴鳴說的,從這些百姓裏挑一些适合從軍的,估計能挑出個三五萬人來。”
“還有沂州那邊的工坊,民間開辦的那些工坊雖然消化不了多少人,可是消化個三萬兩萬的應該不是問題,再加上咱們孟良崮自己開辦的那些工坊,應該能消化個十萬八萬的。”
“剩下的百姓,能安排去修路的就安排去修路,能安排去建學堂的就安排去建學堂。”
“畢竟這些百姓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全部湧進山東,而是今天來一點兒,明天來一點兒,咱們有足夠的時間應對。”
“現在最大的問題,反倒是怎麽引導這些百姓。”
“各地的農會和縣衙門,尤其是那些靠近直隸方向的農會和縣衙門,千萬要提前做好準備,不能等直隸那邊的百姓過來了再臨時抓瞎。”
一聽朱勁松說到農會和縣衙門,曾誠當即便點頭應了下來,說道:“大當家的放心,等過幾天我就去那邊盯着,絕對不會出了岔子。”
……
自從傳出了錢聾老狗要召回那些八旗兵丁和鐵杆莊稼的消息,原本還能合力打擊福康安的八卦教和陳泰來就開始互相看着不順眼了。
畢竟這老話說的好啊,一山不能容二虎,八卦教和陳泰來這兩家本身就是緊挨着,八卦教想往陳泰來的地盤上傳教,陳泰來又想把曹州府納入麾下,那場面還能有個好兒?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鞑清朝廷還在的時候倒還好一些,現在我鞑清朝廷沒了,像八卦教和陳泰來這種有着本質核心利益上矛盾的,那就隻能先打個你死我活。
當然,八卦教代掌教侯尚安和自立爲大明濟甯州總督的陳泰來的心裏多少還有點逼數,畢竟朱勁松目前占據的地盤最廣,實力最強,手裏又掌握着火器的渠道,所以也都默契的把戰火控制在了兩家各自的地盤。
但是把侯尚安和陳泰來明顯沒聽過《冤報冤趙氏孤兒》這出戲,要不然兩人就會知道什麽叫做: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朱勁松也早就看着八卦教和陳泰來不順眼。
别看八卦教現在打着反清的大旗,也确實反了清,但是八卦教創立的初衷卻是爲了斂财,其創始人劉佐臣早年曾加入白蓮教、黃天道、天地門教等教派,專以斂财爲主,富甲一方。
至于陳泰來這個自封的大明濟甯州總督,這貨倒不是一心斂财,而是滿門心思的想要坐一坐紫禁城的那張龍椅,用的手段也全是拉攏鄉紳腐儒以及愚民、征稅那一套。
以前大家夥兒都在對齊鞑清也就算了,現在我鞑清朝廷還沒有亡呢!
再說了,這馬上就要從直隸湧來的近千萬的百姓,我朱某人都忘的腳打後腦勺,連新進門的小媳婦都顧不上,你們兩家卻他娘的光想着嘗嘗坐龍椅的滋味兒,對這些百姓卻不管不問?
彼汝娘之!
對于八卦教和陳泰來隻想着坐龍椅而不管百姓死活的行爲,朱勁松這個天字号的反賊頭子很生氣,朱勁松很生氣,後果就很嚴重。
朱勁松直接召集了孟良崮第一軍和第二軍的一衆扛把子們:“二旦和耿銳領第二軍北上,出兵武定府,把武定府直接拿下來,然後揮師西進,把德平、德州、東昌府和臨清都給咱打下來,二狗和耿二你們兩個帶領第三師和第四師往西南方向,把陳泰來和八卦教都給咱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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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