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格賤仁眼前一亮,連聲追問道:“怎麽說?”
寬宮惠仁道:“源正義說,我們要想赢過德川家齊,光靠把他拖下水是不夠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爛到不能再爛,而我們又能比他稍微強出那麽一點兒,這樣兒才能萬無一失。”
光格賤仁的期待感更足了。
按照光格賤仁和寬宮惠仁之前商量的結果來看,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能把德川家齊一方拖下水一起擺爛,最後再依靠大明皇帝冊封的倭國天王名義保住王位,以後再想辦法慢慢打壓德川家齊。
現在源正義居然說有辦法比德川家齊稍微強出那麽一點兒?
要知道,有些時候的強出一點兒可不僅僅隻是強出一點兒的問題,尤其是在集體擺爛的時候,稍微強出那麽一點兒的可能就是最後的赢家!
在光格賤仁滿是期待的目光中,寬宮惠仁又接着說道:“德川家齊想要解決掉他那邊的麻風病,除了要把那些病患都鎖住之外,還要召集大量的醫者以及藥物。”
“在醫者方面我們沒有辦法,但是我們完全可以在藥物方面做點兒手腳,比如說,我們完全可以讓甲賀或者柳生的人手去燒了他們的藥倉。”
“隻要沒了藥,就算德川家齊再怎麽鎖住病患,再怎麽召集醫生,他也沒辦法解決掉麻風病。”
說到這兒,寬宮惠仁又變得有些遲疑:“隻是這麽一來,德川家齊固然沒有了赢的機會,可是那些麻風病人……”
光格賤仁冷哼一聲道:“爲人君者,切不可心慈手軟,尤其是在這種你死我活的緊要關頭,你的一絲心軟,可能就是我們添黃世系徹底斷絕的隐患,再說,跟倭國添黃世系的傳承比起來,區區幾個賤民又能算得了什麽?朕相信,就算他們知道了,也能理解朕的做法。”
寬宮惠仁重重的頓首,應道:“哈依,惠仁明白了!”
光格賤仁這才嗯了一聲道:“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你直接安排人手就行,朕隻要最後的結果。”
寬宮惠仁又接着說道:“另外,源正義提出來的另外一個意見,我覺得才是最重要也是最爲靠譜的,那就是我們可以從天竺和奧斯曼那邊抽調一批人手。”
光格賤仁的眼睛頓時更亮了。
倭國在奧斯曼和天竺那邊有多少人?
有差不多十萬人,而且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是正經在大明軍隊的指導下打過仗的。
這種軍隊擱大明那邊兒當然是連個屁都算不上,可是要擱在倭國本土,這麽一支軍隊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啊!
光格賤仁心頭火熱,目光灼灼的盯着寬宮惠仁說道:“調!立即抽調他們回來!”
然而寬宮惠仁卻不像光格賤仁一樣激動,反而微微皺起眉頭勸起了光格賤仁:“這事兒可急不得,像是天竺那邊兒的東條小次郎,還有奧斯曼那邊的山本二十八,原本可都是德川家齊安排出去的,雖然他們手下有一部分是忠于您的,可是……”
微微頓了頓,寬宮惠仁又接着說道:“而且天竺那邊的東條小次郎還好說一些,他現在需要針對的就隻有斯裏蘭卡那邊的東印度公司,但是在奧斯曼的山本二十八卻正在跟奧斯曼的軍隊打仗,據說明國也調了許多軍隊過去,如果這時候抽調回山本二十八,隻會會惹得明國皇帝誤會?”
寬宮惠仁的話音落下後,剛剛還激動不已的光格賤仁就像是三伏天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一般,直接就透心涼了。
正如寬宮惠仁所言,想要從天竺那邊兒調一些矮矬子回來很容易,隻需要倭國方面準備好足夠替換的矮矬子就行,可是要從奧斯曼抽調一些矮矬子回來,就很容易得罪明國皇帝。
光格賤仁的心裏也很清楚,别看自己和寬宮惠仁在私下裏敢一口一個明國皇帝的叫着,但是誰又敢把這個稱呼直接擺到明面上?
按照規矩,光格賤仁給朱皇帝發公文都隻能用表章而不能用國書,隻能自稱臣而不能自稱朕,而且必須得以“大明皇帝爺爺陛下”做爲開頭,否則的話就是大不敬,輕了挨頓訓斥或者罰俸,重了可能就王位不保。
招惹不起,就隻能老老實實的當狗,這也是倭國一直以來的傳統——比如說被大唐教做人之後,矮矬子們可是派了一大堆的遣唐使去大唐學習,恨不得把大唐當成親爹。再比如說大宋還沒有顯出弱雞本質的時候,矮矬子們也一樣把大宋當成親爹,大量的倭女跑到大宋去勾搭大宋的男子以渡種,那些倭女和大宋男子生下的孩子從一出生就是倭國的“華族”,就連那些倭女的地位也會跟着上漲。
再比如說後來被傻賊鷹拿蘑菇教做人,那些矮矬子們更是乖巧到不能再乖,傻賊鷹讓它咬誰就誰不說,傻賊鷹餓了渴了的時候,人家矮矬子甚至能主動湊上去讓傻賊鷹吸血,即便那些傻賊鷹家的大兵們在倭國各種嚣張跋扈,矮矬子們也能忍氣吞生。
甚至還能跟傻賊鷹的另一個幹兒子互相撕逼,往死了撕以圖傻賊鷹能夠放心。
現在倭國招惹不起大明,自然也就會老老實實的當孫子,大明需要監工去看管那些勞工,倭國的矮矬子們就嗷嗷叫着去當監工,大明需要有人去海外招募勞工,倭國的矮矬子們就直接整出來十萬人的勞工招募組。
包括倭國那些走路都恨不得橫着走的武士、浪人,别說在大明的表現有多乖巧了,就算是在倭國本土,他們在随便一個大明百姓的時候都能自覺的低頭、哈腰,都能自覺的先把路讓給大明的百姓先走。
這個是真沒招,因爲大明的百姓可能不會跟那些武士、浪人之類的計較,但是矮矬子們的官府會主動計較,一旦發現矮矬子們有招惹大明百姓的行爲,輕了會挨闆子,重了可能就會掉腦袋了。
正所謂見微知著。
倭國的那些武士和浪人都已經這個鳥樣兒,倭國上下對待大明是個什麽态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光格賤仁和寬宮惠仁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光格賤仁十分懷疑遠在天竺、奧斯曼的那些武士、浪人,懷疑他們還會不會老老實實的聽從朝廷的話?
畢竟,在倭國的時候窮成狗,不說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也差不多,現在那十萬矮矬子一個個的在海外都賺到了錢,他們還願意回倭國這破地方?
仔細斟酌了好一番後,光格賤仁才皺着眉頭說道:“派讓源正義他們派人去一趟天竺,看看還有多少武士是願意向朕效忠的,把他們帶回來。”
寬宮惠仁卻搖頭道:“直接帶回來也不妥當,倒不如讓人帶上一些武士、浪人去天竺,把忠于咱們的那些武士、浪人都替換回來?”
隻是在說完之後,寬宮惠仁又不禁頭疼起來。
帶人去替換一些忠于倭國王室的武士、浪人回來,這确實是一個好辦法,然而這個辦法的關鍵在于必須得先讓人過去替換——去多少人才行?又能替換回多少人?萬一把人派出去之後卻替換不回來武士,那不就成了肉打子打狗,有去無回?
好生琢磨一番後,寬宮惠仁才歎了一聲道:“先派五千人吧,隻要能替換回來兩千人,應該就足以對付德川家齊了。”
光格賤仁嗯了一聲,内心卻忍不住有些失望。
寬宮惠仁提出來的這兩種辦法确實不錯,可是除了燒掉德川家齊一夥的藥倉能夠立竿見影之外,想要抽調武士和浪人回倭國辦法就多少有點兒不靠譜,越想越像是扯蛋。
越想越煩躁,光格賤仁幹脆擺了擺手,吩咐道:“先去把德川家齊的藥倉燒掉吧,派人去天竺那邊的事兒就交給源正義他們去辦。”
……
當光格賤仁琢磨着該怎麽給德川家齊添堵的時候,德川家齊手下的那些遣明使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首先是渡邊右衛門直接向德川家齊申請了一批江戶幕府的武士,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帶着這些武士去搞封鎖了。
随後就是松下一晚直接聯系了在江戶幕府附近的那些大明商人,高價收購了一批藥材之後開始想辦法支援渡邊右衛門。
而德川家齊卻選擇了大撒手,既沒有去管渡邊右衛門也沒有去管松下一晚。
在德川家齊看來,無論是倭國的添黃還是幕府将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學會用人,該插手的事情一定要快、準、穩、狠的插手,不該插手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當然,德川家齊自己其實也沒有閑着。
德川家齊先是先是召集了他的幾個兒子,告訴德川家慶等兒子們要小心應對光格賤仁和寬宮惠仁的損招,緊接着就是召見了一大倭國商人和夠地的大名。
德川家齊決定按照陳言的指點,先跟各地的大名勾搭起來。
隻是德川家齊明顯忘記了一件事兒。
德川家齊這家夥可不止一妻一妾,生出來的兒子、女兒自然也不是一個兩個,在這個講究多子多福的年代裏,德川家齊表面上看起來很有福氣,實則就很頭疼。
他那幾個兒子、女兒可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節儉,不光花起錢的大手大腳,甚至還知道沒錢了主動勒索那些幕府系的官員。
他們用出來的手段也很可笑。
比如說去封地履任會要求當地的大名送神物,過生日的時候要求大名們送神物,婚、喪、嫁娶更是樣樣不拉,直把一衆大名們盤剝的夠嗆。
現在德川家齊忽然要召集大名們開會,這些大名們自然也都被德川家齊給吓了一大跳,以爲德川家齊這貨也要開始收錢了。
問題是德川家齊挑選的這個時間點——如果是平常其他時候,幕府系的大名們自然也不會在乎被德川家齊盤剝,可是現在正是幕府跟倭國朝廷鬥法的關鍵時刻,德川家齊忽然在這個時候召集人手,莫不是幕府已經沒多少錢了?
畢竟德川家齊的那些兒子、女兒們鋪張浪費死要錢的毛病都遺傳自德川家齊,也由不得這些大名們不多想。
直到一衆大名們準備好了神物,心懷忐忑的趕到江戶幕府之後,才發現德川家齊喊他們來的目的并不是他們手裏的錢财。
德川家齊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德川家在倭國也算得上是曆代忠臣,我德川家齊對添黃也是忠心耿耿,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添黃陛下已經容不得我。”
“倘若添黃陛下隻是針對家齊一人倒也沒什麽,可是現在……”
略微頓了頓,德川家齊又恨恨的說道:“添黃陛下今日容不下幕府的存在,焉知明日能否容下各地大名的存在?若是家齊束手就擒,等添黃陛下要收回大名的權利,徹底廢藩置縣的時候,各位難道也要束手就擒嗎?”
德川家齊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一衆大名們都陷入了沉思。
在場的一衆大名們其實都很清楚,德川家齊說的這番屁話不過是爲了拉他們下水。
可是德川家齊有一句話是對的,那就是光格賤仁正在打算收權,他想把幕府和各地大名的權利都收歸到朝廷。
如果光格賤仁失敗了倒也罷了,可要是光格賤仁能夠成功,在場這些原本手握生殺大權、高高在上的大名們可未必能再過上像現在一樣兒的好日子了。
一衆大名們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半天後,跟德川家齊勉強算是親家關系的薩摩藩家主島津久光便率先開口說道:“我們都知道幕府對倭國的貢獻,也不可能坐視添黃陛下徹底廢置幕府而改置郡縣,所以,我們當然會響應将軍的号召。”
有了島津光久帶頭,其他的一衆大名們自然也是紛紛表态,表示絕不會讓光格賤仁廢幕改縣——光格賤仁想要廢幕倒還沒什麽,可是要改成了郡縣制,那咱們這些大名怎麽辦?
正所謂在什麽山頭唱什麽歌,面對廢藩置縣的威脅,在場的這些大名們直接就選擇了用腳投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