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的尾噴樓發出超越太陽光數倍的絢麗光芒,把附近的隕石區籠罩在戰艦龐大的陰影中。
“主引擎出力穩定,越遷引擎啓動準備”
浸泡在特殊的加速液中,監控官的聲音有些發悶。傑西卡一言不發的端坐在指揮椅上。她的眼神閃爍,臉色凝重。
“跨維度通訊失敗,檢測到巨大的幹擾源。”
“……”,傑西卡看了要報告的監控官,沒有發表意見。
“情報科報告,5艘無人艇全部失聯,懷疑有人實施航路封鎖。”
“……”,監控官不确定的眼神注視下,傑西卡依舊一言不發。
流浪号完成加速過程,星艦正以3.5倍的宇宙速度航行。不過在廣蹂的真空裏,如此恐怖速度的航行,同靜止也差不了多少。
位于艦腹的越遷引擎發出淡紫色的光暈,數十秒後特殊的粒子薄膜将包裹住整艘飛船。其所在空間會在可控範圍内發生震蕩,借助不穩定空間的特殊效應,流浪号滑入低維度空間展開近似抄近道的越遷航行。
紫色光暈逐漸變濃,飛船表面被薄薄的紫色包裹起來。
“越遷準備完成,低維度空間滑入作業準備,倒計時3…2…1,滑入!”
異常的的振動讓未固定好身體的艦員成片摔倒。艦上照明供電明暗間切換了好幾次才終于穩定下來。
“怎麽回事,引擎室,報告情況。”,傑西卡終于打破沉默。
“越遷引擎異常,薄膜粒子散步不均勻,系統判定無法達到安全滑入條件,強行終止越遷航行。”
“無法達到安全條件?什麽鬼?”
“長官,我們懷疑,這是越遷幹擾器在起作用,有人不想讓我們離開。”
“很好,不讓我離開,我到要看看,是什麽東西在裝神弄鬼!”
灰色的流光在漆黑的太空中潛行。菱形戰鬥艇借助隕石、垃圾或者殘骸,隐秘的接近正搜索前進的巡洋艦。1500公裏距離、1000公裏、500公裏,巡洋艦對于側後方的敵意一無所知。強大的磁軌主炮設定在攻擊前方的敵人,側舷的輔炮漫無目的的巡視着,對于逐漸靠近的危險也是毫無警覺的樣子。
200公裏的機近距離,4艘戰鬥艇越出隕石帶。它們脫去潛行的枷鎖,引擎全力輸出,4道明亮的流光在其頂端,暗灰色箭頭的引導下直刺目标。4艘戰鬥艇分别攻擊艦尾、艦腹、左側舷、以及偵查艇收放口。
4把暗灰色的利劍眨眼間越過200公裏的距離。幾乎是0距離下,戰鬥艇首部的粒子束炮閃動着躍動的光芒。
下一刻,應該是火線刺破防禦力場、割裂裝甲闆、融化艦殼、破壞艦體内部的四重奏。就像瑞達護衛艦的下場一樣,菱形戰鬥艇們也期待着巡洋艦步其後塵。
火線、爆炸、殺傷性的能量肆無忌憚的擴散出去。
菱形戰鬥艇暗灰色的塗裝被強光照射成亮白色。毀滅性的能源之搶不是來自于戰鬥艇,而是自貌似懵懂的巡洋艦上發出。
4個渺小的影子在能量的怒濤中掙紮。其中3個影子最終突破重重殺機,成功逃脫。隻有一艘戰鬥艇永遠的留在了能量之海中,再也沒有出來。
“咋!這樣布局下才幹掉一艘,這是些什麽東西?它們真的是戰鬥艇嗎?”
流浪号的炮術長牙酸般直咋麽嘴巴。
“它們就是戰鬥艇。不過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兵器,更不是海盜們的破爛,它們是屬于機器人叛軍的東西,恐怖的殺戮兵器,我們應該爲能夠取得效果而感到高興。”
傑西卡出奇的冷靜,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這沙盤上的立體投影,愁眉不展。
“可惡,原來是機器人叛軍啊!早聽說過它們難對付沒想到這麽困難。對付一艘都這麽費力。要是下次來上一群,我們該怎麽辦?”
“沒有好的辦法。戰鬥艇不可能獨立出現,附近一定有機器人的母艦,幹掉那艘母艦,在它們集群幹掉我們之前。”
爆炸的光陰漸漸熄滅,這對于黑暗的隕石區來說,不啻于剛結束了一場光影的盛宴。一切歸于平靜時,現場除了少部分的碎片外,什麽都沒有。包括流浪号在内,人造物體們又一次隐入黑暗中,準備新一輪的殺戮的奏鳴。
極度的寒冷直達靈魂。這段時間對于他來說,除了冷還是冷。他艱難的睜開眼睛。模糊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周圍是液體流動的噪音以及電機啓動的嗚嗚聲。
“他醒了!快去通知艦長。”
“原來我還活着……”,喃喃自語着,再次陷入沉睡。
趙平再次醒來時還沒完全清醒。他的身體無法正常活動,被移動式醫療床運送到艦橋。
“你的身份是?”,一個美妙的女聲用冷漠的語氣詢問。他不禁感到可惜,如果她的語氣再溫柔一點,那該多麽美妙。
“……”
“不肯說?那麽我來替你回答這個問題。趙平,瑞達2号艦,艦載步兵,軍銜是列兵。沒錯吧。”,女子好像在對他說話,可是他并不想回答。那種凍徹心扉的寒冷,讓他對外界的一切失去了興趣,隻有溫暖的事物能讓他在意。
“……”
現場出現了微微的騷動。
“現在你能告訴我們,爲什麽你會在機器人的戰鬥艇裏嗎?”,問話人不耐煩的話語傳到他耳朵裏,如清風一般。
“……”
他對于寒冷的映像太過深刻,已經打定主意不願再經受一次那樣的折磨了。其它的事情都不重要,現在他隻關心睡覺以及如何保暖。
“别裝蒜!我們知道你是機器人叛軍的奸細,老實交待,免受拷問之苦。”,這次換上了個大嗓門,振他耳朵生痛。
睡夢中被吵醒,帶着起床氣,他想要猛的坐起身體,向着耳邊吵嚷的家夥們揮舞拳頭。
可是,身體竟然不聽使喚,大聲的咒罵最後隻是被喉嚨中,意義難明的哼哼聲代替。幾次嘗試,發現真的無法控制身體後,他才害怕起來。通過視野,能夠看到外界模糊的光影,但不真切。除此之外,他無法掌控自己哪怕是一根指頭。
“吵死了,機器人叛軍,機器人叛軍的。話都是你們說的,你們要找的是機器人叛軍。同我這個肉人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我看上去是我用鐵皮做出來的。”
趙平說話了,又不是他在說話。隻有腦海裏那個自我意識知道,說話的不是他本人。
一種以過來人的口氣,極其老氣橫秋。同他年輕的面容幾部協調的做派出現在現在的趙平身上。
沒人料到,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夥子,會是這麽個接近老兵油子的家夥,周圍人等愣在那裏。
遠處,艦橋上的官兵們用好奇的眼神望向這邊,他們正在奇怪,爲什麽氣氛突然就變了。
趙平若無旁人的伸了個懶腰,用看透一切的滄桑目光掃視着四周。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會占據我的身體?”,腦海裏,趙平的自我意識狂吼着。
“你們是誰,爲什麽會跑到我床邊打擾我睡覺?”
周圍響起一片摔倒的雜音,直到一個美妙但威嚴的責問聲重新掌控了局面。
“别想着插科打诨的過關,我問你,爲什麽會出現在機器人戰鬥艇裏,别告訴我你睡着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趙平用挑釁的申請瞟了一眼滿臉嚴肅的傑西卡。
“嗯,真是可惜了…”
“什麽意思?”
“你是我見過的有數的美麗女人,可惜你的性格啊……”,趙平一副痛惜的表情,配合着不斷搖頭,很有些痛心疾首的範兒。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回輪到傑西卡無語,俏臉發青。
“倒是我要問你們,是什麽人?查爾斯那個混球哪兒去了?怎麽自己的艦橋被一幫子無所謂的家夥占據,連個面都不好露!”
周圍的流浪号幹部人等面面相觑。好一會兒後,傑西卡的臉色恢複正常。
“看來,你是想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嗎?”
“怎麽可能,你以爲我是那麽不靠譜的家夥嗎?我們對海盜船實施強制措施,沒想到那個叉的有護盾。你個運輸船要護盾幹什麽?查爾斯個缺心眼的也不想想,就下令接舷戰……”
“……下令接舷戰,然後呢!”
剛才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架勢,滿臉的無所謂,滿嘴挑釁的趙平,他突然皺起眉頭,眼裏滿是恐懼。他把頭仰起,身體反弓着。眼睛失去了焦點,情緒陷入狂亂,“然後就是死,大家都死了。尖叫,到處都是尖叫,然後就沒有了。突擊艇就這麽一下,斷來了,人被撕碎…班長的頭沒有了,他還在向我揮手,他要我過去…我不能過去,過去也會像他一樣,沒有頭啊!”
聲嘶力竭的吼叫,已經不似人發出的響動。流浪号艦橋上,隻有趙平一個人在瘋狂,其它人等,或者是驚詫,或者是害怕,還有憐憫等等。這時候沒有人能弄清楚接舷戰然後發生了什麽。
确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所有人都死了,死在極度的恐懼和混亂中。
廣蹂的太空,點點星光,把傑西卡的寝室點綴的斑斓美麗。她躺在雖然不大,卻很舒适的單人床上,呆望着美景難以入眠。
流浪号被困住了。這很顯然是機器人叛軍的一次有預謀的入侵。她必須要把消息傳遞出去,讓艦隊可以提前準備。
提前準備真的有用嗎?雖然太陽系的消息閉塞,她還是能夠從特殊的渠道了解到一些發生在獵戶臂的事情。
人類同叛逆機器人的戰争非常不順利。那些自稱爲地球文明傳承者的人工智能,以摧枯拉朽的态勢占據了人類文明所有的一半的星系。結成聯盟的另一半星系,以鲸魚座爲核心,艱難的對抗着機器洪流的入侵。
太陽系自兩百面前加入到反機械聯盟中,宇宙軍也正是那個時代的産物。不過因其地處偏僻,國力弱小,并未真正被戰火波及過,到現在爲止,強大的機器人文明,對于太陽系人來說,也隻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一切都要改變了。”
傑西卡喃喃自語。一旦這裏變成戰場,以太陽系的力量勢必無法抵擋,不管是被機器人叛軍占領,還是依靠聯盟的力量守住現有的領土,數百年的安甯将成爲過往,億萬人民将經曆苦惱,而最終,不管誰會獲勝,太陽系都将失去珍貴的主權吧。
她突然感到悲從心來。自己竟然是這麽一個注定滅亡國家的軍人,實在是無奈,實在是悲哀啊。她現在做的一切努力,也許,不l,應該是肯定,不會有好的結果。畢竟太陽系聯邦注定了滅亡,爲他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