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燒得慌,身上涼飕飕,有股很舒服的涼風包裹住渾身。
呂安如做了個很長且節奏很快的夢,夢裏她大概五歲左右。正常小孩子多數記不得學前的事情,但她近期總在做這個夢,出現頻率比沖被抓還多。
夢裏她和盛冥身處一座很大的城堡裏,城堡挂滿洛可可風格的油畫,窗邊盛開着白色薔薇,壁爐火焰熊熊燃燒,像極了舊紀元中世紀的歐洲經典建築,彌漫着濃濃的奢華和腐敗。
她單手握住純銀燭台,單手領上不足一米高的盛小冥。
他們走過盤旋的古磚樓梯,抵達城堡地下室前。
呂安如用腳踢開木門,一道黑影閃過。
三歲半的盛冥握緊她手,身子稍稍往她後面躲躲,露出半張臉盯着地面看。
“姐姐,我們上樓吧,媽媽說不許到地下室,這裏有怪物。”
奶聲奶氣的聲音并未阻止呂安如想探險的沖勁,她暫停腳步轉身。
由于她站在比盛冥低一層的位置,顯得兩人身高差不多。其實小時有段時間,她比盛冥高出很多呢,特别有姐姐的威風。
“我們上次見的小精靈不是怪物,小精靈幫我們趕走大老鼠精呢。”
雙手拍拍盛冥肩頭,鼓舞道:“我跟蹤過那隻小精靈,發現它藏在地下室,這次一定帶你抓到它,讓它給你當陪伴機器人。别人的機器人光會按部就班服從命令,那隻小精靈會好多事情呢。”
盛冥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不從道:“我忘記見過小精靈了,媽媽晚上做南瓜炖排骨,我們上去吃吧。”
“不行。”呂安如冷酷拒絕,彎下腰昂頭盯住盛冥雙眸,狐疑問:“小冥,你在害怕嗎?伱不是号稱自己是勇敢的男子漢嗎?”
“我沒有害怕,我隻是有點餓了。”盛冥悶聲解釋。
呂安如望着盛冥亂瞟的眼神,她小狐狸般勾起嘴角,發出輕靈的笑聲:“嘿嘿,姐姐相信你沒有怕。我們下去找到黃果凍帶翅膀精靈立刻回地面,媽媽發現不了我們進過地下室。”
“嗯。”
盛冥鼓起勇氣,昂首挺胸走向走進曾經的老地窖。
剛邁出兩步,又一道黑影閃過。
小小身闆瑟瑟發抖,但他沒有後退沒有躲避,反而用奶萌的聲音提醒呂安如:“有蝙蝠,我來拿燭台吧,光亮會吸引蝙蝠。”
“不用,我有小冥保護,我才不怕蝙蝠呢。”呂安如賣力吹捧。
貌似吹捧效果挺棒,盛冥身子不抖了,拉住她的手繼續往屋子深處走。
屋子右邊堆滿雜物,左邊未放置一件物品,地面幹淨如洗。
但呂安如望着空蕩蕩的深處牆角,總覺得與它原貌不符,曾經應該有個很重要的東西置放于那裏。
盛冥環顧圈四周,指指雜貨架,說:“屋子露在外面的位置沒有,我們找找抽屜裏吧。”
呂安如注意力被拉回來,上下打量遍雜物架,瞧見所有抽屜緊緊關閉,唯獨最下面有個大抽屜沒嚴絲合縫。
她把純銀燭台放在桌上,蹑手蹑腳關緊門,嘴上嘀咕:“小冥,好像找不到黃色的胖精靈了。”
盛冥打小機智過人,從呂安如擠眼睛中讀出需要配合的内容,郁悶說:“對啊,給屋子找了一遍,抽屜裏也沒找到,我們恐怕要無功而返了。下次再來找吧,回去吃南瓜炖排骨。”
“哎,隻有如此了……”
呂安如貓腰長歎口氣,猛地拉開抽屜,欣喜看到翻着肚皮的黃色小精靈,它正在酣睡。
“WOW~”小小嘴巴浮誇張大,這是呂安如首次近距離觀察小精靈。
用手指戳戳對方Q彈的肚皮,發出感慨:“好可愛啊。”
然而可愛這個形容詞,隻在對方身上維持了不到五秒。黃色小精靈翻回身子,用肥嘟嘟的手扣下胖乎乎的屁股蛋,緊接着放嘴裏嗦嗦。
“你們媽媽等會做南瓜炖排骨啊,我也想吃。”
不修邊幅的要求一出,姐弟兩幡然醒悟,媽媽說得對啊,這哪裏是可愛小精靈啊,分明吃個貪吃小怪物,準備偷偷收養的心思全然打消。
“沒有,你聽錯了,我媽媽不做飯,全由家裏阿姨做飯,阿姨最不愛做南瓜炖排骨。”
呂安如特意咬重菜名。
黃色貪吃怪滿眼憧憬,似回憶起曾經某段美好回憶,砸吧幾下嘴,懷念道:“你們媽媽做得幾道拿手菜特别好吃,尤其啤酒鴨和南瓜炖排骨。每次這兩道菜出鍋,那香味勾得人走不動路。所以說嘛,婚姻是女人的精神墳墓啊,結完婚把優點全丢了。”
呂安如拉下盛冥袖口,阻止他去打貪吃怪的動作。
靈動眸子閃過一縷狡黠,下秒恢複小孩子該有的天真無邪,嗲聲嗲氣說:“你和《一千零一夜》故事裏面的燈神長得好像哦,燈神能實現願望,請問你能嗎?”
意料之中,收到對方沒興趣的翻身,不給對方道出拒絕之話的機會,呂安如主動先做出許諾。
“媽媽從小教育我們,不能白拿别人的東西,如果你能幫我們實現願望。我願意幫你找媽媽申請,讓她做你愛吃的兩道菜。”
“可以啊,你們今晚把南瓜炖排骨端來,我替你們實現一個願望。下次把啤酒鴨端來,我再幫你們實現一個願望。”
這是呂安如首次見帽子,他答應承諾答應得非常爽快。
闊别五六年之後,打她記事以來,帽子對她的稱呼打出個外号:呂小黑。
帽子總喜歡用陳詞濫調吐槽她:“想我英明一世,居然栽在一個小女孩手裏,簽下賣身契。哎,主要實在沒想到小女孩長得挺可愛、心眼卻很多啊。”
從南瓜炖排骨換陪伴玩抓迷藏開始陪伴,到贊賞卡換幫忙寫作業變得熟悉,她和帽子陪伴了整整十年,她不相信緣分就這樣結束!
“帽子,我還欠你連本帶息兩百多張贊賞卡呢,你不許有事!我再次和你許願,讓我醒來吧,讓我能自救,也能去救你!”
夢裏,她小小身軀仰天大吼。
可能是錯覺吧,夢裏的帽子居然回答她。
“好的,小黑。”
照舊是沒正行的語氣,還帶着幾分嫌棄她拖累自己,隻是聲音聽着很虛弱,宛若随時可能會咽氣。
呂安如心跟着繃緊起來,再低頭去看抽屜裏,已不見慵懶的黃胖子,耳邊傳來艾拉和四月着急的呼喚。
“組長手指動了,我記得美娜說,十五分鍾内能醒來,她就不會變成植物人嗎?”
“安如如,能聽到我說話嗎?快點醒來啊!”
“對啊,組長你醒來啊,賤男人笃定你醒不來,南一夢等着我們去求他救你呢!你争點氣啊!”
“呂安如,你肯醒來的話,以後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每天早上給你做早飯。”
被人挂念的溫暖堪比寒冬裏沖破雲層的暖陽,感動在呂安如心中湧動,将所有力氣集中雙眸。
努力嘗試克服神經上的酸麻感,終于突破藥物制約,睜開眼睛。
張張焦慮的臉逐漸變清晰,她微微抿下嘴,想說些讓大家安心的話,無奈力氣有限張不開。
“安如如别說話,你醒來就好。從此刻開始,我是你的嘴,你想說什麽眨眼用暗号告訴我,我來幫你告訴大家。”艾拉喜極而泣,一滴淚打在她臉頰。
高櫻推開艾拉,不客氣罵道。
“我去,戴啓陽還說我不愛動腦子,我看你比我更不愛動腦子。呂安如要有沖你反複眨眼的力氣,直接說話多省事啊,你讓她休息一會吧,我們繼續去審盛冥抓住的高進化生命體。那個死賤皮子,南一夢虐待他同類,他居然還爲南一夢賣命,實屬可恨。”
“請你态度放尊重點,稱呼我們社長爲盛社長。”戴啓陽不悅提醒。
查理附議:“對,野蠻潑婦沒有禮貌。”
“呵,等哪天他與我們黃社長正式一決出高下了,我再考慮态度是否放尊重吧。”高櫻張狂轉身,抱臂離開。
查理跳腳,追在後面罵:“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這次換戴啓陽迎合:“對,女漢子更難養,别等兩社長打了,我們先來比過。”
高櫻停住步子,不屑怪笑聲:“呵,來啊。”
“哎呀,你們吵吵嚷嚷的讓安如沒法好好休息啊,安靜點。”
艾拉斜瞪眼衆人,用犀利的眼神和話語停止一場内鬥,三人全乖乖閉嘴。
四月雙手捂在嘴前,壓低聲音催促:“對,大家走吧。”
紅發女郎小心翼翼握住呂安如冰冷小手,把自己溫暖傳遞給閨蜜,執拗表明态度:“你們全去拷問犯人吧,我留下陪安如如。這次打死我,我也不會離她太遠。”
“我讓蟲子咬得渾身疼,我也留下休息吧。”古天之用身體當借口。
吳昊捶捶大腿,一屁股坐在呂安如身邊,雙手端着檢測儀,無需他多說,人們自然懂他留下的深意。上次故意引蛇出洞,大家分批離開呂安如身邊,這次不能再讓大功臣出事了。
盛冥鄭重‘嗯’,道出委托:“辛苦你們了,我十分鍾後回來。”
“應該的呢。”
艾拉沉聲應完,從包裏拿出消毒濕巾,塞在熱水杯裏浸濕再擰幹,用溫熱毛巾輕試呂安如額頭細汗。
不遠處拷問現場動靜很小,幾乎無法聽到具體内容。可能人們怕大功臣跟着操心,默契放低聲音。蓮花早給犯人施了咒,讓他保持同等音量。
很多事情一旦刻意了,反而讓人起疑。
呂安如精神頭稍稍恢複些,關注點立刻回歸任務,用孱弱的聲音問艾拉:“抓到誰了?”
“我的小祖宗,你别操心了,你當下任務隻有一個,踏實休息。我是不知道你和吳昊、學長的安排,要是知道你打算用自己來吸引敵方核心出動,我才不會離開你身邊太遠。”
艾拉說着,瞪眼吳昊,連同曾經雲鳳夢事件那份一起瞪過去。
吳昊似猶豫了下,可能覺得解釋掉價,别扭側過身子,選擇眼不見爲淨。
“你别怪小冥,我強硬要求他配合。我們進度太慢了,關鍵我不喜歡掉入别人陷阱裏的被動,更喜歡主動抓人。你看我平安無事,大家全平安無事,這就是我們利用聲東擊西,打出主動攻擊的好結果啊。”
呂安如着急替盛冥解釋,一口氣說完全部,嘴唇僅剩的血色消失了,蒼白如紙、隐隐泛青。
艾拉看得心疼,無聲抹把淚,點頭認同:“好啦,我承認你和古大哥、盛學長全是偉人,我個小市民達不到你們境界,我隻要我家安如如快點好起來,能活蹦亂跳、還能和我打打鬧鬧。”
吳昊清清嗓子,拍下收納包,看似無意的動作早引起周圍幾人關注。
艾拉憋笑,裝沒看到,故意不誇他,逗家裏閨蜜開心。
“你别看查理和孟夢個子小,你一出事,他們跑得賊快,緊追在盛學長身後。估摸着孟夢忘記自己是文綜的人,查理和學長起碼能遠程施展法術,孟夢沖上去明顯送人頭啊。”
吳昊拍包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多出幾分替文綜社鳴不平的意思。
艾拉繼續裝沒聽到,貼近呂安如耳朵小聲說:“我再說說能給吳昊氣出内傷,你啊,安心休息,聽我給你講段子。”
“想我安靜休息,你就給我講講我昏迷之後的事情吧,否則我光惦記,隻會更勞心費神啊。”呂安如賣乖以一換一。
艾拉沒熬住病人裝可憐的申請,答應:“行吧,其實你沒昏迷太久啊,算起來總共不到五分鍾。多虧盛學長及時甩出冰法,凍住王八蛋的手,沒給你注射太多安樂死的液體。王八蛋還想以此要挾我們呢,說送你出去做極速修複肯定來不及了,隻有南柯能救你,讓我們把你送進南柯生産變異生物的儀器裏。”
“這事不光歸功于盛冥,還有地下的能量。”吳昊忽然插句嘴。
艾拉煩躁翻個白眼,扭頭面向吳昊,厲聲反駁:“你少瞎說啊,大家有目共睹是盛冥學長使出水系終極冰法,哪裏有其它救人能量啊?”
面對艾拉已然不善的态度,吳昊卻異常堅定:“我勘測儀裏顯示了,能量在關鍵時刻攔了下黑衣罪犯,三分鍾後又湧現次,沒多久呂安如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