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騰霄的心如針紮一般地疼痛着,方才進了屋,便見到楚姣梨咬着布條,用匕首在手臂上劃弄着,立即丢掉匕首,撕扯掉身上的衣料爲她包紮。
看那手臂血肉模糊的一片,他的魂都要被吓地抽離了去,哪管得了她在刻着什麽?
再是低頭一望,推倒的桌上密密麻麻都是寫滿字的紙,散落了一地的狼藉,每一張的白紙,都在重複地寫着他的名字。
他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一張紙,擡手撫上她的字迹,細細的數來,竟多達四十九個筆畫,她的手臂上,爲他刻下了四十九刀……
想到這裏,他近乎窒息一般地痛苦,快步走上前,他将她狠狠地擁入懷中,聲音已是失控的顫抖:“蠢貨!你怎麽那麽傻?”
楚姣梨哭得有些抽噎,神态迷惘而無措:“如果我以後認不得字了……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要怎麽樣我才不會忘了你?”
北宮騰霄俯首望着她,指腹抹去她的淚,憐愛地注視着她,壓抑着内心的氣憤,強撐着溫柔的語氣,道:“沒關系的,梨兒,本宮不需要你記住,忘了本宮……沒什麽大不了的,嗯?”
楚姣梨望着他,滿眼都是委屈,哭得越來越兇,道:“不行,我……我真的不想……不想忘了你……”
她從來都不隻是說說,她是認真的。
北宮騰霄抓着她的雙肩,直視着她哭紅的眼,自己的眼眶亦是微紅的,他被愧意充斥着,陷入無盡的苦痛。
他的表情透着凝重的嚴肅,聲音低沉着道:“如果爲了記起本宮,會讓你這樣痛苦,本宮甯可不再見到你,從你的眼底消失!”
楚姣梨被驚得止住了抽噎,隻是愣愣地望着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卻被北宮騰霄點了穴道,定在了原地。
北宮騰霄拿起地上帶有幹涸血迹的匕首,道:“楚姣梨,你要做什麽,本宮都可以縱容你,唯獨傷害你自己,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但這件事情,本宮決計不會姑息。”
楚姣梨蹙緊了眉,道:“你要做什麽?”
北宮騰霄望着她,手臂上纏着衣袖的帶子解開,寬大的衣袖褪下,鋒利的匕首輕輕一劃,皮肉隔開,血珠旋即滾落了下來。
“殿下!你做什麽!”楚姣梨驚呼一聲,神情錯愕而驚恐。
“你要爲本宮受四十九刀,那本宮爲你受四百九十刀,太子妃可滿意?”
說話之間,又是幾刀劃過,他望着自己的手臂,宛若沒有痛覺一般,神色平靜地道:“你喜歡本宮寫什麽?你說,本宮寫。”正說完,他已經幹淨利落地刻下了“北宮騰霄”四個大字。
“不要!殿下你不要這樣!”楚姣梨的淚溢出眼眶,看着尖銳的刀鋒在他的手臂上不斷地劃過,心疼得要命,奈何自己的手腳皆無法動彈,隻能嗚嗚咽咽地哭着。
似乎是知道她要做什麽般,北宮騰霄低着頭開口道:“你要是敢強行解穴,本宮會刻得更深。”
“你這是在折磨我!”楚姣梨驚呼着。
“你又何嘗不折磨我了?”北宮騰霄苦苦地笑了一聲,道,“楚姣梨,本宮真恨你這樣作踐自己,可本宮舍不得懲罰于你,那便隻能怪本宮未能照顧好你。”
鮮血已經淌濕了衣袍,暈染開一大片,濃重的血腥味再度充斥着屋内,楚姣梨唇齒顫抖着,道:“不要……不要再刻了……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
北宮騰霄依舊沒有停止手下的動作,道:“若是這手臂刻不下,一會兒本宮讓景月來,一起刻。”
“不要!”楚姣梨的淚水橫溢,雙眼都被眼淚蒙濕,見他絲毫不爲動容,她着急地開口道,“傷得這樣重,你如何批閱奏折?如今情況危機,你是想皇位不保,被齊王爺篡位嗎?當不上皇上,你又談何保護我?”
聽到這裏,北宮騰霄才停頓了一下,一臉匪夷所思地望着她,道:“你倒還學會威脅本宮了?”
楚姣梨吸了吸鼻子,道:“是你逼我的!”
“傷的是左臂,便是廢了也不影響政務。”
“總會有諸多不便,萬一……萬一有人入府行刺呢?若那人是絕頂的高手,你要拖着一隻殘臂保護我嗎?”
北宮騰霄輕歎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将刀随意地丢在地上,擡手爲她解了穴,從懷中拿出幹淨的手帕來,見她欲搶奪幫他擦拭傷口,他眉頭輕蹙,移開了拿着手帕的手,在她搶奪無果後,又用手帕爲她擦去臉上的淚花。
楚姣梨低着頭,任憑他的擺弄也無暇關注,抓着他受傷了的手臂,哭得愈發難過。
北宮騰霄明顯感覺到她那纖細的手指在顫動着,隻是一手将她攏在懷中,将下颔靠在她的頭頂,道:“這是小懲,不準再傷害自己。”
“好,好。”楚姣梨忙不疊地應下,“我錯了,再也不會了,不會了!”
語落,石門打開,景月端着藥碗從密室走出,見到北宮騰霄手臂淌着鮮血,他下意識捏緊了藥碗,穩而快的步伐走到兩人面前,将藥碗端給楚姣梨,語調分明比平日裏急了很多:“太子妃請喝藥。”
北宮騰霄放開了她,盯着她道:“喝。”
楚姣梨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接過藥碗便乖乖地喝了起來。
景月拿出随身攜帶的止血繃帶和藥粉,爲北宮騰霄熟練地包紮着傷口。
楚姣梨将空碗伸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道:“喝完了。”
見此,北宮騰霄擡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受傷的手臂也已被包紮完畢。
景月撤下之後,一屋的寂寥。
楚姣梨仍是一臉愁容地望着他纏着繃帶的手臂,愣愣地發着呆。
北宮騰霄俯首,堵上她的唇瓣,安撫着她的思緒,良久才緩緩地道:“我們好好吃藥,你會記起一切,恢複正常的。”
楚姣梨抿了抿唇瓣,而後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違抗的意思。
須臾,楚姣梨緩緩睡了下去,雙手緊緊地抱着方才丫鬟整理好的寫滿了他的名字的紙,似乎抱着這樣的念想才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