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從張玄素的房間裏面出來,第一時間便找上孫伏伽這個大理寺卿。
孫伏伽也已寫好奏章,李世民才剛剛開口問,孫伏伽便把手中的奏章遞上去。
李世民看了後,不由沉默半響,說道,“你是說,太子阻撓了你辦案!”
“臣不敢,隻是臣查到兇手的确是被太子仁心收留在了長安的突厥人!”孫伏伽沉聲道,
“但在臣率領衙役前去捉拿時,路上被東宮衛士纥幹承基所阻,等到臣繼續帶人前去抓人時那刺客已逃走。”
“纥幹承基……”李世民聽到孫伏伽的話,不由沉默了下來。
因爲李世民想不通啊,這件事情是李承乾下得手,那他圖什麽。
張玄素可是東宮中最正直之人,甚至年年都是頂着壓力跟青雀不對付的家夥。
尤其随着魏王這些年逐漸長大,如果說上奏青雀的奏章有一石,其中怕有八鬥是張玄素寫的。
孫伏伽神色帶着幾分猶豫,但看着李世民卻還是咬牙道,
“臣懇請,能把當初魏王被人刺殺一事,跟此次左庶子被刺殺一事并案。”
“你什麽意思!”李世民聽着孫伏伽的話,聲音卻是隐藏着,難以言說的憤怒。
“臣知道當初刺殺魏王的死士已受不了酷刑已死,但臣隻想要确認,那刺殺魏王的刺客是不是同屬于突厥之人,以及他們跟現在刺殺左庶子的那位突厥刺客之間是否有關聯!”
孫伏伽面對李世民卻也沒有畏懼,因爲貞觀的朝臣,敢頂撞李世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查張玄素的案件便查張玄素的案,把青雀扯進來做什麽,沒直接證據此事莫要再提!”
此刻李世民卻是厲聲厲色的對孫伏伽道。
“臣遵令!”孫伏伽看着李世民此刻流露出來的姿态,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堅持下去了。
畢竟也不是什麽人都叫做魏征,也不是什麽人都叫做張玄素的。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難道說,當初青雀的猜測是對的?承乾已喪盡天良到這地步。”
但不論怎麽樣,這件事情事關李承乾,李世民不敢用孫伏伽的去調查。
當初李泰殺了那刺客,選擇掩蓋這件事,李世民雖有心想要查也有點無從下手。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對方既然再次動手,這次可沒厚道老實的青雀來遮掩此事。
那這個刺客在國家機器面前,那可就真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甚至後面的人隻要動手滅口,那終究會留下痕迹,現在需要得隻是時間與耐心而已。
這件事情李世民放在心中,不過,身爲皇帝對比起這件事,更多的還是要處理國家大事。
很快李世民便去把房玄齡,杜如晦,魏征,李靖,以及李世績招到宮中。
因爲侯君集現在正在朝廷有意識的打磨中,兵部尚書空缺便讓一直駐守在并州的李世績過來接任兵部尚書的位置。
如今既然商量用李泰之計謀劃薛延陀與高句麗,那必然需要朝廷大臣們的讨論商量。
等到一衆大臣全部到來,李世民便向着衆人說了李泰的謀劃,開口道:
“諸位覺得,青雀之謀,是否具有可執行性,又或者需要補充!”
“魏王沉穩謀國,步步爲營,乃是我大唐幸事!”杜如晦點點頭說道,“臣無有補充。”
說實話,魏征更想要勸谏李世民不要去讨伐高句麗,但李泰這謀劃,隻要朝廷沒有讨伐高句麗的意思,那麽就能夠跟高句麗伱好我好的和睦共處下去。
就這一點上來說,魏征還能接受的。
而李靖則在這時候很平靜的低着頭,并沒有多說什麽。
一直以來李靖就覺得魏王的實際上是會打仗的,但魏王的打仗跟正常将領打仗有點不同,這不就證明自己的話了。
隻不過李靖沒有想到的是,魏王這種謀劃高句麗,那可真的是把高句麗往死裏逼啊!
與之對比,李世績倒是第一次參與這種等級的會議,一時間也有幾分拘謹。
他是真沒有想到,魏王居然有這般的深沉的心思,至少在自己看來,若是真按照魏王的計劃執行下去,那等到大唐找到機會時,高句麗至少在自己這爲将者眼中那是必死無疑。
這就是大唐的朝廷嗎,連個二十歲的魏王心機都這麽的深沉嗎,自己還是謹慎一些好!
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李靖和李世績的身上。
不得不說,随着侯君集被丢到了家裏打磨,李世民還真沒想到,李世績跟李靖一樣,都是個悶葫蘆啊。
“懋功你來說說!”李世民看着李世績沉穩道。
“回禀聖人!”李世績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臣久在并州,對高句麗并不熟悉。
不過臣可以談一談薛延陀,自從東突厥被衛國公帶兵所滅,薛延陀一直以來都在吸收突厥在草原上的殘餘力量,崛起速度之快有幾分出人意料。
在臣看來薛延陀隻需要十五年就能恢複當初東突厥的兵力,甚至最近幾年,東突厥怕是會找準機會,主動跟我們大唐交手,以恢複草原民族的心氣。
所以,再回過頭再看魏王的草種計劃,臣認爲這是能從根本上解決薛延陀問題的謀劃。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至少等到靈州,豐州,勝州,幾州的人才培養出來,再前往陰山以北,臣覺得薛延陀等不了!”
李世民聽到這話不由微微眯起,對李世績這種身處于第一線的人,李世民說很重視的。
“若如此,那接下來幾年卻需要好好敲打下薛延陀,這樣我們才能騰出手來對付高句麗!
而通過這樣的方式,同樣也給青雀的草種計劃增加時間。”
“不如放出風聲聖人東巡,若薛延陀真趁機動手,那我們便防守反擊,師出有名。
若薛延陀不動手,我倒覺得可以把魏王的種子計劃向着陰山以北推行!”房玄齡道。
“青雀曾言如此怕會提升薛延陀的國力,更是會折損農業學府的學子。”李世民道。
杜如晦道:“但薛延陀國力再是提升,難道短時間内能夠高得過當初的東突厥嗎。
就更不要說魏王那套東西看起來簡單,但你讓薛延陀人試一試!
莫說薛延陀想學,就算是我們朝廷想要學,那都要費多少的功夫!”
李世民聽到杜如晦的話,卻也不得不承認的點點頭。
李泰弄出來的東西,雖然用李泰的嘴巴裏面說是盡可能下降學習成本,但看看那些人沒有經曆過農業學府的培訓試試。
最簡單的就是一個依賴數學的思維,以及對度量衡統一的苛刻要求。
這些便不是草原民族能夠輕松掌握的,就更不要說每一種植物動物的進一步細分。
說實話,如果薛延陀真抓了農業學府學子,甚至主動去學習這上面的技能,怕必然要學漢話,知漢禮,到時候他們到底是薛延陀人,還是自己唐人,那就說不定了。
魏征也嚴肅道:“臣雖不贊成輕起戰争,但若真想要敲打薛延陀,最好還是師出有名,這樣才能給與薛延陀一個深刻教訓!”
“若如此,青雀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學子,想來會所折損!”
李世民聽到衆人的話,卻略帶着幾分沉痛,
“且線放出朕出巡的謠言吧,若是薛延陀不中招,再執行下一步。”
說實話,對李世民來說,也是知道自己這麽做可能會折損農業學府培養出來的學子。
但在國家層面來說,這樣的犧牲是微不足道的,甚至連落筆在史書上的價值都沒有。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個人身上,那少說也是對腦袋來了一下闆磚,死不死純看天命。
“藥師,你呢,你對高句麗的計劃應該有所了解吧!”李世民看着李靖緩緩道,“當初的漁船計劃,可是你一手布置下的!”
李靖聽到李世民的話,對李世民行禮道,
“臣相信這些年德謇在水師上下得苦功,但臣覺得,若水陸并進,那就需要一支登陸陸地作戰的軍隊。
德謇在水師上待得太久了,而且他自身的能力也不足以指揮陸軍。
若是貿然登陸作戰,怕反而會被高句麗所趁!”
“既然你提出來了,可有人選推薦,張亮如何?”李世民聽到李靖的話,不由詢問道。
“工部尚書雖懂操船,但他陸戰不算精通,也不熟悉北方環境!”李靖對李世民回道。
“這麽看來你是有人選了!”李世民聽到了李靖的話,笑呵呵道。
“幽州司馬蘇定方!”李靖在這時候果斷推薦了自己曾經的部下。
“蘇定方!”李世民聽到了李靖的話,指着李靖笑了笑,“藥師,你也會顧私乎!”
“爲人父母,終歸會爲子女計!”李靖面對李世民卻坦然道,
“但臣絕不敢因私忘公,蘇定方當初擒拿東突厥的颉利可汗功,乃突襲的一把好手,與水軍搭配正好合适。”
說實話,李靖很清楚,雖然自己出馬,能震懾住除了純粹從李世民的秦王府一路提拔上來的人,但自己的兒子李德謇作爲統帥,那還是用自己當初的舊部比較的好。
要像是張亮這樣的工部尚書塞進起來,到時候是聽李德謇的,還是聽張亮這大佬的。
畢竟李德謇這些年也就打打海盜而已,軍中威望真的不高。
而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就隻是希望李德謇打完高句麗便是讓他退休,然後安安心心守着自己的衛國公。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塞些曾經的老部下,協助李德謇打完這場戰争,不過分吧!
而李世民或多或少也是明白李靖的心思,而且李世民也必然有着自己的考慮。
别得不說,現在的大唐第一水将,在不考慮李靖的情況下,真說起來,還真就是李德謇。
畢竟其他人對大海完全都不理解,但李德謇雖沒參加什麽大戰,但卻已去幽州打了十年的海盜了,士卒也是常年輪換,擇其精英,去其老弱,算是精銳水師。
而且,幽州那地方跟高句麗隔海而望,幾乎每次巡邏都能跟高句麗東拼西湊的海軍見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幽州水師也不敢懈怠,真當雙方沒有爆發過摩擦嗎。
隻不過更多的隻是哨兵之間的交鋒,每年死上幾十人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真讨伐高句麗時,肯定要用李德謇作爲這水師的統帥直插高句麗的腹地。
“且讓蘇定方把士卒訓練起來!”李世民沉聲道,“隻不過何時讨伐高句麗卻是未定。”
“臣明白!”李靖對李世民行禮很是感激道。
“說道高句麗,臣倒是覺得需要有所補充!”這時候的房玄齡沉聲道。
“玄齡請言!”李世民聽到房玄齡的話略帶着幾分鄭重。
“我們需要先行派遣使者前往高句麗,一則觀察高句麗的情況,二則與高句麗官方,達成特産收購的協議!”房玄齡道,
“臣認爲,直接補償魏王錢糧事難以統計,不如跟高句麗官方達成合作。
不如将此類産業獨家授予魏王,再讓魏王将出售所得,分于朝廷與内廷。
當然魏王自己也留三份,若魏王不想做,想來會有别人願意的。”
“難爲你能夠想出此法了!”李世民看着房玄齡,知道房玄齡是不想要掏錢。
房玄齡聽到李世民的話,卻也隻平靜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并不直接反駁。
說實話,房玄齡跟李世民看事務的方式不一樣,更準确得說,自從李泰在房玄齡的面前表演了那一手印錢術後,房玄齡便細心觀察着李泰的運作模式。
雖然到現在爲止,很多東西房玄齡依舊沒有看懂,但房玄齡清楚貨币對李泰來說是沒什麽意義的。
相對而言,反而是很多實物物資,李泰在洛陽修建了相當多的儲備。
所以在房玄齡看來,這所謂補貼,對李泰來說隻是笑話,魏王真正目的想來也不是這個。
與之對比倒是那種獨斷的權利,怕才是魏王真正所希望的。
而這件事情在李世民看來,那就是房玄齡這個鐵公雞,這可真是一毛不拔,爲了不支付這所謂的補貼,所以便是把這所謂的專營拿出來糊弄魏王。
對于專營這種模式朝廷并不陌生,鹽鐵專營怎麽來的,難道朝廷還不知道。
隻不過比較起鹽鐵這種東西,那是必須的,人參鹿茸什麽的算什麽專需。
“不對啊!”李世民回過神來,看着房玄齡道,“這可是青雀孝敬朕的錢,你憑什麽收!”
“聖人,這是稅收!剩下才是您跟魏王的分成!”房玄齡很是嚴肅的寸步不讓道。
反正房玄齡表示,這筆錢朝廷肯定要咬一口,總不能全進你的内帑去。
我今天去提瓦特拯救世界了……相信大家能理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