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先與馬周退出了太極殿,畢竟自己與馬周都是被宣召過來的,事情辦完自然就走了。
倒是一衆大臣差不多幹活幹到晚飯左右,把手上事情處理得七七八八才離開。
而李承乾則是小心翼翼的跟着李綱離開,但眉宇之間的興奮勁頭,自然是龍飛鳳舞。
這種把李泰狠狠壓了一頭的暢爽,這可是自己記憶以來就未曾有過勝利啊!
一想到當初哪怕自己隻是拿走了青雀的甜點,第二天就被母親叫去背書了,那見者傷心,聞者落淚的日子,一直到青雀李泰離開小學,到外面開府這才結束啊!
“老師,今日多謝你遞過來的那份奏章,否則,怕又要看青雀出盡風頭了!”
李承乾想到興奮之處忍不住對李綱感謝。
顯然,李承乾雖然足夠聰明,卻并沒有那麽敏銳的政治洞察力,知道從什麽奏章中找到能夠幫助自己進行谏言的奏章。
但作爲李承乾的老師,李綱卻能幫助李承乾。
這一份奏章也是李綱發現後給李承乾所準備的,爲得就是展現李承乾的能力。
因爲李泰還隻展現出了一般能臣的力量,但是果讓李泰真弄出漕運繳稅體系,那李泰的威望就更進一步,這能力基本上能橫推絕大多數朝臣了,至少除了房玄齡誰也不敢說勝一籌。
出手讓李泰的計劃失敗,李綱做不到。
因爲李綱清楚,這時候看戴胄看着李泰的樣子那眼睛都成了星星形狀了。
畢竟能讓民部增加稅收的事,戴胄看着李泰那是喜歡的不得了,那肯定是要努力把這政策執行下來的。
如果是禮部還好,但民部的話,李綱還真就不搭邊了,完全影響不到李泰。
所以李綱需要出手,來增加李承乾威望,讓李承乾繼續壓制住李泰。
這次借助魏征與溫彥博的争吵,讓自己手中這份奏章成爲最後一根稻草。
在魏征與溫彥博間,李綱選擇了溫彥博,因爲魏征在大唐體系中真就是孤家寡人。
魏征少年孤苦,青年投身李密,壯年投靠李建成,人到中年才抱上了李世民的大腿。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李世民留在身邊的一塊标杆,能屹立朝堂靠得就是李世民信任。
但他自己又這麽沒自知之明,對李世民那是常常直谏,惹得李世民這麽生氣。
真把李世民當做好欺負的嗎,他可是皇帝,如果要成爲政治聯盟什麽的,魏征是真不行!
與之相反得是溫彥博,出身太原溫氏,自己與他家也算是世交,而且溫彥博還有溫大有和溫大雅死後留下來的政治遺産,這一切都被溫彥博所繼承,所以溫彥博自然值得拉攏。
這樣既能争取溫彥博幾分情面,又能增加李承乾的威望可謂一石二鳥。
因爲李承乾作爲太子,第一次真正表态自己的政治立場,這面子縱然是皇帝也是要給的,
更不要說,李綱能夠判斷得出,李世民更在乎天可汗這樣的虛名。
所以,當李承乾拿着這一份谏言去勸說李世民時,就是能一錘定音。
隻不過,縱然是李綱也感歎李承乾的政治敏感性,在李泰出手後,在把這份奏章遞上去。
既打壓了李泰的威望,又顯露了自己的手段,李綱看得非常滿意,原本一石二鳥的計劃,被完成了一石三鳥。
隻是,李綱看着李泰勝不驕敗不累的态度,卻也再次感覺到了越王的可怕。
是的,李綱的出手可謂突然,但李泰卻絲毫沒有少年人那種意氣用事。
在明白聖人做出決定後,馬上靈活調整自身定位,前腳才要做别人老師,後腳就馬上願意做别人學生。
這種充滿彈性的務實,絲毫不顧惜自己臉面的家夥,難道不可怕嗎!
而李世民雖然并沒當場答應下來,但李綱明白,李世民最終還是會答應下來。
畢竟李世民先一步已經拒絕了李泰的提議,現在李泰退而求其次主動讓農業學府的弟子給突厥部落做學生了,李世民怎麽可能會拒絕李泰。
“哎,隻是我看不懂,越王到底想做什麽啊!”李綱微微歎息。
“無論如何,他的提議失敗了就是了!”李承乾聽到了李綱的回答,不在乎道。
“太子,你可切勿小看了越王!”李綱道:
“除非有萬全之把握,否則以不變應萬變方是上道,若故意針對越王,反而徒惹人不快。”
“老師,那就隻能看青雀得意不成!”李承乾聽到李綱的話不由感到不甘心。
“您是太子,他是親王,你且坐看風雲起落,聖人終究更重視您的!”李綱寬心道。
“阿耶,更重視我嗎!”李承乾聽到這話,心中倒也騰升起幾分溫暖。
想到這裏,李承乾倒對李綱更加恭敬了,道,“老師,我來扶您!”
大臣們從太極殿出來,見到李承乾攙扶着李綱行走,都不由感覺到李承乾孝心可嘉,仁慈聰敏,大唐到底是有個很是不錯的繼承者。
當然,在李承乾爲榜樣的故事中,李泰自然也就成爲了被作爲對比的背景闆。
禮部以及讀了儒家的四書五經的學子,更是有意無意的開始傳唱起了李承乾的賢明來。
可以說,李承乾親自去攙扶李綱,幾乎在一眨眼時間成爲儒林的尊師重道的美談。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作爲背景闆的越王,自然受到了儒林的無情嘲諷。
“輿論的話語權被掌握,還真是不爽,但想祭出報紙這件殺器倒還遠遠不是時候。
這時候把報紙這種東西拿出來,以儒家對話語權的掌握力量,隻要學會了報紙的樣式,幾乎能夠瞬間把輿論權給奪回去。
所以想要辦報紙,至少也要等到農業學府的第一批文科學生畢業才行。
否則手上單單是識字的人才,怕就不夠用啊!”
李泰歎了一口氣,看看才剛剛進入二月不久的天氣,倒是期待着五月能夠快點來。
今年以來既沒有刮風下雨,也沒有天災人禍,自己也就隻是想要平平安安的混到大豐收。
不得不說随着豐收時節的到來,今年糧價已經有幾分搖搖欲墜了。
李泰與馬周兩人回到高陵,李泰看着馬周道:“不日你将要離開高陵,可否有推薦之人暫時協助我掌管高陵?”
“自然是讓楚客來打理!”馬周開口道,“除了我跟淳風,楚客是最了解高陵之事的人。
現在我與淳風都不在高陵,能承擔此重任者,唯有他而已!”
“嗯嗯!”李泰點頭對馬周囑咐道,“我派遣數科一小隊的人給你。
雖然也幫不了你什麽大忙,但記錄記錄數據,繪制水紋地圖,想來還是能做的!”
“謝越王!”馬周不由感歎道,“可惜李淳風不在,否則若是他在的話,這種水紋考察之事,他最是擅長,想來定然能夠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計劃書來!”
“啊秋!”在津口的李淳風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把身上棉襖緊了緊,春暖乍寒,真冷啊!
李淳風原本以爲打完了戰之後,自己便是能夠順利的跟着大軍回去。
但陛下一聲令下,讓窦靜需得完成漢人在幽州的安頓工作,而自己當初在越王手下一起安頓難民,也算是有經驗之人,所以也就被窦靜抓了壯丁,來協助窦靜進行操作了。
食物的問題被李靖解決掉了,畢竟一場戰争下去,原本應該至少打上半年的戰争一個月就結束了,所以自然繳獲了不少的糧食,更不要說窦靜本身就是押送糧食的。
雖然李淳風做不到像李泰那樣,控制住百姓的最基層的衣食住行形成錢币的内部循環。
但是隻要有足夠的糧食,讓這些百姓乖乖幹活,李淳風還是能夠做到的。
而窦靜把這批百姓分成兩批人,一批他帶着去開墾良田,一批交給李淳風去疏通河道。
畢竟當初冬天到來,多少影響到了運河的正常使用,現在手上有人力了自然要做好疏通。
但這批百姓跟當初自己從學府中随便挑出來的學子間的差距,讓李淳風明顯感受絕望。
當初很多用過的激勵手段,在面對着一群不識字,沒見識,渾渾噩噩幹活隻是爲了一口飯吃的百姓面前,實在是用不起來。
不說别得,當初李淳風手下的學子,那都是叫李淳風老師的術科學子。
李泰更通過農業學府特地的培養了他們的數學思維,其中雖然也有不識字的徭役百姓,但徭役小隊的頭肯定是學員學子。
這讓李淳風标注每天的工程量,每天的工程隊伍競速,獎勵每天優秀工人都有了基礎。
然後用李泰教授的手法能成功調度統百姓們的積極性去幹活。
但現在的百姓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隻能計算二十以内加減法,幹起活來仿佛行屍走肉,吃起飯來好像猛虎出山,李淳風這時候深深的懷念着高陵,想念着自己的莘莘學子們。
以前一直認爲他們實在太蠢了,在數學上自己與他們的差距就是人跟狗的差距一樣,
但現在看了這些麻木百姓,李淳風感覺自己教育出來的學生還是很可愛的,至少溝通起來不費勁啊!
當然,這些百姓聽話還是很聽話的,因爲李靖帶着一支部隊駐紮在了津口,這些百姓如果敢暴動的話,那李靖即刻便是讓手下的人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來。
不過,這時候李靖也很無奈,因爲自己的兒子進入到了叛逆期,來到了津口就不走了!
李世民讓李靖護送百姓來幽州,就是要爲當初的捕魚計劃繼續做着鋪墊工作。
而同時,李靖也要乘機開始訓練水師,至少要搭建出一個框架出來。
而李靖與衛孝傑則商議水師訓練,同時需要物色一個不錯的将領長期訓練。
這件事對做李靖親衛的李德謇而言自然算不得秘密,所以李德謇果斷向李靖自薦,
“我要留在津口,讓我來訓練水師!”
“你再說一次!”李靖沒想到李德塞居然會向自己自薦!
李德謇道:“阿耶!我要留在這裏,當我看到海時,我知道這就是我的歸宿!”
“别胡鬧!”李靖看着李德謇道,“你在這裏能做什麽!跟我回長安!”
“阿耶,您自己說我如果統帥騎兵步兵,有成爲如您這般的統帥嗎!”
李德謇看着李靖,此刻卻沒半分退縮之色,李德謇知道自己這次退縮了就沒機會了!
“……你的潛能是差了一點,但我用心培養,足以讓你不落門楣!”李靖自信道。
“能比得過李都督嗎,能比得過蘇大兄嗎,甚至能夠比得上那李淳風嗎!”李德謇道。
“李淳風他不懂指揮調度!”李靖臉色帶着幾分尴尬,但也回答了李德謇話語。
李德謇說道:“他精通術數,是唯一一個看了六鏡花陣圖,就懂得了六鏡花變化的人。
所以阿耶有意無意與李淳風接觸,想要把六鏡花給傳承下去,這我知道!”
“連你也都看出來了啊!”李靖不由感覺到幾分唏噓,道,“李績有自己的道路,定方還需要打磨心思,想要學會六鏡花少說十年,多則二十年,至于你……哎!”
李靖看了看兒子不由歎了一口氣。
六鏡花應該算自己摸索出來一種最适合當下唐軍的軍陣,但能将其掌握的人實在太少,自己的兩個兒子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因爲這就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底蘊,在沒有超強計算能力下,入門基礎是大軍團指揮。
就算李淳鳳不懂指揮調度,但他已經是自己遇到天賦最高人。
隻要他願意把六鏡書傳承下去,那自己這一輩子的心血,也不算是斷了傳承啊。
李德謇道,“您給的東西太強,我連背負的資格都沒有啊!
所以,阿耶給我自由吧,至少海上水師現在還是一片虛無,一切規則都由我書寫。
如果我能從無到有的走出一條道路,殊途同歸下,也許我能窺視父親留下的傳承一二。”
李靖感歎道,“好吧,你的選擇我不阻止你,我會去搭建水師的海上體系。
我下次來看你會來考核你的操作與指揮。
如果你考核不合格,那就交給别人,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将領。
至于你就給我滾回長安去,等我死了,把爵位傳給你,應該夠你混吃等死一輩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