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從袖間拿出一個錦盒,将裏面北宮騰霄贈她的狼毫拿出,愛惜地撫了撫,便滿是笑意地将它放到了筆擱上。
“沒想到安和郡主坐在我旁邊了,我也太幸運了。”
楚姣梨側首,便見到一個十四年紀左右的清秀少女,這人她認識,工部尚書的次女柳如霜,曾找她買過衣裳。
此刻的她,正對着楚姣梨友好地笑着。
楚姣梨淡淡一笑,道:“柳二小姐,真巧。”
柳如霜笑了笑,道:“這國子監的弟子呀,都以名字互稱,以後叫我如霜就行。”
楚姣梨點了點頭,道:“好,那今後你也可以喚我姣梨。”
“那我們以後就是同窗啦。”
“嗯。”
寒暄了一會兒,柳如霜望了望門口,微微蹙起了眉,道:“姣梨,之前你姐姐可在這國子監得罪過白女傅呢,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針對你……”
聞言,楚姣梨微頓了一下,白月瑩是這國子監的女傅,今後兩人便是師生關系。
先前楚姣杏在郡主府也說過,自己曾在國子監裏挑釁過白月瑩,讓她顔面盡失,險些氣暈了過去。
又加上自己害死了她的姑姑,這新仇舊恨一加,以她的度量,恐怕真的會公報私仇。
想罷,她咽了一口口水,而後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針對就針對吧,這課室中除了我,還有二十六名弟子,她還能因爲一點私人恩怨,不給弟子們授課不成?”
柳如霜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
語落,便見一襲藍色衣裙的白月瑩捧着書卷走進了課室,衆弟子停止了喧鬧。
衆人起立,有禮貌地齊聲問候:“白女傅好。”
待坐下後,白月瑩睨了一眼旁邊新搬來的座位,輕輕勾起唇角,道:“今天國子監來了個新弟子,想必大家也都認識了,我就不多介紹了,今日我們來學《中庸》,不如我們讓新弟子起個頭,姣梨,你對《中庸》可有了解?”
楚姣梨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瓣,回答道:“還未學到。”
“哦?”白月瑩輕蔑地揚起眉,眼底透着一股嘲諷的笑意,道,“你也有十四年紀了,竟連《中庸》也不知?”
楚姣梨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便是不知,才要來這國子監學習,若是什麽都知曉,白女傅也不必留在國子監了吧?”
聞言,白月瑩欲言又止,聽着私底下的一陣偷笑聲,頓時惱羞成怒,她愠怒地蹙了一下眉,而後緩緩呼出一口氣,平複下了心态,道:“罷了,既然新弟子開不了這個頭,迤逦,你來說。”
“是。”坐在前排的項迤逦起了身,信手拈來地道,“《中庸》,原屬《禮記》第三十一篇,是論述人生修養境界的一部道德哲學專著……”
衆人安靜地聽着項迤逦說着,白月瑩睨了一眼楚姣梨。
這項迤逦也是項侯府中的人,可是她的大仇家,來到這國子監,定會讓她後悔!
誰知,楚姣梨眉頭緊蹙,認真而專注地聽着項迤逦的解說,還拿着筆記下了些要點。
見狀,白月瑩緊緊咬了咬唇瓣,她這般好學,如何才能氣得了她?
充實的一天結束,天已漸漸臨了黃昏。
衆弟子紛紛離席,楚姣梨卻還戀戀不舍地看着書。
比起那些已入學一年有餘的弟子,她從小也沒有進過私塾,已然落下了太多。
白月瑩看着她焦頭爛額的模樣,輕輕嗤笑了一聲,而後緩緩走到她面前,道:“姣梨,今夜除了溫書、寫方才布置的課後作業外,爲師還要要求你兩日之内背下《中庸》,你落下别人太多,爲師這也是爲你好。”
聞言,楚姣梨露出了笑意,道:“白女傅能如此嚴格要求姣梨,姣梨真是感激不盡。”
白月瑩怔住,道:“你說什麽?”
楚姣梨捧着書站了起來,道:“白女傅,這《中庸》我還有幾處不解,望你指點一二。”
白月瑩氣得差點背過了氣,她怎麽和那些厭學貪玩的弟子不一樣呢?!
便是曾經在國子監上過學的她,也是爲了自己的地位和威望,才逼着自己念下去的。
這人簡直就和那史司業一般,是個十足十的書呆子!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好吧,哪裏不解?”
入夜。
一襲玄色蟒袍男子翻身進了郡主府,望着楚姣梨點着燈的房門,他欲擡手推開,卻聽到裏頭傳來她認真背書的聲音:“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他微微一頓,而後露出淡淡的笑容,沒有打擾,不舍地退了幾步後便離開了。
接連幾日的課後,楚姣梨都捧着書卷找白月瑩。
“白女傅,今日我有額外作業麽?”
“白女傅,這裏我還是不解。”
“白女傅,我把明日要學的文章背下來了,明日的課堂上你可以多考考我。”
“白女傅,爲何今日作業如此之少?可以多給我布置一些麽?”
白月瑩緩緩閉上眸子,長舒了一口氣,已然不敢再對上她那熱忱的眸子。
她望着地上的磚道:“安和郡主,我承認你入學第一天我刁難了你,是我的不對,我給你道歉好麽?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楚姣梨淡淡一笑,道:“不恥下問是美德,白女傅既然是這國子監教書的師傅,而我是這國子監的監生,白女傅今日還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姣梨對你沒有任何的私心,也望你能夠對姣梨盡到應盡的責任。”
白月瑩有些後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相信這人說的話絕對發自肺腑,若她不能滿足于她,那她背後的北宮騰霄也不是吃素的。
她緊緊咬了咬牙,道:“好,爲師給你多布置作業。”
楚姣梨露出滿意的笑容,道:“如此,也麻煩女傅明日能認真批改,姣梨今後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要請教女傅。”
“好……”白月瑩無奈地道。
皇宮。
北宮烈望着偌大的魚池,親手在池中撒了些魚食。
他輕輕挑起眉,對身後品茗的北宮騰霄道:“近來倒是有空常來宮裏了,你不是喜歡她麽?送她入國子監,少了陪伴你的時間,對你并無好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