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智盛焦急在宮殿中走來走去,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醫者,很關心的問道:
“醫者,我的父親,情況怎麽樣。還能不能活,哪怕隻留下一口氣就好!”
醫者很同情的看了一樣麴智盛,無奈搖頭道,“老朽盡力了!”
麴智盛忍不住的撲到麴文泰身上,嚎啕大哭,“父王啊父王,你怎麽能死啊!父王!”
麴智盛這無比悲催的哭喊聲,讓人聽到後着實是聞者傷心,聽着落淚啊!
誰都相信麴智盛絕對是發自内心的哭泣,因爲大唐軍隊就已經到達碛口,再過一段時間,怕就要來到了高昌城下了。
這個時候最不希望麴文泰死得,怕就是麴智盛了。
就在這時候,他的親弟弟麴智湛帶着高昌的大臣在外面等着。
等到醫者确定自己的父親咽氣,第一時間沖出來,便抱着自己老哥的大腿痛哭道,
“兄長,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父親蒙難,您可一定要堅持下去帶領高昌渡過此次危難。
臣弟,拜見王兄!”
麴智盛看着自己的親弟弟情深意切的樣子,都還來不及說出口自己不想要當這個國王,更不想要被釘在高昌國的曆史恥辱柱上。
但緊接着親弟弟帶來的這些大臣,不約而同的跪下來,對麴智盛大聲的喊道:
“臣等拜見大王!”
聽着他們整齊劃一的聲音,麴智盛毫不懷疑,這些家夥說不定都是排練過的。
但麴智盛能夠怎麽辦,自己父親做的孽,做兒子的再怎麽不甘心,還是要出來收拾這個亂攤子啊。
馬上便派人寫信給了侯君集,表示自己的父親麴文泰受到天譴死了,要不這件事情就請大唐高擡貴手,就這麽算了吧!
說實話,當麴智盛把這份信件送到了大軍軍營中時,哪怕打了一輩子戰争,表示自己什麽戰場都沒有見過的侯君集,此刻都有幾分發愣:“我靠,什麽情況,麴智盛死了?”
“該不會是高昌國,爲了認錯,直接把自己的國王給絞殺了,讓我們沒了出兵借口吧!”
這時候的薛萬均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免有幾分驚愕。
高昌這種唐軍沒來各種跳,唐軍來了直接把自己國王弄死讓對方沒有出兵理由,從而增加己方凝聚力的操作,着實是刷新了唐軍将領的三觀。
一個個心中想着莫非這麴文泰實際上隻是高昌的傀儡,在麴文泰下面還有個掌握高昌權利的權臣。
否則臨戰弄死自己的國王,他們就不怕自己國家的政治勢力直接四分五裂嗎!
再說,大軍都已一路來到高昌,你說不打那就能不打了嗎?這一路物資你們高昌報銷嗎!
更不要說,這時候的唐軍就指望着抓一波高昌人,帶回長安去發一筆橫财。
這是死個國王就能擺平的事?肯定是要滅高昌國的啊!
“這個……我們是不是借着這機會,直接把高昌滅了就好了,就選那高昌王麴文泰出殡的那天如何!”
牛進達倒是想要快點打完回長安,畢竟這一路走得實在太遠了。
“莫要胡鬧!”侯君集臉色難看道:“高昌國行爲不仁,但我大唐卻不能不義。
今我主是因高昌無禮,故興兵讨伐,自古以來師不伐喪,在人家陵墓前發動襲擊,這不是正義之師,而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等先去攻打田城,讓高昌國安心出殡!”
牛進達看着侯君集做出如此的抉擇,不由嘀咕一句,覺得侯君集那是讀儒家書讀糊塗了。
但侯君集的命令,還是很有效的執行下來,就算王玄策聽到侯君集的話,也贊同的點頭。
畢竟既然大唐已經占盡了優勢,那給予一定的風範,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田城這一座小城,以爲自己能夠抵擋大唐的軍隊卻是封閉四門抵擋,然後成功抵擋了半日,被侯君集帶着軍隊攻破了下來。
接下來,侯君集便給了麴智盛最後的通牒讓他打開城門,出城受降。
但麴智盛卻選擇打算依仗高昌城跟唐軍做最後一搏,同時西突厥也到達了可汗浮圖城。
麴智盛認爲,自己靠着高昌城的城堅渠深,以及西突厥的來援,一定能打敗勞師遠征的唐軍,到時候自己也就能坐穩高昌王位,徹底成爲新的高昌國王。
侯君集也沒有客氣,讓學府兵穿着甲胄打前鋒,十幾萬大軍齊動,高昌城前面的溝渠幾天時間就填了。
至于所謂高昌城的城池堅固,侯君集派遣工匠建造了巢車,士卒在上面能夠對城内的士卒調度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又是打造了一波攻城武器,直接一波攻下了高昌城。
這時候的西突厥看着強盛的唐軍,感覺自己就算從側翼沖鋒出來,也在唐軍身上占不到任何便宜。
别得不說,單是那一身重甲的戰士,結果靈活的像是輕步兵,西突厥可汗覺得自己的腦袋沒問題,就不可能帶着自己的軍隊往這樣唐軍身上撞。
畢竟如果是爲了自己的國家跟着唐軍拼一拼也就是了,但爲了高昌,那怕不是有病。
在西突厥看來,高昌如果能擋住唐軍三個月,等到唐軍疲憊後,自己再動手也不是不行。
但問題是高昌面對着唐軍連說十天都撐不過去,那自己去救援有什麽意義。
所以,高昌城被侯君集率領唐軍非常順利的攻下來,然後侯君集倒也沒束縛麾下将士,甚至自己身先士卒第一個沖入到了高昌城城池中掠奪高昌。
這種事,大唐軍隊幾乎都是如此,當初進攻吐谷渾,唐軍也是洗劫過吐谷渾國都的。
畢竟府兵制制度下,士卒跟你打戰,若說一個個爲了出人頭地成爲将軍幾乎是不現實的。
他們就隻是爲了打勝仗後,能從敵人手中獲取财富而已。
大唐軍隊向來如此,這不是侯君集能夠阻止的,甚至就算是君集本身更是積極。
不過,在這樣的劫掠盛宴中,倒有兩支軍隊沒加入這饕餮狂歡中。
一支是王玄策親自率領的學府軍,因爲王玄策本人到底是科舉出身是一名儒将,而手下也是學府軍,他們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以募兵制的形勢存在的,李泰每年都是有撥款的。
畢竟青海那地方,以府兵制沒有什麽人願意過去,輪換起來也很是麻煩。
所以全部就交給李泰,以募兵制形式解決掉駐軍的問題,多少算是曆史遺留問題。
但隻要這些士卒三年駐守青海的任務結束,他們退回原籍,那李泰就會主動斷了聯系。
對這種事情,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做李泰爲朝廷養兵了。
畢竟也就魏王掏得起這錢,要換了太子,怕不是應該要思考是不要賣東宮了。
所以在募兵制制度下,士卒受到将領的影響是比較大的。
如果将領是個強調軍紀爲人清廉的人,那士卒就算看着面前的家夥們去搶錢,但隻要王玄策沒有下令,那他們就不能夠動,否則違反了軍紀,就會被一腳踢出軍隊去。
說實話,這些從農業學府出來的學生,或多或少都是天天受着忠君愛國,遵守軍紀之類的課程洗禮。
一直以來幹得也都是保家衛國的活,突然讓他們放開去搶劫,學府兵也實在下不去手啊!
而且王玄策看着眼前情景也隻撇撇嘴,總感覺自己與這群家夥爲伍實在辱沒了身份。
自己唯一能夠做得就是約束自己的軍隊,不要跟這一些家夥同流合污。
不過王玄策轉過身來,卻沒想到異族中,居然也有支部隊,居然沒參與到大唐對高昌的洗劫。
這不由讓王玄策感覺到了幾分興趣拍着馬匹上前而行。
這位異族統帥見到王玄策,也是恭敬的先行禮說道:“阿史那社爾見過王總管。”
“阿史那社爾?處羅可汗之子?”王玄策看着阿史那社爾,欣賞的看着阿史那杜爾道,
“沒有想到突厥人之中,也有謹慎高潔之士,能約束部下不被欲望所支配!”
“王總管,誇贊了!”阿史那社爾看着王玄策,解釋道:
“隻不過我等奉旨讨伐異族,卻沒有奉旨劫掠高昌,所以無膽劫掠而已。
若是聖人有旨意允許,我卻也不會放過、”
王玄策聽到阿史那杜爾的話,點點頭又搖搖頭道,
“我正是束縛了麾下劫掠高昌的想法,才知道此事之困難。
我麾下學府兵多年以來受典籍熏陶,也隻在軍令下勉強遏制心中的貪念。
但你居然能遏制住你部落戰士的欲望,可想而知你治軍之嚴!”
說實話,經曆了一起看着其餘的軍隊在高昌城之中發洩着内心的暴虐,再看看自己兩人的軍隊在高昌城之外秋毫無犯。
一時之間兩人倒是不自覺的的騰升起一種吾道不孤的感覺。
當然也因爲這樣的行徑,其餘大唐軍隊看着王玄策與阿史那杜爾的部隊帶着幾分迥異。
畢竟在大唐,被征召過來讨伐異族,不是爲了升官,就是爲了發财。
畢竟對于府兵來說,自己唯一的優勢也就隻是避免服役而已,若是不靠戰場上升官發财,難道靠做夢發财不成。
而侯君集知道王玄策與阿史那杜爾兩人的軍隊沒參與到一起洗劫高昌城,不由撇撇嘴,
“真是假清高,也就隻能統領一軍之将,将來想成爲一軍統帥,怕是不用想了!”
說實話,侯君集對王玄策與阿史那杜爾做出的判斷實際上是非常準确的。
因爲哪怕是李世民想要指揮軍隊阻止攻城後對城市的劫掠,也隻有自己掏錢贖買。
可以說,大唐的以均田制,府兵制所衍生出來的軍制主體,就注定了府兵将士們對于戰敗對手的城池不可能出現秋毫無犯。
而如果不明白這一點,爲将者想要把自己的潔癖思想強行灌輸給自己的将士,一支部隊也許可以,但如果成爲一軍統帥,是不可的。
因爲如此違背了大軍的意志,就等于把自己置身于大軍的對立面,如此怎麽指揮大軍。
而侯君集已經看明白了,莫看王玄策踩着自己上位,但王玄策若是無法改變自己心裏上的潔癖,那王玄策也就是成爲駐守一方的邊将,想成爲自己這樣統領一軍的統率是不可能的。
因爲又不是所有人都跟王玄策一樣,這大軍之中,想要劫掠敵人的将士才是絕大多數。
與此同時,作爲随軍特使的吐蕃使者祿東贊,看着高昌城這一座西域的大城,在唐軍進攻下徹底成爲曆史,心中也說不出的唏噓。
正是這次跟随着唐軍一起行動,祿東贊才能感受到大唐軍隊那從裏到外的強大。
他們的強大絕對不僅僅隻是他們那一身的鋼鐵甲胄而已,從均田制讓士卒擁有田地,府兵制讓士卒渴望戰争,以及戰勝對手之後對于敗者的瘋狂掠奪,以及在這樣的制度下,培養出來的精銳将校,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大唐的軍隊來得極爲強大。
而更不要說,更有着唐軍的精銳,能依靠着軍紀抵擋住劫掠的誘惑,恪守自身。
說實話,在祿東贊的眼中,王玄策與阿史那杜爾兩人所率領的部隊則更是精銳。
“吐蕃想要強大,必須要進行軍事改革,否則現在的高昌,未必不會成爲明天吐蕃啊!”
祿東贊此刻看着依舊還在燃燒的高昌城,心中所想得是。
“自己絕對不會允許邏些城遭受如此的災難,今日的高昌就是給與吐蕃最好的警告。”
說實話,雖然高昌城被打下來了,但是戰争到底是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還需要掃蕩高昌的勢力範圍,但是連高昌城都守不住,高昌其他的城池面對着唐軍就更是脆弱了。
侯君集接連數天繼續分兵略地,共攻下3郡、5縣、22城,得戶8046,人口3.77萬,馬4300匹,占地東西800裏,南北500裏,麴智盛與麴智湛等高昌麴氏一族,全部都被俘虜,被侯君集安排一路向着長安送了出去。
這一戰,直接宣布大唐勢力延伸西域,也讓漢人再次君臨這片原本就屬于漢人的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