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還是怒了,猛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忍着怒意一字一頓的問我:“不喜歡我,是不是?”
“你不是秦夜宸……”我忍着痛道。
“什麽秦夜宸!”他嗤之以鼻,“我就是我!你好好看我!”
“我看着!你不是他!你不是!”秦夜宸才不會把我的下巴捏的這麽痛呢!
他惱怒了起來:“我就是!那個弱小的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的,才不是我!”
“你不是……”一想到秦夜宸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我就難過的要死,沒骨氣的就哭了出來:“你不是……不是我的秦夜宸……把我的秦夜宸還給我……我隻喜歡他……”
下巴上的疼痛消失,他有些錯愕的松了手。
我卻是忍不住的哭的更大聲了。
“你别哭……别哭!”他有些手忙腳亂,又不知所措的問我:“真的……不喜歡我?”
我哽咽着的點了點頭。
他眼中的光芒一瞬間暗下去了。
他張着嘴,似乎是想要喊我,卻又生生忍住了。眼神中,蓄滿了落寞的傷神。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低頭想要擦掉,另一隻手先一步捧住我的臉,幫我擦掉了眼淚。
“怎麽哭了?”他問。
視線清明起來,我看着秦夜宸,他眼中沒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傲氣,唯有對我的關切與不解。
“秦夜宸……”我還有些不敢确定。
“嗯?”他應聲,“怎麽了?”
是他!真的是他!他回來了!
我開心的撲進了他的懷裏。他抱着我,又怕碰觸到我的傷口,不敢抱得太緊。
“别哭了,我帶你出去。”他摸了摸我的頭,轉身想要帶我離開。一回頭,卻看到那些嬰靈去而複返,又回來了。
沒有了那個人駭人的氣勢鎮場,那些嬰靈們再次對我和秦夜宸這兩個超級大美味垂涎三尺,紛紛壯着膽子攻來。
“抱緊我!”秦夜宸這回反應飛快,先是用陰氣擋開了撲上來了幾隻小鬼,一把抄起我就往天上飛去。
他一隻手抱着我,一隻手揮出一道劍勢,将前面擋路的嬰靈全部擊散,帶着我也沖出了這詭異的宮殿。
“笙笙,見過鬼母沒?”他問。
我正想要搖頭說沒有,猛地又想起一開始讓我喝湯的那女人,不是很确定道:“那裏有隻女鬼,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鬼母。她讓我喝小孩子煮的湯?”
“你喝了沒?”秦夜宸忙問。
我搖搖頭。
“那就好。”秦夜宸稍稍放心了些。
“喝了會怎麽樣?”我有點好奇。
“喝了就會被鬼母吃掉。你沒喝,她會想方設法讓你喝下去。”秦夜宸解釋着。
我不懂:“她爲什麽一定要我喝?鬼母。不應該是很照顧小孩子的嗎?”
“鬼母是由失去孩子的婦人怨魂所化,最痛恨的便是傷害孩子的人。你若是沒喝那湯,也沒傷害過孩子,鬼母便無法傷你。”秦夜宸道。
我爲自己的機智慶幸着。
秦夜宸帶我在空中快速的飛行,我們身下有無數的嬰靈追着我們。
很快就到了我一開始摔下來的大坑,那裏站着一個女人,我立刻指給秦夜宸看了:“就是她讓我喝湯的!”
“是鬼母!”
“爲什麽要找鬼母?”我不懂。
“這裏的嬰靈太多,隻有鬼母能控制住。”秦夜宸說着朝她那裏飛去,臉色卻忽然一變:“不好,她的怨氣太重了!”
話音未落,地面上猛然閃現出一張巨大的女人的臉來,不斷上升,對着我們就張口想要将我們吞下。
之前在老闆家,兩次攻擊我們的,就是這張人臉!
管夢梅那連名字都不敢提的家夥,會是她麽?
我的思緒有些亂,秦夜宸揮劍将那張臉迎面劈下,瞬間将鬼臉劈成了兩半。
鬼母發出一聲慘痛的哀嚎聲,身後追着我們不放的嬰靈們速度一下子更快了。
秦夜宸再次揮劍打散了第一批沖上來的嬰靈,落到地上,便朝着鬼母攻去。
鬼母與他打在一處,不是秦夜宸的對手,被秦夜宸用陰氣震在了一邊。
嬰靈們沖上來想要救鬼母,秦夜宸的劍尖抵着鬼母的咽喉,冷聲道:“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嬰靈們紛紛不敢再靠近。
鬼母哀怨的看着秦夜宸,幽幽道:“你特地來這裏,不是來殺我的,難道還會是來救我的?”
“要不要得救看你自己。”
鬼母聞言看了秦夜宸一眼,冷笑一聲:“我不信。”
“信不信随心。你不想超度,也不想這些小鬼被超度麽?”秦夜宸問。
鬼母一愣,眼神從秦夜宸身上落回到了我們身後的小鬼身上,眼中蓄起一汪母親的溫柔。
掙紮了好一會兒,她問我們:“你們真的有辦法超度我的孩子們?”
“看你願不願意。”秦夜宸冷冷道。
“你說!”
“放我們離開,我們去通知清虛觀的人來超度。”秦夜宸道。
鬼母思索了一番,她死的早,應該還沒聽說過清虛觀的名頭。但也能從字面上判斷出來是個道館,有些不快:“臭道士們都幫着那女人,怎麽會幫我們?”
我想起那個叫璐瑤的女人,立刻問道:“哪個女人?”
“屋裏那女人!”鬼母冷聲道。“她吃了我的孩子們,要不是終日躲在裏面不出來,我也早煮掉她了!”
“玉妃?”我問,看見鬼母惱恨的點了點頭。
“她吃了我的孩子們,用孩子們的血溫養着她的玉身……可恨……真是可恨!可恨至極!”
鬼母越說越惱怒,周身的陰氣不斷的翻湧着,刺激的那些包圍着我們的嬰靈也紛紛跟着怪叫起來。
秦夜宸用自己的陰氣壓制住鬼母的陰氣,呵斥道:“剛剛要不是小鬼們看着,我已經殺了她了!”
鬼母聞言稍稍冷靜下來,打量着秦夜宸,确定他有這樣的實力後,又看向了我。
我脖子上的傷口還沒愈合,鬼母閉着眼在空氣中使勁朝我嗅了嗅,睜開了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靈血魂魄……”
秦夜宸的劍蓦然往前送了兩寸,顯然是很不喜歡别人發現我是靈血魂魄的事。
鬼母見狀,不屑的冷笑一聲:“你放心,我不跟你搶這極品大補。我隻想和我的孩子們在一起。”
“這筆交易,做是不做?”秦夜宸又問。
鬼母打量着我們,眼神總是若有若無的瞥過我的身上,惹得秦夜宸不快。
他閃身站在我身前,擋住了鬼母落在我身上的視線。
鬼母瞧見,笑了:“你還真是護食。”她掃了我一眼,眼神倒變得悲憫起來:“也是個可憐女人……居然成了靈血魂魄……”
“少廢話,最後問你一次,這筆買賣做不做!”秦夜宸不快道。
“我可以放過你們,但你們要幫我殺了那個女人!是她殺了孩子們!我要報仇!”
是玉妃吧?
我正要告訴秦夜宸玉妃與冥王似乎關系匪淺,秦夜宸卻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鬼母這才滿意的一笑。她揮手,那些原本對我們憤怒的磨着牙的嬰靈們紛紛扭着小屁股爬到了兩邊,給我們讓出一條路來了。
“記得把空間還原。”秦夜宸吩咐了鬼母一句,帶着我謹慎的沿着那條路走出去了。
嬰靈們就在兩邊或是哀怨、或是不甘、或是躍躍欲試的盯着我們,我被他們盯得整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跟着秦夜宸,連怎麽走出去的都不大記得了。
隻記得出口是個山洞。
雨已經停了,外面清新的空氣将我一激,我雙腿發軟就往下倒去,所幸秦夜宸接住了我。
“我們回去。”他抱起我,輕輕啄了我一下,拿出特效藥給我治好了傷口後,才帶我朝一個方向飛去。
我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玉妃說的那些話。怎麽感覺她似乎知道很多的樣子呢?
“秦夜宸……”我鬼使神差的開口。
他應了我一聲:“嗯?”
“你認識玉妃嗎?”我問。
“玉妃是誰?”秦夜宸不解。
“就是大殿裏那隻女鬼……她叫什麽玉妃……我們上次在苗疆的鬼王廟裏的玉玺,好像是她的玉身什麽的……”
“不認識她。”秦夜宸若有所思,“玉身之事,應該是她死後附在了玉玺之上。而玉玺被鬼術溫養,與她融爲一體。至于怎麽會有兩塊玉玺,我也不清楚。”
他頓了頓,蓦然道:“左右答應了冥王大人要處理她,總能給你報仇的。”
“她……好像和冥王大人很熟的樣子?不是還說要去告狀嗎?”
“随她。總之她傷了你,我絕不放過她!”
想起這個,我現在脖子還覺得疼,覺得還是弄死她的好!
回到村子裏的時候,還沒靠近,我便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老闆與褚天樂都在他家裏,見我們回來,兩個人又驚又喜。
褚天樂笑道:“還以爲你們倆死定了呢!還好回來了!”
“怎麽這麽濃的血腥味?”我看見老闆與褚天樂兩個人都身形狼狽,臉上還沾着血迹,更加疑惑與擔憂。
褚天樂長長的歎了口氣:“别提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多的嬰靈!見人就吃!太可怕了!”
我一驚:“那現在呢?”
“走了,剛剛才走。”老闆也是無比後怕,“我們家好在有老祖宗和褚先生,不然也遭了……村子了死了不少人……都是被小鬼們吃掉的……”
說這話,管夢梅從裏面飄出來了。
“你不敢說的那個,是那些嬰靈嗎?”我問。
她搖搖頭。
“玉妃?”我又問。
管夢梅神色一懼,沒有否認,我知道我猜對了。
“那女人是誰?她已經重傷逃走了,你就說吧。”我道。
管夢梅看了會兒窗外。見果然感應不到玉妃的氣息了,才道:“你還記得建軍說的那個傳說嗎?”
萬嬰湯嘛。
我點了點頭。
“真正吃人的,不是什麽老佛爺,就是玉妃……”她說這個聲音還有些發顫,“我來這裏的是,就發現這裏有着兩股勢力在較勁。”
“玉妃雖然被困住了,但法力不低。嬰靈們雖然法力還不夠,但數量極多。而且……可以自由進出……他們可以吃人在增強法力……”
“我用陰氣護住了建軍家,讓嬰靈們以爲這裏是陰宅,便不會來了……隻是鬼母看中了你,”管夢梅看向我,“加上這段時間玉妃的法力不斷恢複,嬰靈們便将你們困在了這裏……”
“那玉妃究竟是什麽人?是個妃子嗎?”褚天樂好奇的問。
管夢梅點點頭:“聽說是……”
想起玉妃跟秦夜宸說什麽小心冥王找他算賬。難道她是冥王的妃子?
那不應該住在冥宮裏麽?
“冥王有老婆嗎?”我問秦夜宸。
“上次去陰間之時,聽說有了冥後。”秦夜宸如實道。
冥後是大老婆,那妃子就是小老婆了。冥王一定是怕大老婆知道了生氣,所以才把小老婆養在了外面!
那他要我和秦夜宸處理玉玺,是殺人滅口嗎?
沒想到我感激了這麽久的冥王是個渣男。
瞧着我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憂,秦夜宸疑惑的問我:“笙笙,怎麽了?”
“沒事。”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心裏的真是想法我可不敢說出來,隻能敷衍了過去。
正想着,屋外傳來了熟悉的陰氣。管夢梅立刻躲了起來。
我與秦夜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走到窗邊,就看到一個個陰差從空中的漩渦中飄下來。
黑白無常也在裏面,感覺他們都快成馬後炮了。
褚天樂自然是也能看到他們的。拉了拉我們,提醒道:“喂!别看了!那隻鬼快躲起來!小丫頭你快去睡覺!陰差不是我們能見到的!”
我與秦夜宸誰都沒有理他,兩人開了門,秦夜宸便帶着我去了黑白無常面前。
彼此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我問道:“兩位是來善後的嗎?”
白無常點頭。
你們怎麽不早點來!
這句話我差點脫口而出,但是沒敢。
秦夜宸倒是問了出來:“怎麽現在才處理?”聽不出他是什麽情緒,但顯然是不高興的。
黑無常對秦夜宸拱了下手:“陰間律法,陰差不得私自幹涉人間事務。”話雖如此,他那張黑臉顯然也是有些尴尬的。
秦夜宸沒再多說什麽,我問道:“那這些嬰靈和鬼母你們要帶回陰間嗎?”
白無常應聲:“沒錯。”
“那玉妃呢?”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道:“那就是兩位的事。”
他們倆該不會是忌憚着玉妃,所以才一直沒來收拾這裏的嬰靈吧?
我沒敢問出來這個,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個玉妃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我們說不得。”白無常沖我搖了搖頭。
“那夜君又是誰?”我又問。
黑無常不語,白無常再一次搖了搖頭。
他們一定知道!但就是不告訴我!我有些不開心了,脫口而出問道:“那璐瑤呢?”
聽到這個名字,兩隻無常鬼的臉色同時一變,不約而同的看了秦夜宸一眼。
秦夜宸神色如常,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白無常道:“老黑,我們還有差事沒辦完,就不要在這裏閑聊了吧。”
“嗯!”黑無常着重的應着聲。
“告辭!”兩隻無常鬼同時朝我拱手告辭,不等我再說什麽,就飛身朝老闆家沖去。
褚天樂先一步拉着老闆倒在了沙發上,壓着他不讓老闆動彈:“别說話!”
老闆哪裏見過黑白無常這陣勢,當即就學着褚天樂一起當起了鴕鳥,裝作睡着了,假裝自己什麽都麽看見。
黑白無常進屋,沒一會兒就拉着躲起來的管夢梅出去了。
管夢梅被鎖着,想要反抗,卻又不是對手。
白無常道:“别反抗了,要不是戰亂亡魂太多,陰間一時人手不夠,你這時候都該審判完了!”
黑無常接口道:“走了!再不走,拖累了子孫,可别說陰司不留情面!”
兩隻無常鬼一唱一和,假裝自己很忙的,無視了站在門邊的我和秦夜宸,走過了我們身邊,還在教訓着那已經被他們禁言了的管夢梅。
我無語。不就是不想告訴我那個叫璐瑤的女人的身份麽!
暗自瞪了這兩隻無常鬼一眼,我進了屋。
外面陰氣浮動,其餘的陰差去引渡那些陰靈和鬼母了。村子裏死了不少人,當晚也就被陰差們一起帶走了。
褚天樂愕然的瞧着我和秦夜宸進來,下巴都要震驚掉了:“你們……居然還和陰間有關系?”
我是不想有的,可這關系非要攀上來,我有什麽辦法?
累了一天,我也懶得再說什麽,上樓去了。
秦夜宸給我放了一缸的熱水,我泡了個澡。躺在浴缸裏,我的腦海裏不住的浮現起“璐瑤”這兩個字來。
丞相小姐小名叫瑤瑤,大名是璐瑤嗎?
我有點煩躁,進來給我送換洗衣物的秦夜宸瞧見。走到了浴缸邊:“笙笙,怎麽了?”
“沒事……”
秦夜宸望着我,蓦然在浴缸邊緣坐下來了:“你說吧,無論什麽事,我都聽着。”
上次問他瑤瑤的事,他如實說了。這次,也會告訴我的吧?
我心中如是想着,問了出來:“丞相小姐的大名是叫璐瑤嗎?”
秦夜宸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一下子不高興了!
他們倆還海誓山盟過!
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秦夜宸略帶幾分慌張的聲音也在一旁響起:“但我真的從未與她有過什麽!”
“嗯,就親熱的喊了幾聲瑤瑤……”
“我沒喊過!”
“還海誓山盟了。”
“更沒有!”
“哼!”
“笙笙……”
我越想越不開心:“那爲什麽那個叫玉妃的都知道?”
秦夜宸無奈:“我不知道……笙笙,我真的沒有過那些。”
我不說話,他蓦然翻身下水。我下意識的往後躲去,他上前一步抱住了我。
“笙笙,相信我好嗎?”他抱着我,在我耳邊輕輕的問着,語氣卻有着幾分不安。
他救我一幕幕畫面在我的腦海中閃現着,我沒出息的點了點頭:“好……”末了又覺得自己太慫,補充道:“但你不許辜負我!”
“此生絕不負你!”他鄭重的宣布着,語氣難得的有幾分激動。
他抱着我,冰涼的吻落在我的肩窩,又慢慢順着脖子蔓延到了臉頰。
“不要了啊……水裏呢……”
“難得試試。”某隻色鬼堅持。
流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床上了。昨晚的放縱讓我腰酸不已,最後還是秦夜宸抱着我回到床上的。然後繼續……
這隻禽獸!
醒來的時候,他依舊是守在我的身邊。隻是眼神望着窗外,面色沉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屋外傳來嘈雜的唢呐聲,是葬樂。
“死的人多嗎?”我問秦夜宸。
他微微颔首。見我臉色不好。又摸了摸我的頭,寬慰道:“别想這麽多了,下樓吃飯去吧。”
我們拾掇完下樓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但昨晚都折騰的晚,所以老闆和褚天樂也才起來。
幾個人吃着飯,我與秦夜宸的眼神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褚天樂的身上。
我們原本就是要找他的,本來還在發愁不知道他的下落。此刻他就坐在我對面,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思來想去,我試探性的問道:“大叔,你養那麽多的鬼幹嘛的?”
“發财呀!”褚天樂回答的坦然。
我也想發财。
我在心裏嘟囔了一下,又問褚天樂:“養鬼怎麽發财?幫人家抓鬼看風水嗎?還是跟老闆家的曾曾奶奶一樣,給你個藏寶地去挖?”
褚天樂一笑:“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像季老闆這樣能被曾曾奶奶惦記了百八十年的曾孫子。可沒幾個!”
這話真不像是在誇人……
所幸老闆脾氣好,褚天樂在昨天嬰靈的襲擊中也幫了他不少,說的又是實話,他也沒在意。
“那你怎麽養鬼發财?”我又追問道。
褚天樂朝着我一笑:“小丫頭,看你身份也不簡單,我就悄悄告訴你一聲好了!這鬼呀……不僅可以自己用,也可以賣給别人!”
人間有人販子,這貨是個鬼販子!
販賣人口犯法,販賣鬼口也犯法的吧!我要去找黑白無常舉報他!
正想着,秦夜宸又問:“怎麽個賣法?”
“諾,”褚天樂指了指正在給他端茶倒水的一隻遊魂,“總有些人需要隻鬼鎮宅的麽。”
“你确定是鎮宅不是兇宅?”我無語的問。
褚天樂肯定的點頭:“你不懂,有些事,改風水弄不來,隻有養鬼術可以。”
“什麽意思?”我被他說的更迷糊了。
秦夜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故弄玄虛,給我解釋道:“他就是給别人養小鬼,如五鬼運财。”
五鬼運财我知道,是以一定的方式養五隻小鬼,将别人家的錢财搬入自己家裏。
這個方法相當于是偷了别人家的财運,其實是挺損陰德的一件事。
褚天樂說的賣鬼原來是指這個。
那秦夜宸是什麽情況?
想到這裏,我又問他:“那你知道褚升升這家店嗎?”
褚天樂意外的一笑:“沒想到小丫頭你年紀不大,眼光不錯麽!居然知道我的店!”
哼!能不知道麽!
我冷眼瞧着他,咬牙問道:“那你還記得你寄出的那條裹屍布麽?”
褚天樂震驚。
他看看我,又看看一旁蓄勢待發的秦夜宸,嘴角抽了抽:“不會是你吧?”
“你覺得呢?”我反問。
他猛地往自己腦門上一拍,大聲道:“我不信!”
我将懷裏揣着的黑木牌往他面前一砸,他差點沒背過氣去。
“怎麽會是你!”他大驚,又回頭看向秦夜宸:“我可沒賣過鬼給你!”
“那你給我說說裹屍布是怎麽回事!你有沒有道德心!裹屍布這種東西也寄!”
“誰讓你給我差評的!”他還有理了!
“你騙了我兩百多塊錢,不給我退貨,還不準我差評了?對了,你怎麽把交易記錄消了的?”
“我大學計算機系的!怎麽可能難倒我!”他還一臉的得意,“而且那是你自己看中下單的,我照常發貨,不對麽?”
秦夜宸剜了他一眼,褚天樂一個激靈,不敢再跟我犟嘴了。
我重新拿回了黑木牌,問他:“這牌子,你怎麽得來的?”
他不以爲意的掃了眼,道:“撿來的。和那裹屍布一起,我就猜是誰的陪葬品。”
“别人家的陪葬品,你上網當挂飾賣,你有沒有良心!”我差點沒被他氣死。
“我又沒強買強賣,一切都是自由交易!”褚天樂欠揍的道。
我被氣着,秦夜宸倒是來了興趣,追問道:“木牌與裹屍布,你是在哪裏發現的?”
“馬勒戈壁。”
“你怎麽還罵人!”不許欺負我們家秦夜宸不懂網絡用語!
“誰罵人了!”褚天樂也急了,“那東西就是我在馬勒戈壁上找到的!一戈壁灘!名字就叫馬勒戈壁!”
我大華夏有叫這個名字的戈壁麽?
我還在思索,秦夜宸卻已經露出了幾分了然的神色來。
“你知道的那地方?”我好奇的問道。
他點頭,低聲與我道:“我當年就是死在那裏的。”
我無語。
“當時你看到我的屍身了麽?”秦夜宸又問褚天樂。
褚天樂一驚:“那不會是你的裹屍布吧?”
“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麽認識這麽一隻鬼的?”我沒好氣的反問。
褚天樂一臉心痛的表情。
正當我以爲他是有悔悟之心,覺得害了我的時候,就聽見他仰天長嘯:“虧大了!這回虧大發了!這麽厲害又帥氣的厲鬼!我居然賤價賣出了!”
他走到我身邊,“丫頭!商量個事,我給你退貨呗?”
“滾!”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裹屍布的事我還沒跟算賬呢!老實回答,你見到秦夜宸的屍身沒有?”
他讪讪的,捂着心口長長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是怎麽弄到的裹屍布?”我忙問。
“我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是個空墓了,裏頭被盜墓賊光顧過了,就剩下那木牌子和裹屍布了。我想着廢物利用,就帶走了。”
他說着不甘心的看向我,“丫頭,你真的不退貨了嗎?這麽一厲鬼跟着你,你不怕?”
“這麽一厲鬼跟着你,你不怕?”我一字不漏的回問他。
褚天樂偷偷瞥了眼一旁面若冰霜的秦夜宸。咋舌:“還是讓他跟着你吧……”
哼!知道就好!
秦夜宸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墓穴地址在哪裏?”
“戈壁深處,一個特别難找的小角落裏。我也是不小心遇上沙暴,躲進了一個裂縫,摔跤的時候滾進去的。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空空如也了。”他惋惜又八卦的看向秦夜宸,“你的陪葬品都有什麽呀?真是便宜那群盜墓賊了!”
秦夜宸的臉色不大好。
我知道他是被叛軍所殺,屍體當時在一片沙漠中的。而家族被滅,到底會是誰給他收屍的呢?
瞧秦夜宸那副模樣,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褚天樂當時多長了個心眼,在墓穴裏留下了一個記号,可以用養鬼術中一個特殊的方法找到。
我給了他兩千塊錢,加上威脅他我要去找黑白無常告他非法買賣陰靈,褚天樂才在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教了我們找到墓穴的方法。
我别提多高興了。
和秦夜宸在老闆家休息了一天後,第二天就買了去戈壁的火車票。
走的時候,隻見村子裏家家戶戶都挂着白幡,我心裏還是有些感慨的。
想要寬慰我,我先一步道:“我知道,生死有命,強求不得的。”
他卻搖了搖頭:“我想跟你說的,不止如此。這些死去的人,魂魄都在。他們是枉死,可以在枉死城中繼續活下去。”
這也算是種補償吧。
戈壁在西北,火車要坐四天四夜。這一回秦夜宸多長了個心眼,無論一路上發生什麽詭異的事。他都守在我身邊。
那架勢,恨不得把我栓褲腰帶似的。
火車上倒是難得的幹淨,呆了兩天都沒碰上什麽。到河西那一站的時候,我們所在的卧鋪車廂進來了一個人。
“初七叔?”我見到他有些意外。
他對我微微颔首,看到秦夜宸時又微微皺了下眉頭,問我:“你們怎麽在這裏?”
“旅遊。”秦夜宸道。
初七叔面露懷疑,又看向我,我自然是順着秦夜宸的話點頭道:“對啊,我研究生快畢業了,出來畢業旅遊。”
初七叔這才信了幾分,倒是還有幾分感慨:“你都快研究生畢業了……”
“是啊,看不出是不是?”我笑問,“學校裏經常有人把我當成才上大一呢!”
初七叔不知道爲何歎了口氣。秦夜宸打量着他,又問:“你怎麽也在這裏?”
“去看個老朋友。”他道,眼角瞥過秦夜宸,語氣怎麽聽都有着幾分不待見。
我和秦夜宸是上下鋪,剛剛我就坐在他的下鋪上,和他在玩小貓釣魚。
初七叔在我們對面的床鋪上坐下了,見我和秦夜宸面對面的坐着,中間還攤着一副牌,皺眉問我:“誰教你打牌的?”
“我表哥。”
表哥從小就跟一群牌友打牌,還會抓了我去給他們倒水、買零食什麽的。有時候三缺一,還會特地把我抓過去湊人數。
一來二去,我就學會了。而且,小貓釣魚這種遊戲,一點技術性都沒有,我看一遍就會了。
初七叔的濃眉走皺了起來,看了眼那牌,道:“女孩子學什麽打牌。”
“打發時間嘛。”我不以爲意,“對了,初七叔,你來不來一起玩?三個人正好鬥地主!”
初七叔本來是要拒絕的,但不知道爲何,他瞥了眼秦夜宸,思索了一下,居然同意了。
我們将行李箱放在了中間當做了桌子,确定了一邊規則後,就我發牌了。
一局下來,我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事。
初七叔似乎在蹲秦夜宸……
無論他倆是不是一家,初七叔都炸他。
比如,我是地主,出了一個大王。
“四個3。”一張牌都還沒有出過的秦夜宸難得炸了我一回。
我還沒來得及回炸,初七叔先炸了:“四個10!”
初七叔你醒醒!你和秦夜宸都是貧農,是一夥的!你炸他幹什麽!
被隊友炸的秦夜宸不高興了:“四個q。”
“四個k!”初七叔再炸。
我覺得跟他們倆鬥地主,我躺着都能赢。
這樣幾局下來,終于,秦夜宸忍不住了:“爲何針對我?”
“随便玩玩而已。不是打發時間麽?”初七叔俨然一副無賴的模樣。
我錯了,我不該拉着他和我們一起鬥地主的。
我給秦夜宸遞了個眼神,出來當和事老:“我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牌局先散了吧。”
秦夜宸與初七叔互相看不順眼的互瞪了一眼,我收好了牌,拉着秦夜宸去了餐車。
“以後離那人遠些。”一坐下,秦夜宸就不滿的道。
我也沒想到初七叔這麽不按套路出牌。
一邊點了餐,一邊點頭應和着秦夜宸,又聽見他道:“以後防着他些。”
初七叔雖然脾氣怪了些,但我覺得他倒不是那種會害我的人。
先不說他救過我,就真是要害我,面上也該和秦夜宸保持關系和善,好方便麻痹我們的戒備心才是。
但初七叔這樣的明顯把對秦夜宸的不待見寫臉上的人,應該不會是那種按着壞心腸的人。
對了,初七叔幹嘛這麽不待見秦夜宸?我仔細想了想,秦夜宸也沒招他惹他他呀?
秦夜宸也許是看出來了我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鄭重的喊了我的名字:“笙笙!”
“啊”我一臉茫然。
他無奈的重複着:“離那個初七遠些。”
“爲什麽?”
秦夜宸面露不快。頓了頓才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初七叔對他一副不待見,又沒對我不待見,看我的眼神當然和看他的不一樣啦。
我笑着表示知道了,秦夜宸無奈。
吃了些東西,回到車廂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了說話聲。是還有一個旅客上車了嗎?
我還想着,秦夜宸已經開了門。入眼,就看到一個女人正抓着初七叔的胳膊。
見到我們,初七叔迅速的甩開了她的手。
那女人的臉上閃過一道尴尬,對我們一笑:“你們就是睡左邊床的旅客吧?”
我點點頭:“是啊,你好。”
“你好。”她應了一聲,指着初七叔的上鋪,又道:“我是這張床的。”
我笑着應了下,走進去将手中的零食袋遞給了初七叔:“初七叔,這個給你。是我和秦夜宸一起買的。”最後一句話,我着重強調着。
初七叔有些意外。
我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在餐車那裏買了些。你看看吧。”
秦夜宸是不贊成我給初七叔買零食的,但初七叔救過我,還幫我收拾了黃皮子,我不能不懂感恩的。
上次在客棧,雖然說給過初七叔一把銅錢劍,但那是爲了補償他損失的銅錢劍,不能算是謝禮的。
秦夜宸說不過我,加上财政大權在我這裏,隻能由着我了。
初七叔接過了,嚴肅的國字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幾分笑意。
多了一個陌生人,我們自然是不能再和剛剛那麽自在了。我爬上了上鋪帶着耳機去看電視劇了,秦夜宸則盤腿坐在下面調息。
偶然間,我看見初七叔坐在床上剝着我給他買的開心果,吃的還挺開心的。
看了好幾集電視劇,我昏昏欲睡的趴在了床上準備睡覺,車廂門卻被敲了三下。
秦夜宸與初七叔同時站了起來,我忍着困意問道:“怎麽了?”
“别說話。”兩人同時對我道。
我不敢再出聲,卻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困意一下子就被戒備代替,下床來到了秦夜宸身邊。
而我們對面的那個女人,也警戒的下來了。
瞧着她那嚴肅警戒的神色,難不成也是懂這一行的?
正想着,門被打開了,一個旅客走了進來。
他穿着舊時的長馬褂,頭上還帶着寬邊黑帽子。見到我們,他一愣:“你們是誰?”
他手上還握着車票,像是剛剛還在找自己的車廂一般。
我瞥了眼那張樣式古樸的車票,車票上面的車廂号碼的确是我們這一劫,但日期卻是9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