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對望太尴尬了,呂安如索性效仿四月。扣手指,埋下頭看扣手指的頻率。
死寂一般氛圍煎熬着彼此,終于姑姑耐不住小巧一個勁打暗示,率先表态:“我們家安如不嫁皇室,嫁過去幹嘛啊,成天看着下任皇帝取後宮三千嗎?”
心直口快之話嗆得呂母輕咳起來,接過老公遞來的水,喝口潤完嗓子,公道說評價。
“小光爲人還可以,我們從小看着他長大,應該不會見異思遷。他非常喜歡安如呢,給我們做過多次保證,會好好對待安如。”
小巧聽着不樂意了,反駁脫口而出:“嬸嬸,您這思考角度不對啊,您該問問我姐的想法,而非光替漩光殿下說話呀。”
“我沒有替漩光殿下說話,我就事論事而已。至于具體決定,我們肯定會支持安如自己選擇。”
呂母憂愁望向呂安如,再看看二樓緊鎖的房門,兒子治療完便沉沉睡去,還不知道太子妃這事呢。
“哦,我當嬸嬸畏懼皇權,打算讓我姐舍身取義呢。反正在我看來,嫁人必須兩廂情願,強扭的瓜不甜。”
小巧轉頭看向呂安如,拍拍她耷拉下來的肩頭,尋求她意見:“姐,你說是吧?”
呂安如朝小巧感激地笑笑,沒接話,她本意不願嫁過去。可如果拒絕會牽連父母、盛冥,她會同意婚約。亦如甯光所說,嫁哪一樣過日子,關鍵選個肯疼她、肯寵她、且肯對她家族付出的伴侶。
這般對比下來,甯光可算上上選。
小巧沒她那麽多心思,見她沒答話,不依不饒地反複重申立場。
“姐,你有啥放心說。如果你實在不想嫁,還有人逼伱的話,我和我爸媽給你撐腰。”
小巧說話的同時,胳膊讓呂安如姑姑擰了兩把,手腕上多出三根紅指印。但小巧向來我行我素,愣頭青般表現出不畏強權該有的堅韌。
縱使遭到野蠻阻攔,照舊把想說的話全說完了:“如果我爸媽也胳膊肘朝外拐,你放心啊,我和盛冥哥會永遠支持你的決定。”
“哎呀,你這死孩子真的是太熊了!”
姑姑惆怅暗罵句,面朝呂安如解釋道:“安如,我和你姑父沒有強求你嫁過去的意思。你喜歡就嫁,不喜歡我們想辦法給婚約推掉。你來告訴姑姑,你喜歡漩光殿下嗎?”
自家人面前,呂安如沒必要虛與委蛇,輕聲道出心中所想:“我覺得結婚和喜歡與否沒關系,關鍵甯光乃夏國儲君,我嫁過去可保家族安甯。再者母親說得對,他喜歡我,會對我好。找個喜歡自己的人,比找個自己喜歡的人省心啊,光享受足以。”
礙于姑姑他們在,呂安如還有一點顧慮沒明說。她嫁過去起碼成天呆在甯光和漩天大帝身邊,能及時掌握漩天大帝動向,給家裏人通風報信,盡最大努力阻止慘絕人寰的戰争發生。
小巧聽着聽着差點讓呂安如說動,當呂安如打算享受的騙人話一出。
小巧手狠狠拍打在桌子上,大聲表示不認同:“姐啊,你要活得自私點啊,自己開心第一、親人們靠後。我相信我能找到互相喜歡的人,我相信你也能找到,幹嘛要委屈自己選單項感情啊。”
呂安如笑得比花燦爛,由心感歎:“每個人感情觀不同嘛,我這麽懶,當然要找個能伺候我的人啊。嫁給甯光至少位居人上人,有一堆人伺候我。”
反正她沒幾天好活了,帽子的犧牲給她很大啓發,不如将最後的日子物盡所用。
砰——!
摔門的聲音從二樓傳來,衆人臉色齊變,不用看也知道誰醒了。
“我去上廁所。”
小巧倒吸口涼氣,動作麻溜的跑向一樓衛生間。
呂安如低歎小巧不仗義,光知道自己跑路。
“我去院子和艾拉聊聊任務遺留問題,她一直在發信息。”
她以法炮制留下句,走到玄關處,身後追來一人,緊緊箍住她手腕,帶她走向二樓。
淡淡的檸檬清香環繞住兩人,呂安如渾身發顫,沒敢擡頭多看盛冥一眼,腦海卻浮現出盛冥痛心疾首的神色。
“小冥啊,有什麽話好好說哦。”
呂母追來叮囑句。
“我知道,媽。”
盛冥冷冷回應,甚至沒駐足等呂母多說下句話,直接打開門強拽呂安如進屋,反手甩上門。
呂安如亦步亦趨地跟着盛冥走過衣帽間,停留在沙發前。
盛冥将她按在沙發内,她拿出點勇氣,低頭陳述事情:“小冥,漩天大帝今天當着全組員面宣布,”
“我知道,你不用嫁甯光,盛家還落敗到靠和親保平安的地步。”
盛冥極快制止她的說完後話,似很不願聽到讓衆人羨煞的稱呼。
“小冥,我知道你和父親尚且不用我來保護,我隻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呂安如激動解釋完,擡頭看到盛冥右邊肩膀位置印出一大片血迹。應該是剛剛拽她的過程中,重新振開傷口。
把所有糾結抛之腦後,用力握住盛冥完好的左手,将他拉到身邊坐下,強硬要求:“坐在這裏等我,我去拿醫藥包。”
快步跑到雜物室取出醫藥包,再把包裏剩餘的虎油膏放回其中。
折返到盛冥身前,搬來凳子坐在上面,用剪子剪開盛冥衣袖。當看到潰爛流膿的傷口,一下沒承受住,側頭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重新拿起鑷子,夾住消毒棉花沾沾消炎的紫藥水,輕輕點在傷口上。
“不是做過極速修複了嗎?怎麽還有傷口留下?”
呂安如如同帕金森患者,每次沾試皆用出很大的力氣,避免手亂晃。但在置放的時候,手又輕又很小心。
“漩天大帝安排了一個很厲害的咒術師,對方在帽子他們身上施了反噬腐爛咒。我的傷口會爛一周,到時間能好。恰巧機會難得,我可以用傷口來練練修複咒。你交好的治愈社不多,等我練成了,日後可防那人偷襲你。”
盛冥說得風輕雲淡,而他停留在呂安如臉上的目光卻灼熱如火。
“你幹嘛和對方正面交鋒啊?你不是帶上羅莎和布朗特了?三個人還打不過一個嗎?”
呂安如語氣中滿是不悅,一想到盛冥魯莽拽她的行爲更氣,埋怨道:“還有剛才,幹嘛那麽用力啊,我又不會跑走!”
“我不能暴露你朋友,在拔出刑天和朱雀靈魂時,我沒讓羅莎參與。”
盛冥擡手撫平呂安如蹙緊的眉頭,手指向下滑輕輕刮了下她小鼻尖。
呂安如張嘴‘嗷嗚’口,咬住盛冥沒閃躲的食指,懲罰式使勁咬出牙印。
見盛冥完全由着她撒氣,心間疼惜掩蓋過氣惱,用舌尖推開對方指尖,哼唧道:“我知道了,你帶他們去是走過場,就和你引導我給父親打電話似的。”
“引導你給父親打電話,的确爲了讓你别亂跑。帽子他們進入無痛處理池内,漩天大帝手下的技術人才會收集到全部數據。拿到完整版本,漩天大帝不會留下後患,你跟過去很危險。”
盛冥指尖并未離開太遠,輕點在嘟起的雙唇上,輕撫按平,“我帶上布朗特和羅莎前往,并非單純裝樣子。有他們幫忙,我才險中逃生。”
“他們幫上忙了?”呂安如又擔心又好奇。
盛冥應聲‘嗯’,将二人功勞娓娓道來:“有羅莎和小紅打策應,在押送人員抵達時,我和布朗特方能偷溜到院長室外,制服守在門口的兩人,換上他們衣服和防爆面罩随車前往刑場。在路上我和布朗特沒機會出手,我光把牛奶和高錳酸鉀塞進朱雀和刑天嘴裏。”
“這兩樣東西用了啊!”
有空号的圈套架子在前,呂安如當盛冥随口說了兩件東西,轉移她注意力支開她呢。
“用上了。”
盛冥單手從收納包抽出微機,在白煙冒出頭之前扣牢包。
進入學院搜索界面,輸入一段化學公式,将詳細解析擺在呂安如眼下,耐心講解。
“高錳酸鉀會刺激牛奶的腐蝕性,兩者相遇能快速出現肉眼可見的腐蝕泡泡。我和布朗特用光法掩蓋住黑色殘渣,我再用水法完成最後完成淨化。”
呂安如恍然大悟,難怪她在看記錄視頻時總覺得刑天和朱雀腐蝕得比帽子快。盛冥正是借假象,提前抽出他們的靈魂。
“帽子留下是腐化池的關鍵吧,爲漩天大帝檢查腐化池而粉身碎骨。”
呂安如幽幽說道,簡單文字講來輕如鴻毛,可帽子此舉意義遠遠重于泰山。不光保護了高進化生命體,更給盛冥留條活路。
設想下,倘若當時檢查出池中沒有靈魂殘片,盛冥和布朗特會被當場抓獲。
壓制住泛起幾次的難受,輕訴心念:“這周末我們找個鳥語花香的地方,給帽子立個衣冠冢吧。”
帽子潇灑了一生,到死沒有屍體、沒有靈魂,獨留幾本破書和呂安如做給他的小手鏈。
“好的,找個臨海沙灘吧,帽子喜歡海風海浪。”盛冥鄭重其事答應。
“嗯!”
商量好帽子的後事,呂安如指指盛冥收納包,建議:“把刑天放進我包裏吧。”
有些過于殘酷的事實,還是由當事人親口告訴同伴們吧。
得到盛冥點頭,呂安如用指紋解鎖他收納包,倒扣與粉包相連。等白煙全數灌入粉包内,她兩手快速捏住粉包扣鎖。
用胳膊壓住亂震的包,沒事人般和盛冥聊起别的點:“話說,刑天那麽貪生怕死,他怎麽會同意配合行動啊?”
盛冥用木法能捆住刑天的身體,但捆不住刑天效忠于自己的欲望。
“帽子說了,刑天可以離開,換青鸾過來。”
盛冥從抽屜拿出件新T恤換好,把沾血的衣服丢進垃圾桶。
疑惑得到解答,呂安如随之搞懂小栾喜歡刑天什麽了。刑天明顯屬于嘴賤心軟那類,估計在不爲人知的地方,默默給小栾付出很多。
此類性格得虧遇到小栾,若遇到旁人,辛苦付出一輩子,對方都不一定看得到。
“現在來說你的事吧,安如,我不許你嫁給甯光。”
盛冥一句一頓強調,厲聲說罷,轉頭去拿抽屜裏的靠墊,胳膊好困。
呂安如擡手揉下發脹的頭,思緒讓麻煩事填滿,她好想逃避問題啊。
想到便做到,奶聲奶氣說道:“小冥,我好困哦,我回屋睡覺去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們白天再聊。”
盛冥一把箍住她,将她扯入懷中。
由于用力不輕,呂安如向前傾倒,在他轉過頭之際,好巧不巧的彼此雙唇碰在一起。兩人四目以對,宛若身邊萬物全消失了,光剩彼此,光能聽到他們加快的心跳聲。
呂安如臉上绯紅快速蔓延至脖頸,趁理智沒完全消散前,擡手推開盛冥,倉惶坐在地上,靈動眸子早溢滿羞澀,無助地亂瞟向别處。
“那個,”
“安如,”
兩人同時發出變啞的聲音,又同時止住下話。
“你先說。”
呂安如雙手把衣角擰成麻花,詞不達意地說道:“小冥,剛剛的吻是意外,不算初吻。再說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姐姐對你太熟悉了。姐姐親下弟弟很正常,别附加太多含義哦。”
“安如,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你别嫁給甯光,我娶你好嗎?”
呂安如晃神之際,盛冥同坐在地上,雙手将她身子扳向自己。
深情如水的表白回蕩在腦海中,與兩人身份矛盾點不停碰撞。她沒法開心,因爲如果改變不了未來,她隻能活一年多。她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目光,但不想給盛冥留下無盡的麻煩。
“不行,小冥,我們是姐弟啊,我們不能在一起。”痛苦地吐出拒絕,每一個字都讓她心如刀絞。
盛冥凝望她許久,沉重道出塵封許久的秘密。
“安如,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們不是親姐弟。”
呂安如駭然睜大眼睛,顫聲問:“你說什麽?”
盛冥捏緊呂安如肩頭,眼底幾縷掙紮之色凝結成冰。倏地暗芒閃過,他宛若下定個很重要的決定,随即決定化作利刃,沖破冰層。
“我說,我們不是親姐弟!我是抱來的孩子,你是這家的親生女兒。安如,你會嫌棄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