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班分班的那幾天,楚姣梨的水平略微下滑,加上她批卷時有意找茬,這般形勢在她的眼裏是明朗的。
但好景不長,自男女混班後,她進入國子監當女傅便失去了意義。
今日北宮騰霄前來,借白月瑩的手教訓了北宮千嶺,便是要殺雞儆猴,若任何人得罪于楚姣梨,便是一樣的下場。
她輕輕咬着唇瓣,眼底晦暗,這些天來她便鮮少言語了。
聽到過道處的女弟子談論着楚姣梨的名字,她有些複雜地蹙起了眉,擡眼朝楚姣梨的小亭處望去,端着的茶杯“啪嗒”一聲掉到了桌上,溢出的茶水流到了平滑的石桌上,緩緩流向她的衣裙,她也沒有在意。
“哎呀,郡主,您的衣服都髒了。”身後站着的環佩旋即拿出幹淨的帕子爲她擦拭。
項旖旎看着北宮騰霄那放下了尊貴架子,一口一口地喂着楚姣梨的舉動,她萬分不解地蹙起了眉。
“環佩,你認爲,我的才學如何?”
聞言,環佩笑着道:“那還用說麽?眼下帝都都在傳,郡主您才是這帝都第一才女,才學自然是斐然的。”
“那,我的家世如何呢?”
“郡主是侯府的嫡長女,尊貴無比呀。”
項旖旎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道:“我的樣貌,差麽?”
“怎麽會呢?郡主可是帝都出了名的大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喜歡徘徊于侯府門口,就爲一睹郡主的芳容呢。”
“我的脾氣、秉性,可有任何失了體統的地方?”
“郡主的氣度更是不用說了,比起那些小家子氣的嬌嬌小姐,郡主可是無可挑剔的好。”
聞言,項旖旎蓦地有些心酸,她輕輕地道:“那爲什麽……爲什麽殿下就是看不到我呢?我既有那麽好,卻比不上那楚姣梨嗎?”
環佩微怔,一時間也沒了詞,她蹙着眉道:“可能……是那楚姣梨手段卑劣,與郡主無關的!”
“可你瞧她,眼中可有一絲的谄媚?”
環佩擡眼望向楚姣梨,那楚姣梨捧着書卷的手從未放下過,神情從始至終都是那般專注,似乎并沒有引誘北宮騰霄的意思。
她輕輕抿了抿唇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見自家主子這般委屈,她心頭亦是不悅的。
見碗已空,北宮騰霄放下碗筷,拿出帕子輕輕擦拭着她的唇角。
“殿下,您再不吃,該涼了。”景月小聲提醒道。
北宮騰霄眉頭輕蹙,擡起手指豎在唇邊,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端起飯碗安靜地吃了起來。
一處桃樹下,北宮千嶺望着亭中的兩人,微微眯起了鳳眸,冷哼一聲,道:“那個人竟這般護着她。”
項迤逦捧着書卷低着頭,走在鵝卵石上溫書,正要去往課室,迎面卻撞上一堵肉牆。
“哎呦。”随着一聲叫喚,她的書灑落到了旁邊的水池中。
項迤逦看着水漬将墨迹暈染開了一大片,蓦地慌了神,驚呼道:“我的書!”
北宮騰霄看戲一般地望着項迤逦的方向,輕輕勾起唇角,道:“你今日或許要少一位競争對手了。”
“我從不喜投機取巧的。”楚姣梨回應了一聲。
北宮騰霄輕笑,道:“下午散學後來太子府,本宮幫你補一下律學。”
“嗯。”楚姣梨輕輕點了點頭,将書翻了一頁繼續閱覽。
“真是的,都說了把我的書賠給你,你還想怎麽樣?”北宮千嶺不耐煩地朝項迤逦說道。
“你說得倒是輕巧!”項迤逦低頭看着手裏濕淋淋的書,字已然糊得不成樣,她帶着哭腔道,“這上面有我辛辛苦苦記下的筆記,就你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德行,你的課本估計都是新的,和我的能比嗎?”
“哼。”北宮千嶺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便甩袖離開了。
見狀,項迤逦更是無助地蹲了下來,捂着臉哭出了聲。
“迤逦,别難過了,以你平日的水準,應付這次測驗應是不難的。”
“就是啊。”
項迤逦的兩位朋友走上前安慰了幾句。
環佩在亭中見到此狀,有些擔憂地蹙起了眉,道:“郡主,二小姐都哭了,您不幫幫她麽?”
項旖旎端起茶盞繼續若無其事地飲着茶,良久,她從容地呼出一口氣,道:“這點小事,無礙的。”
聞言,環佩微愣片刻,而後壓低了聲線,道:“可是郡主不是不希望那楚姣梨考上第一麽?”
項旖旎輕輕挑起眉,道:“那門課我已無權幹涉,逦兒本就不如她,我過去幫她,豈不是丢了我的臉?”
環佩欲言又止,緩緩低下了頭,不多言語。
須臾,北宮千嶺從課室走出,手裏拿着一本課本。
他走到項迤逦面前,“啪嗒”一聲扔到了地上,冷漠道:“愛要不要。”語落,他便轉身離去。
項迤逦沒好氣地别過頭去,面對他的“賠償”滿是嫌惡。
一位女弟子拿起書翻閱了一下,蓦地一驚,道:“哇,好完整的筆記,這字可真漂亮。”
項迤逦眨了眨眸子,好奇地看向了她翻開的書頁,該标注的筆記一個也沒有落下,甚至比她記得還要完整清晰。
這北宮千嶺平日一副放蕩不羁的模樣,竟有這般刻苦?
亭中的北宮騰霄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鳳眸。
他果然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項旖旎望着這一切,輕輕勾起了唇角,道:“别看齊小王爺總與晉小王爺厮混,能被殿下注意的人,絕不是個普通人物,這趟渾水我可不想趟。”
環佩輕輕點了點頭,心底裏仍是藏着困惑。
再怎麽說,項迤逦也是項旖旎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平日裏她對項旖旎也沒少出頭,這當項迤逦有了困難的時候,項旖旎竟這般冷漠,着實令人想不到。
若是項迤逦聽到她此番言論,得有多心寒……
項旖旎擡眼輕輕睨了她,道:“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環佩旋即低下頭來,道:“奴婢不敢。”
聞言,項旖旎露出未達眼底的笑意,道:“爹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關鍵時刻,我也隻能保全自身,必要的時候,做點犧牲也是理所應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