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那天晚上，也是這樣。
兩個他将長相遺忘在另外半個腦子裏的人也是這樣向他走了過來。
然後他就隻剩一半了。
如今這樣的情況再次喚醒了他不好的回憶。
陳江深埋于記憶深處的恐懼重新翻滾起來。
他身軀不由自主地開始了顫抖，他隐隐明白，這次他再也不會擁有跟上次一樣的好運了。
反觀旁邊的林塵，雖然是外貌同陳江一般醜陋，但是氣質卻大有不同。
他看着走過來的兩人，眼裏卻毫無懼色。
明明是被包圍的人，卻像是天神在俯瞰着蝼蟻一般。
這種與衆不同的反差自然落到了兩個工作人員的眼中。
身爲檢驗人員的JY210的手此時已經變爲了一個螺旋鑽頭故意在林塵眼前耀武揚威的。
那高速旋轉中的螺旋鑽頭發出的恐怖嘶嘶聲就在林塵耳邊忽遠忽近。
隻要略微觸碰一下，這螺旋鑽頭就會撕扯走林塵的皮肉。
可即便如此，JY210仍是看不見林塵眼裏出現半點恐懼之色。
他在底層駐守一年，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不怕的拾荒人。
要知道拾荒人雖然對很多事都是一副麻木的神色。
但他們在生命受到威脅之時，臉上還是會出現‘精彩’的神色。
比如畏懼，比如憤怒……
JY210不由奇道：
“你不怕我們？”
林塵露出了一個醜陋的微笑道：
“我爲什麽要怕你們？”
JY210将手中高速旋轉的鑽頭逼近林塵的眼睛，笑着說道：
“當然是因爲我們可以輕易殺死你們！”
林塵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高速鑽頭，咧開嘴笑了笑。
“是嗎？那你爲何不試試呢？”
伴随着林塵話音落下。
林塵那半機械半人的身體突然被黑煙籠罩。
突遭意外的JY210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背靠在懸浮工作台上。
他可以隐約見到黑煙中有一個身影正在不斷成長的輪廓。
幾乎是轉瞬間就從一個矮小的拾荒人變爲了極具壓迫感的身影。
等黑煙散去。
眼前的不再是任人欺淩的拾荒人，而是一尊散發着滔天魔威的奇怪生物。
除了已經見過的陳江以外，HS376和JY210的瞳孔均是一縮。
他們發誓，他們從未見過這般血肉化的妖魔。
這可不是什麽機械牧場中的機械牛魔王之類的獵物。
眼前這家夥身上可沒有一點兒機械造物的痕迹，全全然然地是個血肉造物。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兩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不管這個東西是什麽，都代表了巨大的威脅！
JY210當機立斷地将手中高速旋轉的鑽頭向着前方的肉體刺去。
但他預想中的血肉橫飛并沒有發現。
因爲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而他的手腕上有一隻流淌着熔岩的黑手抓住了他。
無可抵擋的巨力從黑手之上襲來。
JY210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對方微微用力的手指按陷下去，露出了仿生皮膚下的銀白色金屬骨骼。
一瞬間無數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唯有兩個念頭揮之不去，他爲什麽那麽強？！我的手是怎麽回事？！
沒等他多想，另一隻黑手就已經一巴掌拍了下來。
JY210的腦袋驟然凹下去了一塊。
無數電火花在這個除了機油就是機械神經腦門上亂蹿。
後方的HS376來不及多想，立即止步原地想要轉身離去。
但JY210先前升起的密閉牆卻冷冰冰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一時間無數冷汗從HS376的頭上冒了出來。
他緩緩轉身，看着那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來的林塵，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道：
“你殺了我也走不出這裏，不如留着我，我可以幫你們前往上層。”
林塵腳步微微一頓，挑了挑眉道：
“哦？耀銀換門票的事是真的嗎？”
HS376瘋狂點頭：
“對對對，當然是真的，找到了耀銀的拾荒人就可以前往真正的世界。
我可以發誓，我沒有說謊！”
“發誓？”
林塵嗤笑一聲，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紅口白牙一碰的東西誰會相信呢？我覺得你還是死了比較好。”
見狀HS376立即大叫道：
“等等！等等！我還有話說！給……給我個機會！”
“哦？”
此時的林塵離HS376僅有一步之遙。
背靠牆壁的HS376甚至都已經能聞見林塵口鼻間那股刺鼻的硫磺味道。
他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語速飛快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但是像你兄弟這樣肆意使用劣質義肢的存在，遲早會因爲裏面存在的金屬毒素而暴斃。
我可以帶你們去回收站的備件庫，任你們挑選新義肢，并負責安裝服務。
而且我真的沒有說謊，按照正式流程來的話，你們找到了耀銀後真的可以前往上界。
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像敲碎簡靈的頭顱一樣把我的也敲碎。
畢竟，我隻不過是一個機器人罷了。”
HS376最後的話語充滿了自嘲之意。
面對着HS376的自嘲，林塵的内心毫無波動。
但他倒是對HS376口中的‘簡靈’感興趣。
這意味着他們其實是有名字的。
可林塵所能看到的面闆上卻隻有一個冷冰冰的編号，這背後的含義實在是耐人尋味。
而且看HS376的表現，他清楚地明白人與機器人之間的區别。
也就是說，他的心底認爲自己是個人。
隻不過那簡靈死亡後的畫面明明白白地暴露出簡靈是個機器人的事實。
以HS376的認知來看，自然也明白了自己也是個機器人的事實。
所以林塵改變了殺死HS376的想法，轉而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HS376沉默一會兒說道：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的話，我應該叫做祁支。”
“祁支嗎？跟我說說上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吧。”
祁支沉默一會兒說道：
“上面的世界很好，到處灑落着陽光的溫度，我至今依舊能清晰的記得微風拂面的感覺。
在那裏，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到處充滿着快樂。
每個人每天隻需要進行4小時的工作後就可以休息了。
我在上面擁有一間南北……”
聽得祁支開始描述一些根本是幻想的生活後，林塵明白他的記憶确實是虛假的。
那麽再聽下去也毫無必要了。
唯一的真實隻在這裏。
所以林塵直接打斷道：
“我明白了，你還是說說有關于通往上層門票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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