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栾模仿呂安如樣,一聲不吭地躺在她身邊,用手捂住眼睛。
呂安如側頭看向身邊溫婉大姐,愕然問:“你在幹嘛?”
“電池爆炸疼,我陪您一起承受。”
小栾說的格外認真,甚至皙白胳膊冒起雞皮疙瘩,能看出她沒有講冷笑話,真在害怕。
呂安如無語片刻,用五分鍾給小栾講解清楚形容詞的作用。生恐溫婉大姐出去,不被研究所抓起來也被精神病醫院盯上。
下樓吃早飯,到了約定時間,該收貨去拿桃樹精年輪心,然而她始終有點提不起精神。
用筷子一下下戳在碗底,思緒陷入糾結。
戳了幾下,筷子被身邊母親按住,柔聲說:“筷子别豎着插碗,不吉利。”
“知道了。”呂安如讷讷答應聲。
外婆以爲她對早飯的荷葉餅夾菜不滿意,慈祥說:“明天訂點面包吃吧,老吃餅夾菜容易給人吃膩了。”
呂安如迎聲擡頭,瞧到外婆想隐藏卻隐藏不住的關切注視,當即品出自己狀态勾起老人們操心。
張嘴大口吃掉手裏餅,再喝口外婆鮮榨的豆漿,用舌頭舔圈嘴,贊道:“天天在學校吃面包、蛋糕早吃膩了,外婆做得餅和豆漿超好吃呢。”
“小安如多吃點啊。”外婆把她愛吃的醋溜土豆絲朝她推推。
呂安如不負衆望,再拿起個餅子夾入土豆絲,施行空盤計劃。
頓頓吃到有點撐的程度,與小栾刷完碗,陪外婆去遛彎。
“小安如,往南邊走吧,你不是喜歡看那裏的桃樹嗎?”外婆拉住她調頭。
呂安如執拗望向西邊,堅持選好的方向:“外婆,咱們早上朝西走,可以曬背。”
“好,小安如說得有道理,外婆聽小安如的哦。”老人喜笑顔開,被外孫女攙扶着往前走。
沿途路過孩子小型遊樂園,各種兒童遊樂器械發出吵人的音樂。呂安如不喜歡這條道,遠沒有南面植被豐富、靜谧舒服。
一圈溜達完,到家坐在小栾旁邊看電視。呂安如以爲小栾會喜歡看動物世界,從人類視角了解熟悉事物。
沒料到小栾喜歡看醫療紀錄片,尤其熱衷于看急救。
貌似外表柔弱的女性全有顆大心髒,小栾如此,母親如此,桃樹精亦是如此。
一想到桃樹精呂安如心情又被拉低幾分,起身朝樓梯走去。
“您不愛看嗎?我換個您愛看的頻道?”小栾怯聲問。
呂安如沒轉身,朝後擺擺手,拒絕道:“你看吧,我回去補補覺。”
趕在小栾熱情奉獻前,補充句:“你不用守着我,夢裏問題解決了,不會做噩夢了。”
“好的,您有事随時喊我。”
應聲‘嗯’,呂安如獨自上樓,回到卧室趴床上,決定有些事善始善終做完。
熬了十來分鍾進入夢境,場景依舊崔大娘家,不見小白,樹樁上換個在哭之人。
說錯了,換爲鬼娃娃。
走到小女鬼身邊,席地而坐,幽幽說:“别難受了,你知道桃樹精的性子。她不會責怪你,她知道你失去理智了,如同她同樣不會責怪崔大娘全家人一般。”
前幾天無聊時候,她趁鬼娃娃不在之際問過桃樹精,這般無怨無悔對待崔家人值得嗎?
桃樹精不假思索回答:“值得啊,在我還是小樹苗那會兒,得到他們父輩的悉心照顧,我方能長成參天大樹。”
呂安如望着碧藍無比的天空,徐徐歎道:“哎,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崔大娘祖上積德啊。”
還有句話,她沒說,但她知道即便沒人提起,沒人誇獎,桃樹精的初心從未改變。
桃樹精用一生證明了,什麽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你們老提崔大娘、催大娘,剛剛小白臨走前還在提崔大娘,說他願意遵循桃樹姐姐的遺願,放過崔大娘一家。崔大娘肯定幹了什麽壞事吧?”
鬼娃娃飄在跑神的呂安如眼前,等了片刻不見回答,加粗聲調喊道:“回魂了!”
呂安如眨眨眼睛,茫然問:“你說什麽?”
“信不信我在幫桃樹姐姐報仇前,先咬死你?”面對呂安如的敷衍,鬼娃娃照舊沒耐性。
呂安如擡手扒拉開鬼娃娃,嫌棄說:“少扯點沒用的吧,說正事。”
“我覺得你最近對我有失尊重啊。”
鬼娃娃要強地飄回呂安如眼前,給沒瞳仁的眸子瞪得賊大。
呂安如沒心情争執,以退爲進地順着話說:“行,你要尊重是吧,來吓唬我吧,給我吓出夢境。或者咱倆再來幾回合你追我跑,我砍你躲?”
鬼娃娃翻翻眼睛,歇下氣來,嘀咕道:“算了,放過你幾天,你給我講講崔大娘一家的事吧。”
“好的。”
呂安如一句不漏的講完,桃樹精寬容是桃樹精的事,她是個俗人,沒那麽高境界。
桃樹精犧牲自己幾次救下崔家人,必須要讓他們感恩戴德才行。
鬼娃娃聽完怨恨值飙升,又把溫度降低幾度。
呂安如逗得抱緊雙臂,‘善意’勸道:“小白都能遵循你桃樹姐姐遺願,你也放下怨念吧。”
“不行!我要替桃樹姐姐報仇。”鬼娃娃大喝一聲,朝着崔家院子門口飄去。
呂安如單手抓住小女鬼一隻胳膊,緊跟在後。她早懷疑鬼娃娃掌管她夢境出入口,千載難逢的機會,必須驗證。
随鬼娃娃邁出院子大門,下刻進入一間三室兩廳的城市高層房子。
呂安如四處打量番,從擺在電視機櫃上的照片确認心裏猜測,此處是崔大娘兒子家無疑。
她以前看過一個多維專家研究論文,專家認爲如果存在靈魂,那麽人在睡覺時候很可能靈魂進入其他維度空間。
貌似鬼娃娃打開了另個高維度空間,她跟着進入了,在三維的人類看不到他們。
鬼娃娃憑借直覺,朝着粉色卧室門飄去。
呂安如一把拉住它,阻止道:“你知道桃樹精在意崔家小孫女,你不遵循她意願就算了,好歹放過她在意之人吧。”
粉色通常是小女孩的房間,呂安如本打算吓吓崔大娘兩口子得了,沒打算給孩子吓出個三長兩短。
鬼娃娃思考幾秒,答應道:“行,冤有頭債有主,去找壞蛋大娘和他兒子。”
“走。”
呂安如在前帶路,繞過粉色房間,穿過主卧門進入。
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女孩身處其中,一起躺在床上,父母正在哄孩子睡覺。呂安如懊惱啊,她算錯了,孩子連續生病,父母當然不可能讓她獨自睡覺。
伸手沒拉住鬼娃娃,抽出銀滄追過去,要是鬼娃娃對小孩子亂來,直接咔嚓掉它。
“怎麽突然變冷了?”
崔家兒媳披件棉夾夾嘀咕句,順手給女兒櫻桃找件棉外套搭上。
櫻桃望向窗外,嘟起粉嫩嫩的唇瓣,天真說道:“媽媽,是花姐姐來看我了。”
“别胡說,來媽媽抱着你睡覺。”崔家兒媳給女兒抱入懷裏,輕聲唱催眠曲:“媽媽的寶貝睡呀睡覺覺。”
“媽媽,花姐姐好久沒來看我了,我好想她啊。”
櫻桃眨着一雙大眼睛,眼底溢滿思念。
崔家兒媳臉色難看,有點沒耐性地安撫:“乖哦,别亂講話。沒有什麽花姐姐,也沒有蟲蟲軍團,媽媽會保護你哦。”
“有花姐姐,我沒有亂講話。我想花姐姐,我想花姐姐!”櫻桃委屈地快哭了。
呂安如箍住鬼娃娃手臂,它打從進屋見到櫻桃就呆在原地了,可能女孩真誠的感情打動了它。但每當崔家兒媳否認桃樹精,鬼娃娃的怨氣便增加幾分。
希望對方能早點停止自我作死的舉動吧,否則呂安如不一定有信心能拿下怨氣滿額的鬼娃娃啊。
“别動氣啊,有人能全心記得你桃樹姐姐,證明她沒白付出啊。”呂安如好聲好氣幫忙勸導。
可惜,下秒崔家兒媳一巴掌虛拍在櫻桃屁股上,煩躁道:“哎呀,你别不懂事啊,我和你爸爲照顧你請了這麽多天假,我們還不抵個花姐姐嗎?”
櫻桃哇聲大哭起來,小孩子無法分辨父母手上力道,她隻知道父母生氣了。而且在她聽來,父母生氣的原因是她在說謊,而她并沒有說謊。
櫻桃不懂,鬼娃娃更不懂了,雙手朝着崔家兒媳脖子掐去。
呂安如用劍挑開,崔家兒媳和櫻桃貼得那麽近,逼近的寒氣極大可能誤傷到孩子。
“你冷靜點啊,咱倆先去找崔大娘晦氣吧。”
鬼娃娃哪裏是聽勸的主兒啊,發揮靈體優勢,倏地從她身邊消失,閃現在床另側。
呂安如慌亂追過去,總歸沒有鬼娃娃的熟練飄移技巧,栽倒在床上。
誤打誤撞引起崔家兒媳注意,轉身摸摸她栽倒的地方,嘀咕道:“好像有個東西落我腿上了。”
“是花姐姐和同伴來看我了。”櫻桃咬住嘴唇,四處尋找,大聲呼喚:“花姐姐~”
小女孩的在意真情流露,再次阻斷鬼娃娃朝她媽媽刺去的手。
然而崔家兒媳絲毫不覺,惱羞成怒地呵斥:“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啊?”
櫻桃邊哭邊尋找,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分外委屈:“真的有花姐姐。”
崔家兒媳看得心疼,給孩子抱入懷中,哄道:“好了,别哭了。”
這時,始終在旁未說一句話的崔家兒子沉聲道:“昨天我去接爸媽過來,有個老家人打電話說,桃樹是當地的守護神。爸媽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她讓爸媽搬走盆栽,”
崔家兒子沒說完,被媳婦惱火打斷:“我不是對咱爸媽有意見,我隻是覺得老家某些迷信思想适當聽聽得了,光折騰人犯不着。”
“哎呀,你冷靜點啊,你記得櫻桃三歲時候回老家玩差點掉入米缸裏。你知道老家院子裏裝米的缸子有多大,櫻桃若直接掉下去,肯定給孩子摔得不輕。說來奇怪,當時剛剛入秋,本非落葉時節,缸裏居然鋪滿桃樹葉,而且還有根樹枝攔了下櫻桃,避免她頭着地。”
崔家兒子說到此處,崔家兒媳臉上愠怒被回憶的沉思替換。
崔家兒子長長歎口氣,正色道:“有些事情咱們可以保持觀望态度,但起碼得心存敬畏,媳婦你說是嗎?”
“嗯。”崔家兒媳悶聲答應,雙手摟緊女兒,輕吻在女兒額頭,給她許諾:“等你病好了,媽媽帶你回老家看花姐姐。”
“好耶,我愛媽媽。”櫻桃開心歡呼。
呂安如拉上不再掙紮的鬼娃娃穿過門,離開主卧,她今天算體會到靈體的穿牆術多爽了。
站在次卧門口,免不了給小女鬼唠叨兩句:“你聽到咯,他們全家有悔改之心呢,否則别說你了,小白都不會放過他們。”
朝要變臉的鬼娃娃壓壓手,強調:“我知道,不能輕易原諒,但是起碼得讓死者安息吧,别讓你桃樹姐姐再挂心這家的破事了。”
“你說話直接點,繞來繞去的我聽不懂。”鬼娃娃煩躁。
呂安如無語地抿抿嘴,她倒想說話直接啊,關鍵直接隻會換得一種結果,鬼娃娃今晚整得這家人雞犬不甯,至少丢掉半條命。
“人類有句話說的好啊,施暴者必須和受難者一樣痛苦,才算道歉。等會進入崔大娘他們夢境,讓他們體會把桃樹精經曆過的事情,救人反遭賣掉,根基被動土傷到,最後再來個到新主人家沒兩天死去的結果。”
呂安如擔任劇情策劃師,講完整體走勢,得到鬼娃娃同意:“可以,多加大一些噩夢程度。”
“OK。”
噩夢小組達成共識,穿過次卧門,進入已經睡着的崔家老兩口夢境。
獵殺時刻開始了——
整宿給老兩口折騰得夠嗆,呂安如和鬼娃娃則呈現相反狀态,造夢造得心情唰唰往上提升。
八小時的造夢結束,他們志得意滿地回到呂安如夢境。
鬼娃娃首次貼着呂安如而坐,嘻嘻笑個不停:“嘻,太有意思了。”
尤其呂安如讓加入的部分吓人小元素,它以後要多利用起來。
呂安如跟着勾起嘴角,燦笑笑,正想多和鬼娃娃回味下過程,感覺現實有人在喊她。
而且好像是盛冥的聲音,忙與小女鬼道别:“我現實有事,晚上再來和你玩啊。”
隐約聽到鬼娃娃說:“好的,我等你。”
意識回到現實,睜開眼睛,望見盛冥俊朗的面容,思念促使嘴角揚高再揚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