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寫的詩?彭澤辭祿任瓢箪,南山荷杖法自然。誠能心遠疏外物,人生處處是桃源。”
陳蔚蔚很認真地讀了一遍後,放下紙,默默地看着桌上靜谧、柔和的燈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幾分鍾後,宋詞義有些猶豫地問:“不知陳小姐以爲如何?”
“挺好的啊。”陳蔚蔚似乎突然反應過來宋詞義還在自己身邊,抱歉地笑了笑:“概括了五柳先生的生平,又超出了五柳先生的思想。‘人生處處是桃源’......我以前想過,如果有一天,我離開編輯部了,就會找一個清淨的地方住下來,過很平靜的生活。”
“編輯部裏鮮有人實力出于陳小姐之右,陳小姐在故事中也會心有畏懼嗎?不過也是......你參加的故事想來更是危機四伏、波谲雲詭。”
陳蔚蔚纖細的手指在紙上輕輕劃過:
“害怕倒不至于。但是我很不喜歡這種被動的生活。就像是......古代鬥雞遊戲中的雞,或者古羅馬的角鬥士,用自己的生命去取悅别人。也許,有點像是陶淵明詩裏寫的被關在籠子裏的鳥?”
沒等宋詞義說話,她又補充道:“以後你叫我蔚蔚就好。”
“蔚蔚......這好像......”
宋詞義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響了。看了手機上的消息後,他的臉色陡然一變。
“那個......陳......啊,不,蔚蔚,我有點事,等先走了。對不起。”
“怎麽了?”陳蔚蔚的眉毛微微一挑。
“那個......”宋詞義看了看手機,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們組有人此刻正深陷危難,宋某不能袖手旁觀。”
“被其他組的人偷襲了嗎?哪個組的?”陳蔚蔚神色平靜地問道。
“第四編輯組。日前我們組的鄭銀華和他們的一位女士在故事裏小有摩擦,不想他們竟懷恨在心,趁人不備暗中行兇......”
“我和你一起去。”陳蔚蔚起身拿過勒放在一旁的大衣。
“陳小......蔚蔚心意宋某領了,但此行甚是兇險。第四組的林延有一柄鐮刀,實力極爲不俗,斷然不可等閑視之。萬一稍有不慎......”
陳蔚蔚聲音清冷地說道:“正因爲此行危險,所以我才要同去。宋先生不是剛剛還說鮮有人能夠出我之右嗎?别說是林延,就是夏雪晗,不也沒殺死我嗎?”
“啪”。她展開了手裏的小巧折扇。
扇面上,是宋詞義寫下的《詩經》裏的幾句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僅僅是一兩個呼吸間,鄭銀華就感到了強烈的刺痛。這種感覺,就像是幾把鋒利的小刀插進了自己的手腕。
她耳邊的笑聲也還在繼續。這個聲音雖然陰森,但是卻有種莫名的誘惑力與感染力,讓自己也想發出像它一樣的笑聲。
鄭銀華并不知道,此刻她的嘴角正在微微翹起,像是很快就要發出笑聲的樣子。
“段穎!左邊!”
意識到危險的鄭銀華叫了一聲。
“這裏!”段穎看了看身前代表鄭銀華位置的那團綠色光點,脫掉羽絨服扔向一邊。沾上了熒光粉的衣服劃過一道抛物線落在了路邊。一兩秒後,她猛然擡起左肘向光點的左側撞了過去。
“嘭”!
“啊”!
伴随着一聲悶響和一聲驚叫,段穎明顯感覺到有個什麽東西被自己撞了出去。
鄭銀華則發現自己耳邊的那個笑聲停下了。
“被你騙到了......”剛才那名女司機的聲音從前面幾米外傳了過來。
剛剛鄭銀華聽到的笑聲,就是她附在她頭皮上的那張鬼臉發出的。雖然在車裏被段穎打了一槍,但是在距離足夠近的情況下,它依然可以釋放出很強的詛咒。
而段穎之所以扔掉羽絨服,也是爲了通過光點的移動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爲自己的突然襲擊創造條件。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堅持住!”鄭銀華話音剛落,一道橘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在陰暗的小路上投下了一抹黃昏的色彩。
耳邊的笑聲消失後,她用右手轉動因爲痛感和冰冷而沒有知覺的左手,将指環朝向了那隻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所在的方向。
橘色光芒中,一個半邊身體腐爛、穿着壽衣的女人顯現了出來。此刻,她那半邊正常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以的速度腐爛。一塊塊血肉從她那隻除了顔色發青外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别的右手上掉落。僅僅幾秒的時間裏,手上就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别想跑!”段穎附下身子,向着女司機所在的方向做了一個滑鏟。
地上的落葉被段穎鏟飛,四下飛揚。其中有一些落回地上,另一些則停在半空中。這些樹葉粘在了女司機的身上。這樣一些,她的身形也暴露在了鄭銀華、段穎、陸蔚音的視線當中。
橘色光芒很快消散,那隻女鬼也随之再次消失。
“華姐,你沒事......”陸蔚音的話還沒完,聲音陡然一變:“我去!那貨找上我了!”
“在你什麽位置?”鄭銀華問道。
“我身後!它在抱着我!”
一陣冰涼從陸蔚音的後背傳來。她很清楚地感覺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陸蔚音,我來!”鄭銀華快步向陸蔚音所在的方向跑了兩步後,脫下風衣扔了出去。
沿着風衣抛出的軌迹,一團漂浮着的綠色光點從半空中劃過。 14742/988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