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假裝沒有這回事,繼續去踹門,那女鬼身上卻爆發出一道強勁的陰氣,将我和三隻鬼都震退了不少。
“是你!”
蓦然,我聽到那女鬼咬牙道。
我好奇的轉過頭去,不知道是不是該感歎一聲自己的倒黴。這女鬼好死不死的,就是當年被我解剖了屍體取陰槐木的公主鬼!
她居然還沒有死!
我心中苦不堪言,那女鬼卻是樂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原本還想等修爲穩固些再去找你報仇,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又不是我殺的你!”
“你毀我屍體!搶我陰槐木!罪無可赦!”女鬼怒斥,她伸出利爪便想要朝我攻來,身形一動卻又停住了。
她謹慎的掃過四周,她的修爲不低,因此那一家三口不敢動彈。
我正納悶這公主鬼是怎麽了,就聽見她問:“秦夜宸呢?”
原來是忌憚着秦夜宸,看來之前幾次被秦夜宸打出心理陰影來了。
我不假思索:“他就在這裏!”
公主鬼愈發的忌憚。然而,她仔細掃視過這周圍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見到秦夜宸,不由得笑了。
“賤人敢騙我!”她怒斥一聲,再次朝我沖來。
我自然是躲開。
這屋子裏已經有不少地方冒出火焰了,高逸狼狽的四處逃竄。那一家三口見公主鬼要吃我,也不敢跟她搶,紛紛朝高逸圍攻過去。
公主鬼輕而易舉的就抓住了我。
她掐着我的脖子,露出長長的獠牙,獰笑着:“秦夜宸不在,我看誰保得了你!”
“秦夜宸保不了,我保得了!”
正當我以爲我命嗚呼的時候,一旁蓦然傳來了一道清越的聲響。
居然是聞人檀!
他蹲在窗台之上,一手挑着窗簾,一手搭着牆。
我第一次對他那賤兮兮的笑容感到親切起來。
公主鬼比我還要親切:“聞人檀!”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吼出這個名字的,“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爲何不敢?”聞人檀跳下窗台,瞧着屋子裏蔓延着的鬼火,揮出一道劍勢滅掉了。
“你這負心漢!忘恩負義之徒!我殺了你!”說着公主鬼氣急,将我丢開便朝着聞人檀沖去了。
兩人過了幾招,公主鬼招招都是殺招,但在聞人檀手下卻顯得不堪一擊。
也不想秦夜宸那樣速戰速決,聞人檀就這麽任由公主鬼打着,仿佛是由着她任性一般。
高逸逃到了我的身邊。那一家三口沖過來,我沒法應對。聞人檀的身子一閃,來到我面前,将那三隻鬼齊刷刷的解決了。
他又看向高逸,我忙道:“這是自己人!”
聞人檀好奇的看了眼高逸,正要開口,公主鬼在後面怒斥:“璐瑤你不要臉!勾搭上了秦夜宸!還要勾搭聞人檀!”
聞人檀不快的轉過身去了,糾正道:“是我先勾搭的!”
“你也不要臉!”公主鬼恨不得把聞人檀碎屍萬段,看向我之時,又怒斥:“你和聞人檀有姻緣線!還勾搭着秦夜宸!你要不要臉!”
我急了:“誰和聞人檀有姻緣線啦!”
“你的姻緣線上都是聞人檀的氣息!我不會聞錯的!”公主鬼怒道。
我伸手聞了聞,都是護手霜的味道,哪有聞人檀的氣息。
他見狀,一笑。賤兮兮的湊上來:“笙笙,給我也聞聞。”
我忙揮開了他伸向我的鹹豬蹄:“走開!”
公主鬼看見,倒是滿意的笑了出來,落井下石:“活該!”
聞人檀剜了她一眼。
公主鬼的氣勢反倒更兇了:“哼!你當年得不到璐瑤!如今又看上這女人,也一樣得不到!”
聞人檀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僵。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勢已經變了,公主鬼卻還不知道,自顧自的說着:“你抱着我喊瑤瑤的時候,以爲我沒聽見麽?”
聞人檀的身子一僵。
我也是一僵。
公主鬼又道:“當年你處處與秦夜宸作對,也是爲了那個璐瑤吧?可惜你當年得不到!現在也得不到!”
她又惡毒的看向我,“你以爲聞人檀會真心對你麽?不過就是看你跟那女人有幾分相像罷了!”
“胡說!”聞人檀冷聲呵斷了公主鬼。
公主鬼哼了他一聲,繼續道:“怎麽會是胡說!你當年畫過那女人的小像,以爲我沒看見麽!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總歸有那麽幾分像的!她如今還是秦夜宸的女人!”
“都幼薇!你閉嘴!”聞人檀怒斥。
我卻是震驚了。
聞人檀居然也和那個瑤瑤有關系……
所以他纏上我。是爲了那個瑤瑤嗎?
我震驚着,名爲都幼薇的公主鬼依舊在一旁喋喋不休:“怎麽?聞人檀,你心虛了?你當年違心娶我,滅我家國、自立爲王之時,想過我的感受嗎!如今也知道心裏不好受了?這女人就算跟你結了姻緣線又怎麽樣!她還是秦夜宸的女人!”
“姻緣線是我和笙笙的!”秦夜宸的聲音驟然響起,他從窗外進入,站到了我的身旁。
都幼薇一愣:“那怎麽會有聞人檀的氣息……”
“我與笙笙,還要多謝你送線之情。”秦夜宸對着聞人檀拱手相謝,得到聞人檀白眼一個。
都幼薇漸漸反應過來,不可抑止的笑了:“好!好的很!妙的很!原來是爲他人做嫁妝了!聞人檀……”
“你閉嘴!”
“我偏不!你爲了這姻緣線也費了不少心力吧?不然上面怎麽會都是你的氣息,這才淡了下去?你活該!你這欺君罔上之徒!”
聞人檀心煩意亂的,瞥了眼都幼薇,趁着秦夜宸不注意。抓起我居然就朝外飛去了!
外面還有太陽,他卻全然不受影響。
秦夜宸想要追出來,然而不知道聞人檀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讓秦夜宸的身影在我的視線裏消失了。
我被他定住沒有辦法掙紮,不知道他飛了多久之後才停下,是在一幢陰森森的古宅裏。
他解開我身上的定身術,我被這裏的陰氣一刺激,重重的連打了三個噴嚏才緩過來。
“笙笙,”他沖我燦爛的笑着,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瑤瑤是誰?”我問。
聞人檀的臉色一僵,随即道:“你不要聽都幼薇挑撥離間啦!”
“你一開始非要讓大姨把我賣給你,是不是因爲那個叫瑤瑤的女人?”
“笙笙,别想這些啦!你看,我的陰宅重新布置過了,你喜不喜歡?你會喜歡這種沙發的吧?我特地讓紙人店的老闆給你紮的……”
“聞人檀!”我打斷了他,“我隻想聽實話。”
心莫名的就有些累。
我知道他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纏上我的,但上次在湘西,他幫秦夜宸和我擺脫了僵屍之軀,我心裏已經開始拿他當朋友了。
如今,冷不丁知道了這件事,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笙笙……”聞人檀有些無奈與不知所措。
他性格活潑,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算是默認了吧。
那個瑤瑤,在他的心裏分量很重,很重。
那秦夜宸呢?
我不在乎聞人檀喜歡誰,左右我不喜歡他,他有喜歡的人,我還會歡喜的送上祝福。
隻是在知道了秦夜宸與瑤瑤有過糾葛之後,再得知聞人檀也喜歡她,我心裏就是有些不舒服了。
算是嫉妒嗎?
不,還是應該算是吃醋吧。畢竟要是瑤瑤和秦夜宸沒糾葛,聞人檀再愛她,我也不會感覺有是什麽的。
思來想去半天,我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那個瑤瑤……和秦夜宸有關系嗎?”
聞人檀望着我,顯然是不想回答的。但是,在我的追問下,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回,他沒有再挑明要我接受他,顯然不是開玩笑的。
我的心一沉。
身子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難過的想哭。
聞人檀以爲自己闖禍了,又忙寬慰我道:“笙笙沒事的,夜宸已經不記憶瑤瑤了!他現在心裏隻有你!”
“怎麽會不記得?”我不解。而且,萬一哪一天秦夜宸又記起了瑤瑤呢?
聞人檀煩躁的摸了摸後腦勺:“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不記得了……大概是腦子壞掉了……”
“你才腦子壞掉了!”不許黑我們家秦夜宸!
聞人檀無奈。
正說着,陰宅被人破門而入,是秦夜宸追來了!
“笙笙!”他想要來到我身邊,卻被聞人檀攔住了。
“滾開!”秦夜宸大怒,揮劍便要刺向他。
兩人打了幾招,一直從陰宅打到了外面。
我走出去看着他們兩隻鬼交手,腦海裏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那個瑤瑤。
秦夜宸與聞人檀一見面就大家,究其根本也是爲了那個瑤瑤吧。
我心裏愈發的煩躁,也不想再看見他們兩個動手了,轉身便沿着路往回走去。
這裏很黑,仿佛永遠都是天黑一般。附近隻有一條路,兩邊都是荒漠。稀稀落落的長着一些鋸齒形的野草,也都是黑色的。
我不明白聞人檀怎麽把自己的宅子建在了這種隻有野草的地方,滿目荒涼。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條河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正在河邊犯難,一個船娘撐着船槳來到了我的面前:“姑娘,過河嗎?”她笑盈盈的問。
這裏隻有一條路,我要回到人間去,必須過河吧。
我瞥了眼船娘脖子上挂着的木牌,點了點頭。
她立刻示意我上船。
我自然是知道這船娘不是活人的。但爲了回到人間,我也是沒有辦法。
更何況,船娘脖子上挂着的木牌是陰差的标記。陰差更是不會随便害人的。
我也就膽大了許多。
“船費多少?”我問。
“小紙錢,三兩。”船娘道。
我身上怎麽可能有紙錢。
船娘常年擺渡。自然是也遇到過許多沒錢的窮鬼的。見我爲難,便給我遞了一張紙:“若是身上沒錢,可以托夢給人間的親友,讓他們燒給我。這是欠條。”
我接過,看見上面寫着“欠三途河船娘馬三娘渡河錢小紙錢三兩。”。
大不了我回到人間後再給她燒就是了!
我答應了。
上了船,小船晃晃悠悠的就帶着我去了對面。
船下時不時的有人影遊過,帶起絲絲陰氣浮動。這些都該是水鬼吧?怎麽會有這麽多?
算了,反正和我沒有關系。
我坐在船中央,不敢多動,生怕引起了河中水鬼的注意,将我拖下去當替死鬼。
船娘在後面咯咯笑着,異常的滲人。
好不容易到了對岸,我立刻就下去了。
一路狂奔了好久。一輛公交車從我身旁開過。
回到人間了!
我心中大喜,忙追上去:“師父停車!司機師父!帶我一程吧!”
那車在前面慢悠悠的停了下來,打開了車門。
我松了口氣,上車後,正要跟司機師傅道謝,卻發現駕駛座上沒有人。
我的腦子嗡了一聲,再看在座的乘客,各個都是面如死灰。
不會是上了鬼公交吧……
我往後退了一步,想要下車,車門卻已經關上了。
正着急之際,聽見裏面傳來一個聲音:“你怎麽來了?”
我順着聲音望去,白無常從車子座位中央處站起來,正疑惑的盯着我。
再往後看去。黑無常也在車子最後面站起了身子。
見到他們,我的心非但沒有放下來,反而更緊張了。
活人是不可以随便進入陰界的吧……
我正要開口,白無常走上前來問我:“可是誤入了冥界?”
我點點頭,決定咬死說自己是被人虜來的!
黑無常也走上前來,他與白無常對視了一眼,冷聲道:“你這點修爲,來冥界都不夠小鬼們消磨的。”
我試探性的問道:“大人您能送我回人間嗎?回去之後,我一定給兩位燒高香!”
白無常有些爲難:“送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眼下我和老黑要将這一車魂魄先送去審判司,才能再去人間。”
“那我就等兩位大哥辦完事後,再跟着兩位去人間好了!”隻要能送我回去,一切好說。
而且黑白無常也算是老相識了,跟在他們身邊,總比我一個人在外面亂晃悠的好。
“也可。”黑無常同意了。
白無常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我是不小心進來的……一隻鬼把我虜去了他的陰宅,我想回人間,誤打誤撞渡了條河,就來了這裏。”我欲哭無淚。
黑無常冷面道:“你走錯方向了。”
白無常輕笑一聲:“和二冥後一樣不認路。”
“小心大人削你!”黑無常又嗔了他一聲。
白無常笑而不語。
我坐在前面,隐隐約約的看清着車子前面居然是有一群套着枷鎖的鬼在拉車!
原來沒有司機,就是這樣驅動這車的!
白無常就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見我盯着那些鬼,解釋道:“那些都是地獄裏受罰的陰靈,因爲生前糟蹋别人勞動成果,死後才得此懲罰。”
原來是這樣。
我才泛起的憐憫之心一下子又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在一座雄偉陰森的城前停了下來。
城門之上血紅的印着“冥界”兩個字,仿佛是用血寫上去的一般,至今還沒有幹涸。
“夏笙姑娘,請下車吧。”白無常提醒道。
我忙下車。
車上其餘的陰靈們也紛紛下了車,在一旁秩序井然的排成了一列。
“姑娘,請随我們去一趟審判司。等将這些新勾來的魂兒與審判司交割清楚了,我們兄弟便送姑娘回人間。”白無常道。
“好!”黑白無常真是大好鬼!我心裏感動的嘩嘩的!
城門兩邊都有不少穿着甲胄的陰靈,應該都是守門的陰靈。
有進出城門的陰靈,一一都會被守衛盤查。
我跟着黑白無常進去,他們倆亮明了身份,倒是沒有人查我。
街上還挺熱鬧的,來來回回飄着不少的陰靈,修爲有高有低。
很快我們便到了審判司,這裏和古時候的衙門長得差不多。不過牌匾上寫着的是“審判司”三個字,門口還放着一副鳴冤鼓。
黑白無常帶着我和陰靈們進去。裏面是一個寬闊的大廳,跟體育館似的。
我們剛進去,便有陰差迎了上來。黑無常上前與他進行魂魄交割,我則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裏擺着許多桌椅,應該都是陰差辦公用的。其餘地方都是熙熙攘攘的,唯獨有兩張桌子前,門可羅雀。
“那裏是幹嘛的?”我疑惑的問白無常。
“是測陰德的。”白無常笑道,“這裏的陰靈大多靈智未開,所以沒有陰靈會在這個時候測陰德。”
我以前也常常聽人說什麽幹壞事會損陰德,如今居然還真見到了測試陰靈的地方,還有些心動呢。
“我可以去測一下嗎?”我問白無常。
白無常點頭:“姑娘請便。”
我走到那鋪着墨色桌布的桌子前,那裏沒有陰差,隻在桌子上放着一塊石頭。
石頭是以中間爲界。上半部分是白色的,下半部分則是黑色的。
白無常走上前來解釋道:“将手放在石頭上便可。”
我躍躍欲試的伸出手去,又想起自己上次解剖了都幼薇的屍體,挖了她的墓,會不會損陰德?
“白無常大哥,一般人的陰德都是多少呀?”我謹慎的問道。
“一般都是甲等二級左右,若是平時好善樂施,便可有甲等三級或四級。若是再往上,累世的陰德積攢起來,也有能到乙等的。丙等就很少了,幾乎沒有。而反過來,若是惡貫滿盈,則增長的便是黑色的部分。也同樣分爲甲、乙、丙等。”
我也不貪心。弄個甲等二級就行。
我忐忑的将手放了上去。
石頭白色的部分如海水般湧起一道海藍色的波紋,以黑白分界線爲起點,石頭仿佛被注入了海水一般,裏面的藍色逐步網上升去。
白色的部分漲應該是好事吧?
我看向白無常,他一貫神秘莫測笑着的臉上,閃現出震驚來。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難不成漲是壞事?
正想着,石頭已經漲到了離頂端不到一指的距離,停了下來。
我正想問白無常這是好是壞,石頭上顯示出來四個大字——丙等九級。
這是好事吧?
我的陰德怎麽這麽高?
我詫異的看向白無常,他也是一臉的震驚:“夏笙姑娘,你平時都做什麽好事了?”
我思索了半天,問他:“解剖屍體算嗎?我是個法醫。”
白無常的嘴角抽了抽。
黑無常這時也交接完畢走了過來。看到是石頭上的東西,錯愕道:“上次看見這麽高的陰德,還是那個人投胎前呢。”
“哪個人?”我嘴快問道。
“那人現在應該已經投胎進入了靈界,與我們無關了。”白無常道。
擺明了就是不想告訴我呗。
我也沒多問。
黑無常仔細打量着我,招來了看守這石頭的陰差,問道:“夏笙的陰德爲何這麽多?”
說明我好事做的多呗!
在心裏悄悄吐槽了一下,我自己也好奇呢。雖然說我做法醫幹的是匡扶正義的大事,但我自己也知道頂天不會超過乙等。
那陰差問了我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及地址,他抱來的那本大冊子便唰唰唰的飛了起來。
沒一會兒,頁面停下,上面有一行字閃過。
陰差看了眼,笑道:“原來是有人把自己的陰德全部捐獻給了夏笙姑娘。”
我一愣,忙問:“是誰?”陰德這種東西不是誰都很寶貝的嗎!
陰德低的話,可是找不到優質好胎去投胎的!
“夏國慶!”陰差笑道,“就是夏笙姑娘的父親嘛!”
對了!我還要問黑白無常我爸的下落呢!
“我爸現在是生是死?”我又問。
陰差爲難了起來:“這我就不知道了……隻有有修爲,死了也可以攢陰德的……”
我又看向黑白無常。
黑無常道:“我們手上的生死簿隻顯示需要勾魂的人的名字。其餘人是生是死,我們無從知曉。”
“那你們勾過我爸的魂魄嗎?”我又問。
白無常無奈:“夏笙姑娘,勾魂使不止我們兄弟倆。即使勾過,也可能忘了。”
我無奈,又問那測陰德的陰差。他的冊子上可以顯示每一條增加陰德的功德,也會顯示每一條損失陰德的壞事。
“我爸最近一次将陰德轉給我,是什麽時候?”我問。
陰差查了下,道:“是一個月前。”
直覺告訴我,我爸肯定還活着!
“好了,别想這麽多了,你還是回去吧。”白無常道。
“哪裏的生死簿可以看到我爸的壽命?”我不死心的問。
“那本隻有冥宮才有,你就死心吧。冥王大人和冥後大人閉關去了,你是見不到他們的。”黑無常潑冷水。
我不甘心的被他們帶出了審判司,正要邁步出去,忽然一道人影沖過來抱住了我。
“笙笙!你沒事吧?”秦夜宸擔憂的打量着我,生怕我缺胳膊少腿了。
我搖搖頭。
聞人檀也在。他打量了眼我,見我沒事,對黑白無常拱手打了個招呼。
“是黑白無常大哥幫了我。”我低聲對秦夜宸道。
秦夜宸鄭重的拱手道謝:“多謝兩位!”
白無常一笑:“舉手之勞而已。隻是夏笙姑娘以後要注意了,陰陽路上切莫亂走。要是碰上了其他陰靈,指不定就他們生吞了。”
我點點頭。
送走了黑白無常,聞人檀開始數落起秦夜宸:“讓你跟我打!還好笙笙沒事!不然我一定不放過你!”
“哼!”秦夜宸冷哼一聲,眼神落在我身上一點,滿是擔憂與後怕:“怎麽一個人就走了?”
“有點心煩……”看見他們,我又想起了那個瑤瑤,轉身便往前走去。
秦夜宸拉住了我。
聞人檀在身後道:“笙笙你走錯路了!出冥界走這裏!”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有路癡的屬性!
煩躁的轉過方向去,我決定不去想瑤瑤的事。這女人就算真的是秦夜宸的心頭好又怎麽樣,反正現在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眼下還是我爸的事更重要些。
隻是能看人生死的生死簿,隻有冥宮才有……
走了兩步,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将陰德的事告訴了秦夜宸。
秦夜宸與聞人檀皆是詫異。
聞人檀摸着下巴不解的道:“就算你爸在乎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陰德全部給了你吧……那他沒了陰德,自己可怎麽辦?”
秦夜宸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沒有說出來。
我現在身處陰間,卻沒有辦法得知我爸的生死,說不出的難過。
秦夜宸看出來我的難受,望着審判司的大門,思索了一番。問聞人檀:“冥宮怎麽走?”
聞人檀一愣:“你去冥宮幹什麽?”
“唯有冥王大人手上的生死簿能得知每個人的生死。”秦夜宸道。
“黑無常說他們夫妻閉關去了。”我提醒道。
秦夜宸無奈:“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們出關了,再去試試。”
“你能見到他們嗎……那可冥王冥後诶……”我擔憂。
“盡力一試。”秦夜宸道。
我有些感動。
聞人檀死皮賴臉湊上來道:“笙笙,我也會努力幫你查的!”
“你走開!”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裏,也全是他的錯!
聞人檀一臉的委屈,我冷着臉問:“瑤瑤是誰?”
聞人檀臉色微變:“笙笙,咱們不提這個……”
“我就要問!”
聞人檀伸手想要來抓住我的手,被秦夜宸把他的爪子拍了回去。
不堪我的追問,聞人檀居然當起了縮頭烏龜,逃走了!
秦夜宸望着他離去的方向,看了看我,估計是想問聞人檀爲什麽會逃走。但想起自己與瑤瑤,他也就沒多問。
“我們回去。”他道。
我拉住了他的手臂:“難得來陰間一趟。你忘了我們上次的計劃嗎?陰槐木牌子。”
“那也要先把你送回去才行。”他道。
“難得來一次,不能浪費了這次機會!陰間大門不是所有陰靈都可以來回走動的,你下次也不一定有機會再進來了!對了,你這次怎麽進來的?”
“守衛們認識聞人檀,便放我進來了。”他道。
“咱們去長嘯之地吧!去試試嘛!我也從來沒來過陰間,正好看看!”我再次遊說着秦夜宸。
“那隻進長嘯之地,不進夜家。”秦夜宸退步了。
我忙點頭。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秦夜宸摸了摸我的頭,用自己的陰氣包裹住我,确定别人看不出我是個活人後,他拿出了一輛車,就是我上次燒給他的那一輛!
他打開車門,示意我進去。
我無比忐忑:“我能坐嗎?”
“放心,有我。”他示意我淡定。
我惴惴不安的走了進去,就怕這東西被我活人的重量給壓塌了。
然而,這個東西雖然是紙做的,卻很結實。
秦夜宸坐上了駕駛座,我正在思索自己沒給他燒駕照,會不會被扣下的時候,車已經啓動了。
車子平緩的朝前駛去,還伴随着馬達發動的聲音,逼真倒了極緻。
我咋舌的問秦夜宸:“這個東西這麽好用哪?”
秦夜宸摸了摸我的頭:“有法力,什麽不好用?”
我這次俺發現原來車子之所以能驅動,全是秦夜宸的法力在作用。
“這樣會不會很耗費法力?”我心疼他。
“還好,等出了城,我便能帶你飛了。”他道。
“爲什麽城裏不能飛?”我正問出來,車子就停下了。
我們已經到了城門口。
這是冥界的第一道城池,一邊連接着外界,一邊連接着冥界深處。
秦夜宸示意我看向攔下我們的守衛,道:“這便是原因。”
守衛走上前來,語氣冷漠:“證件!”
秦夜宸給出了夜牌,那守衛立刻收起了拽乎乎的模樣,恭敬的拱手作揖,賠笑道:“原來是夜家的大人,請!”
秦夜宸一個字都沒回他,一腳油門便呼嘯而出,飛馳出了城池。
一直到駛出好遠之後,秦夜宸才停車收起了車子,抱起我朝長嘯之地飛去了。
我感慨道:“冥界盤查的好嚴哦……”
“也就這一道城池嚴。隻要過了這座城,後面就好很多了。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被盤查到的。”秦夜宸解釋着。
“什麽人不會被盤查到?”我好奇了起來。
“以活人爲例,修爲突破瓶頸後,登記之後便可以進入冥界。”
“這不是歧視修爲低的人嘛……”
“傻瓜,冥界陰靈多吃人,這道規定其實是爲了保護那些修爲不夠的人,免得不是被冥界陰氣侵蝕了,就是被陰靈分食了。”
他說着想起了一件事,忙囑咐着我:“笙笙,修爲不夠的活人不可在冥界逗留超過七日,否則的話,便會被陰氣所侵蝕,到時候藥石無醫。”
“那要修煉到怎樣才可以長期呆着?”我忙問。
“要能突破進入靈界。能做到這樣的,寥寥無幾。”聽秦夜宸那惋惜的語氣,我覺得我是基本可以放棄了。
正想着,又聽見秦夜宸道:“此番誤入冥界,你回去之後還要去除體内殘留的陰氣,有的受呢。”
反正有他都會幫我做好,我才不怕呢。
秦夜宸的速度很快,我們穿越了好幾座城池之後,便達到了長嘯之地。
這裏隻是外圍,他将自己的宸牌挂在了我的脖子裏,再一次囑咐我:“這東西絕不能離身。”
“我知道的!”我努力的點着頭。
根據秦夜宸的科普,地獄就在長嘯之地。因此,這一塊是沒有多少陰靈生活的城池的。
這一塊廣袤的荒原之中,僅有幾座城池。而城外,有着許多陰間怪物穿梭。
那在陰間鼎鼎大名的夜家。便是駐守在這裏。一來鎮守地獄,二來威懾長嘯之地。
我與秦夜宸往前走了沒幾步,便有一隊巡邏的陰兵攔住了我們。
他們的服飾與我之前看過的守城衛士不同,衣服上寫了個“夜”字,估計是夜家養的私兵。
“何人擅闖長嘯之地!”爲首一人大聲質問着我們。
秦夜宸亮出了手中的夜字牌,那守衛臉色一變,立刻就從馬背上下來了。
“見過大人!”他喊的那叫一個乖巧。
秦夜宸的眉頭微微挑了挑:“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小的認識大人手上的牌子!”他大聲道。
“哦?那你到說說你怎麽個認識法?”秦夜宸一副本大人考考你的樣子。
不得不說,秦夜宸這樣的貴公子,與生俱來便有着一種身爲上位者的氣質。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細,此刻我也要被他騙過去了。
那守衛傻乎乎的以爲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這是夜家主宅的牌子,是自由進出夜家的标記!隻有夜家的大人們才能夠擁有!”
這麽厲害!
着丢牌子的人心可真大。
秦夜宸收起了牌子,對那守衛道:“忙你的去。”
守衛屁都不敢放一個。恭恭敬敬的退下走了。臨了,還問我們要不要他的馬代步。
有免費的勞力幹嘛不用,我與秦夜宸也沒客氣,直接征用了。
那守衛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到時候去夜家領馬。”秦夜宸道。
守衛歡天喜地的答應了。
秦夜宸抱着我上了馬,自己坐在我身後,雙腿一夾馬肚子,便騎馬朝北而去了。
“進了夜家咱們怎麽辦?”我擔憂的問,“誰都不認識,會被拆穿的吧?”
“我們不進夜家。”秦夜宸提醒着我,“我去夜家門口看看,看完咱們便回去。”
“可是好不容易都到了……”我有些遺憾。
“笙笙,有舍才能有得。若是我們進了夜家,便要被别人拆穿了。這些冥界大家族不比黑白無常等陰差。活人與尋常陰靈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路邊蝼蟻。我們假冒夜家行事,會被他們殺雞儆猴的。”
他一一給我分析着,我自然是不能繼續任性下去了,隻能放棄。
騎馬騎了好長時間,路過了一片高起來的地方。那裏矗立一閃巨大的圓形拱門,門口處隐約還能看見有層層重兵把守。
即使與秦夜宸和那裏離得很遠,我還是能感受到從裏面傳出來了那種令人恐懼到骨子裏的氣息。
“那裏便是地獄。”秦夜宸見我盯着那裏,低聲與我道。
怪不得那麽滲人呢。
見我害怕,秦夜宸加快了騎馬的速度,離開了那裏。
我曾聽聞冥界的最北端便是地獄,如今看來,夜家大宅比地獄還要北。
鎮守地獄,果然不是尋常鬼可以擔當的。
走了好一會兒,秦夜宸突然停了下來。
這馬的速度很快,我們沒多久便到達了一座城池門口。秦夜宸望着那寫着“長嘯城”三個字的城門牌匾,愕然。
“怎麽了?”我問。
“我似乎來過這裏。”他不是很确定的道。
我疑惑:“什麽時候?是上次來中元節來陰間的時候嗎?”
他搖頭,思考了好一番,道:“我死前夢見過這裏……”
我一驚:“怎麽會夢見這裏?”
他也不知道,望着那城門,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我還記得,在夢裏,我進去了。”秦夜宸道。
正想着,那馬兒已經自己走到了門口。我與秦夜宸正想要下馬,卻見那守城的陰兵震驚的望着秦夜宸,随即重重的跪了下去。
“見過夜君!”
一時間,周圍所有的鬼都看向了我們,然後齊刷刷的跪了下去,高聲喊着同樣的話:“見過夜君!”
我震驚。
秦夜宸是夜君?
他也是與我一樣的詫異。
城門口烏泱泱的跪着一群鬼,沒有得到秦夜宸的首肯,誰都不敢起來。
終于,秦夜宸緩了過來,道:“起來吧。”
“謝夜君!”衆鬼齊聲謝恩。
秦夜宸掃視過衆人,他們的臉上隻有激動,沒有任何懷疑。
見秦夜宸看他,那第一個跪下去的守衛激動的對我們道:“夜君!您離開長嘯之地好多年,如今終于回來了!”
秦夜宸反應飛快,這就開始順勢套話了:“離開太久已不記得時日,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那守衛因爲秦夜宸跟他多說了兩句話,異常的興奮:“距今兩千三百年整!”
居然這麽久了!
秦夜宸抱着我的懷抱稍稍收緊了些,那是他驚訝的反應。
看來,這守衛說的時間,就是秦夜宸死前生活的那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