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來,看見我剛解開的襯衣扣子,眼神留戀了幾番。我這才意識到春光外洩,剛用衣服捂住了背過身去。
“笙笙,我都看過了。”背後,那隻氣死人的鬼還在說着氣死人的話。
“不準看!反正不準看!”我羞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那你喊我幹什麽?”秦夜宸問。
“我脫衣服烘幹,你脫衣服幹什麽?你衣服可沒那麽濕!”
“給你穿。”話音未落,一旁遞來了秦夜宸的衣服。
我轉過身去,看見他就穿了條褲衩,衣服和外褲全遞給了我。
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原來他是這麽爲我着想的。
“快換吧,一會兒該凍感冒了。”他催促着,眼神再次留戀了幾處不該看的地方。
看在他給我送衣服的份上,我原諒他了!
“那你轉過去!我換衣服!”我看着他背過身去,還特地囑咐道:“不許偷看!”
“那笙笙你說,你從上到下,我還有哪裏沒看過?”秦夜宸流氓似的問。
我又羞又氣,将換下來的試衣服直接砸在了秦夜宸的頭上。
他倒是好脾氣,明明可以躲開的,還是任由我砸了,還伸手接住了那即将掉下去的襯衫。
“可以轉身了嗎?”他乖巧的問。
“轉吧……”我瞧着自己身上那整個大一号的衣服,感覺自己就想是個透傳父母衣服的熊孩子。
秦夜宸轉過身來,幫我理了理我身上穿的歪歪扭扭的衣服,轉身将濕衣服一件件晾好在了火堆的周圍,也算是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屏障,将我們圍在其中。
“這是什麽廟?”我打量了下周圍,廟正中已經沒有供奉的神像了,什麽也看不出。
秦夜宸搖搖頭。将站起來打量着周圍的我拉入了懷中,低聲道:“估計不是善類,不然的話,我身爲陰靈,是進不來的。”
“難道是蘭若寺?”我脫口而出。
秦夜宸不解,我解釋道:“就是我們上次看的《倩女幽魂》那個電影!故事就是從蘭若寺發生的!可千萬不要是……”
“别怕,有我。”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我倚在他懷裏,一低頭就能看到他健碩的胸肌,以及左胸口處那道猙獰的傷疤。
以一個法醫專業的角度,我可以很負責的判斷出那道傷疤的位置,就是他心口的位置。
這會是導緻秦夜宸死去的傷口嗎?
我胡想着,下意識的伸手摸向那傷口。
傷口的觸感有些粗糙,但看得出那肯定是一劍非常鋒利的利刃,以極快的速度刺入了秦夜宸的體内,将他一擊斃命。
會是誰有能力将秦夜宸正面殺死?
還是這樣狠辣的手段?
我絞盡腦汁想着,秦夜宸幹啞的喊了我一聲:“笙笙……”
“唔?”我擡起頭,看見他眼中有着輕微的惱恨。
“别點火。”他一字一頓的說着,似乎在努力憋着什麽。
我下意識的低下頭去,就看見一個小帳篷……
剛剛研究傷口太入神,好像吃了秦夜宸不少豆腐……
我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看向别處,随口一扯:“今晚太陽不錯!”
“哼。”秦夜宸冷哼一聲,大概是覺得我這個小妖精點了火又不給他滅火,非常的不爽。
難得瞧見他吃癟的模樣,我在心裏偷偷樂了下。回過神來,無視了他那小帳篷,我的眼神再次落在了他胸前的傷疤上。
以前就想問他是怎麽受傷的了,可每次被他在床上折騰的死去活來,我滿腦子就想着睡一覺好好休息。就都忘記了。
今天正好問問,還可以轉移下某隻一臉想把我在這裏就辦了的鬼的注意力。
“秦夜宸……你的傷疤……是誰傷的?”我問着突然有些歉疚,似乎不應該這麽來扒人家傷口的。
他低頭看了眼,眼中閃過滄桑的神色。
果然不應該問的。
“不說也沒事的……我就是看見了問問……”
“沒什麽的。”他伸手再次将我拉入懷中,有幾分感歎與暗恨:“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我一愣。
他繼續道:“那人蒙着面,是個陌生的身影。那晚我被身邊人出賣,中了蒙汗藥,不低刺客,與随行的幾十人一同全部被殺。”
我愕然。
他如今能平靜的說起這些事來,當年心中的煎熬與痛苦,卻是無人能懂。
我愈發的自責問他這個。
秦夜宸卻道:“你問了也好,這些事埋在我心裏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跟人說過。如今,與你說說也好。”
“那你說,我幫你一起分擔。”
“我不需要你分擔,你隻要聽聽就好了。”他輕輕啄了我一口,“我死之時,是即将凱旋而歸之時。當晚我帶人去圍剿最後一波逃跑的叛軍,那時,叛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我本不想趕盡殺絕,但他們卻頻頻襲擊附近的村莊與軍隊的糧草。然而卻沒想到反倒被叛軍伏擊了。”
“我帶人勉強逃了出來,臨時落腳休息的時候,喝的水中不知道被誰摻了蒙汗藥。藥效發作後,我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帶人離開。可是一群蒙面人沖了過來,将我們全殺了。”
“我死後被黑白無常帶走,黃泉路上,我記挂父母,便想去看看他們再走。看在我軍功傍身的份上,黑白無常同意了。”
“回去的時候,忠義侯府已經付之一炬……”
他的語氣逐漸從平淡變成悲哀,最後隻剩下了孤寂。
我抱緊了他:“我們不去想這些了……以後,我都陪着你。”
“嗯。”他低頭吻了我一下,眼神卻有些遲疑:“笙笙,你是法醫,能判斷出人的死因是不是?”
“大概能吧,但是具體得看過屍體才行。怎麽了?”秦夜宸很少會問我與法醫有關的事。
“那你幫我看看這幾具屍體的死因可以嗎?”他問,“害怕的話,可以不看。”
“你見我什麽時候怕過屍體啦?”我一笑,能幫他,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秦夜宸啄了我一下,與我額頭抵着額頭。一道陌生的畫面便在我的腦海中展開。
是沙漠。
沙丘的背後,橫七豎八的躺着各色的屍體。一道道死魂正在逐漸從屍體上飄起來,又猛地被一副鐐铐拷住。
我一愣,這才看到一旁還有不少陰差在将這裏才死去的活人魂魄铐起來。
隻是怎麽沒人來抓我?
我也死了吧……
我低頭,看見了自己的屍體。
我一驚,地上躺着的是秦夜宸!他穿着盔甲,金黃色的盔甲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胸前一道可怖傷口,還在流血。
我這是在秦夜宸的記憶裏?是他剛死的時候。
眼看一旁有陰差将他的一起長大的随侍抓起來了,秦夜宸上前去,那陰差恭謙的讓開了。
秦夜宸喊了一聲那随侍的名字,随侍迷茫的盯着他,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剛剛讓開的陰差笑道:“夜君,活人剛死形成的死魂,大部分都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得找了審判司進行審判的時候,才能恢複意識。”
秦夜宸看了眼那陰差,沒注意到他剛剛對自己的稱呼,看着随侍被帶走了。
“夜君。”身後又有一個聲音響起,秦夜宸轉過頭去,是黑白無常。
他望着他們,好一會兒,才道:“我死了?”
“死了。”黑白無常異口同聲的應道。
“還能活嗎?”他又問。
白無常搖搖頭:“夜君還是跟我們兄弟回陰間去吧。”
去陰間?
這個念頭在秦夜宸的腦海中閃過,被他否定了。他就要凱旋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死了!父母還在家裏等着他回去呢!他不能死在這裏!
可是……已經死了……
他望着黑白無常,道:“我父母還在家中等我回去,能否容我回去看他們一眼?”
黑白無常一愣。
“兩位可否行個方便?”秦夜宸又一次道。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兩隻無常鬼眼中有些驚訝與不解。
黑無常翻開生死簿看了眼,問秦夜宸:“閣下姓甚名誰?”
“秦夜宸。”秦夜宸朗聲回答着。
“何方人士?年方幾何?”黑無常又問,那終年古闆的臉上,已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都城人士,二十七歲。”
這下不僅是黑無常皺眉,連白無常都啧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安的低聲對黑無常道:“老黑……出問題了啊……”
“嗯……”黑無常那兇神惡煞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的擔憂。
秦夜宸滿腦子都是對不起父母、對不起陣亡的弟兄,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
黑白無常還在嘀咕着什麽,他見他們不管着自己,也不把自己像其他魂魄那樣铐起來,誤以爲他們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當即就朝着都城的方向飄去了。
記憶閃的很快,我還想再看下去,秦夜宸把我拉了出來。
“看到了嗎?”他問。
我點點頭,秦夜宸又問:“能看出來他是怎麽死的嗎?”
“誰?”我剛剛沒反應過來是在他的記憶裏,遍地都是死人,也沒注意到誰死的有異樣。
秦夜宸無奈,點名道:“我的随侍,我第一個注意到被陰差铐起來的人,他死的蹊跷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番,秦夜宸第一眼看到那随侍的時候,随侍已經被陰差抓起來了,我也沒怎麽注意。
但是用心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畫面中,我記得包括秦夜宸在内的所有人身上都是有着不少的傷痕,唯獨那個随侍的魂魄身上很幹淨,隻有一道傷痕。
那傷痕是在他的小腹背面,很像是誰偷襲的。
秦夜宸解釋道:“我的水喝完了,當時喝的是他端來的水。蒙面人殺過來的是。他就不見蹤影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後來勾魂使來勾魂的時候,他也在。”
秦夜宸是懷疑自己被這個随侍暗算了?
瞧出來我的疑惑,秦夜宸解釋道:“他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小厮,是侯府的家生子,照理來說是不會有問題的。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怎麽懷疑過他。隻是如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人死後,一般來說,魂魄要隔段時間才會從身體裏飄出來。這段時間是給勾魂使趕來勾魂的。
如果時間到了,勾魂使沒有出現,那麽魂魄便會成爲遊魂。勾魂使中有專門的陰差負責去将那些遊魂抓回來。
這也就是說,從秦夜宸死去到秦夜宸魂魄從體内飄出來,這一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秦夜宸是不知道的。
那随侍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一定是在秦夜宸魂魄離體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我将自己的推測告訴了秦夜宸,并且道:“他的傷口的确不同于你們的,你們都是那種細長的口子,他身上的傷口比你們身上的傷口還要細。”
我盡可能的形容着,“具體是幾号刀我判斷不出來,大體就是,你們的傷口都是劍上,他的更像是匕首傷。而且匕首是哪個應該有毒,傷口都變黑了。”
“蒙面人用的都是劍。”秦夜宸冷着臉道,“但他們帶着匕首。隻是交戰中,匕首劣勢太大,一般不會使用到。除非是用來偷襲。”
“你是說,随侍是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秦夜宸不置可否。顯然是不願意這麽猜測的,但事實恐怕就是如此。
挂在門口的幾根枯樹枝無風卻抖動了起來,秦夜宸猛地站起身來。
他瞥了眼窗外,伸手摸了摸晾在一邊的衣服,取下來遞給了我:“笙笙,把衣服換了。”
我點點頭,他用陰氣将我們圍在其中,免得被人偷襲了。
門口的那兩根枯樹枝是他在路上讓我掰下來的桃木樹枝,可以用來驅邪。現在桃木枝無風自動,顯然是出問題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換下,秦夜宸穿好衣服見我還在扣扣子,伸手幫我扣了起來。
才扣好最後一顆扣子,猛地一陣陰風吹進來,那桃木枝被從門框上吹走摔在了一邊,兩個人走了進來。
那是一老一少一對祖孫,他們見到我們,尴尬的沖我們一笑:“外面下雪了,我們借貴地躲躲雪。”
大夏天的怎麽會下雪?
我擡頭看向窗外,還真飄起了鵝毛大雪。再看那對祖孫,兩個人穿着厚厚的棉襖,跟過冬一樣。
不等我拒絕,他們便已經走了進來,自覺的占了破廟裏的另一個角落,開始取暖來了。
我與秦夜宸對視了一眼,都知道這事怪異,但誰都沒有多說什麽。
秦夜宸拉着我重新坐下來烤火,我下意識的瞥了眼那祖孫的腳下,居然有影子。
不是鬼嗎?那他們怎麽穿的這麽怪異?就像是穿着清朝的服飾一般。
我心中納悶,低聲問道:“我們爲什麽不走?”
“我們白天就被困在這裏了,晚上那東西肯定更加厲害。眼下這小廟還算是安全,先看看再說。”他說着示意我看向了那邊的一老一少。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直到我衣服烘幹,把我們困在這裏的那東西都沒有是沒動靜。如今莫名其妙的來了兩個人,說不對就是那東西開始要對付我們了。
桃木枝驅邪,剛剛被吹到了一邊。我想要去撿起來防身,一找,卻是傻了眼。
剛剛被陰風吹進來的桃木枝居然不見了,那裏隻剩下了一層灰。
秦夜宸也看到了,面容更加凝重了幾分:“看來我們剛剛在烤衣服的時候,那東西一直在破陣。如今,那東西成功了。”
他抓緊了我的手,生怕我出什麽意外。
我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手表,晚上12點多。那對祖孫進來的時候。應該就是正好晚上12點了吧。
正想着呢,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是一個獵戶,手上還提着一隻兔子。
“喲,還有人呢!”他見到我們有些驚訝,卻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來。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進了廟裏,跟我們和那對祖孫分别打了招呼:“你們也被困在這裏了啊!這雪說下就下了,還這麽大!嚯!還好我打了隻兔子,一會兒你們誰借我個火,咱們把這兔子烤了吃了吧!”
他倒是自來熟,望向了我和秦夜宸。
秦夜宸面不改色的對他道:“内人茹素,多謝你的好意了。”
“沒事沒事!”獵戶笑嘻嘻的走到了那對祖孫旁,“老人家,接個火呗?”
那老人家一臉無奈:“可是我們沒有柴啊……”
我心裏咯噔一聲,那群家夥是要借機圍到我們這裏來烤火取暖嗎?
獵戶這時又走了過來,對秦夜宸道:“這位小哥,你那裏的柴火借我們點呗?”
那裏還有一小匝柴火,都是下午的時候秦夜宸弄來的。他有徹夜烤火取暖的經驗,所以準備了很多。
面對獵戶的要求,秦夜宸思索了一把,從柴火堆裏取出來一小捆,遞給了他:“長夜漫漫,剩餘的我們也要用,隻能給這麽多了。”
“沒事!謝謝小哥!”獵戶接過柴火笑眯眯的就要去了一個角落生火,秦夜宸卻喊住了他。
“且慢。”
獵戶怕秦夜宸将柴火要回去,将手中的柴火往身後藏了藏在轉過身來,問秦夜宸:“小哥還有什麽事嗎?”
“點個火再去吧。”秦夜宸示意獵戶看向我們面前的火堆。
獵戶往後退了一步,笑道:“不必了,我帶着火石呢!”他轉身大步去了那對祖孫身邊,自己摸出來一對火石打了火。
秦夜宸握着我的手收的愈發的緊了。
是獵戶有問題嗎?
可是他也是有影子的啊……
我仔細想着,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先不論爲什麽外面大夏天會下雪,在下雪前,我與秦夜宸生火原本隻是爲了快點把我的濕衣服烤幹。但是爲什麽我沒有感覺到熱?
現在是大夏天啊!即使就這麽幹坐着,我也應該是汗流浃背的。
雖然說山裏溫度比山下低一些,但還是很熱的。寨子裏沒有空掉,昨晚要不是幫着秦夜宸這麽一個大冰塊,他又一直在給我用陰氣降溫,我根本就熱的睡不着。
可是現在,即使生了火,我能感受到的隻有火焰燃燒帶來的溫暖,仿佛真的入冬了一般。
我想的入神。望向窗外,見又是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身後還背着一個書箱。進來後,他謙和有禮的跟我們每一個人都打了招呼。
看着我們這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這位小哥,在下趕了一天的路,能否容在下烤個火?”
我以爲秦夜宸會和之前一樣拒絕,卻不料他同意了:“請便。”
我輕輕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秦夜宸抓緊了我的手示意我淡定。
那書生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他謝過我們,就要上前坐下,獵戶忽然喊住了他:“不如過來吃點兔肉吧?這大下雪天的,吃點烤肉最帶勁了!”
他招呼着書生,書生看看他,又不好意思的看向了我們,告罪道:“不好意思啊……在下腹中空空如也……抱歉……在下還是去那位小哥那裏吧……就不打擾兩位了……”
秦夜宸也沒說什麽,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憑着我對他的熟悉,他肯定是發現什麽了。
現在恐怕還不好說破,我便沒有多問,隻是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他們那裏。
那幾個人都是有影子的,而且他們的兔肉也快要烤好了,那烤肉可真香……
我捂住了早就餓了的肚子,免得肚子因爲饑餓發出丢人的聲響來。
秦夜宸抱着我,靜靜的看着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等出去之後,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秦夜宸的聲音蓦然在耳朵裏響起,我擡起頭,看見他的唇并沒有動。隻是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看來,他又是給我在傳音了。
正想着,那邊又有了動靜。
“小哥,尊夫人不吃葷,你吃點吧?這兔肉可香了!”是那獵戶正在熱情的招呼着秦夜宸。
秦夜宸婉拒:“多謝好意,我陪夫人茹素。”
獵戶沒有辦法,隻得作罷。
是那兔肉有問題嗎?不對,應該是那一幫人都有問題。
可是他們都有影子啊!而且,那影子可乖巧的躺在地上。不像我的影子,因爲離火堆近,被投影在了牆上一大圈,還随着火苗的搖動不斷搖晃着。
他們的影子靜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可乖巧了呢!
等等!爲什麽他們的影子和我的影子不一樣?
大家都在烤火。雖然火堆不一樣,但影子間的差距不該那麽大的啊!
我有點炸毛,秦夜宸的聲音再次在耳朵想起:“閉眼。”
我閉上眼,秦夜宸又道:“别看他們的影子。你猜的不錯,他們的影子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在心裏問着,隻恨自己不會傳音術,不能與秦夜宸傳音。
“睜眼的話,别看他們的影子。在火焰燃盡前,他們不會動我們。”秦夜宸又道。
我忍着想去看那些人腳下的沖動睜開了眼,和秦夜宸一樣去看外面的雪。
那兔肉味,更香了……
我被誘惑的快要流口水了,秦夜宸忽然道:“以後我帶你去考鹿肉。下雪天,烤鹿肉才是最好的。”
這貨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一看就知道以前活着的時候肯定吃過不少。
這下倒是讓我更餓了。
“我想睡覺……”我試探性的問道。
秦夜宸點頭:“睡吧。我守着你。”
睡着了我就聞不到那讨厭的兔肉香味了!
我抱着秦夜宸,閉上眼打算睡覺,心裏祈禱着一覺醒來後,這些詭異的人和外面的雪都不見了。
然而,頭腦卻異常的清醒,怎麽也睡不着。
那兔肉香味還萦繞着我,我轉過頭去,看見那幾個人還在吃!
那麽小一直兔子,我和秦夜宸兩個人吃都不夠,他們四個人居然吃了那麽久還在吃?
我心中納悶,多看了一會兒。那書生看到,對我一笑:“夫人要不要也嘗嘗?”
我立刻搖頭,秦夜宸将我往他身後一拉,擋住了書生的視線:“不必了。我夫人茹素,多謝!”
我則有些驚魂未定。剛剛那書生将兔肉遞給我的時候,我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道身影——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
我們身旁的火已經暗了許多,秦夜宸添了柴火,火又亮了幾分。
那老人家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我道:“這位夫人,我們的柴火快燒完了,能不能再給我們點?”
他走路都顫巍巍的,我不給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可是這裏透着怪異,我可不敢随便答應。
所幸秦夜宸拒絕了:“抱歉,老人家,我們的柴火也不多了。我夫人身體不好,不能受凍。”
老人家徘徊在一邊沒有離去,似乎是還想要柴火。
身後。那獵戶已經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對我們道:“我說你們小夫妻年輕力壯的,就把柴火給這老人家一些,又怎麽了?”
這就是标準的聖母婊,慷他人之慨,左右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
我在心裏唾罵了一遍,秦夜宸與我心有靈犀,反問他:“那你身強體壯,怎麽不出去給老人家找些柴火?”
“這外面不是下着大雪麽?怎麽去……你們的柴火是現成的,給老人家一些不成嗎?”獵戶義正言辭的。
秦夜宸拒絕的幹脆:“不行。”
“這位小哥,你們也太小氣了吧。”這下,連着那書生也跟着站了起來教育我們。
“你大氣怎麽不自帶柴火?”我不服氣的站起來道。這幫家夥擺明了是來故意找茬的,我和秦夜宸默不作聲就要仍有他們欺負了。
“我這不是沒想到麽……”書生準備的炮火原本都是對着秦夜宸的,沒想到我會先跳出來。
“那我們也沒想到會來你們這麽多人。”我道。“我們原本準備的柴火是足夠的,結果你們來了,剛剛已經分掉了我們的柴火不說,現在還要來。是我們吝啬,一點都不給你們,還是你們貪心不足?要了還想要?給你們是情分,不給你們是本分!别瞪鼻子上眼的!”
書生被我問了個啞口無言,秦夜宸摟着我的腰,眼中閃着對我的贊許。
“你……你……你……”書生對着我連說了三個“你”字,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假裝一副大度的模樣道:“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就看不慣這種自視清高還想裝逼的人,忍不住冷笑:“你不是女人養大的?不是從小人開始養起來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沒了女子和小人,你連活都活不下來!”
秦夜宸眼中贊許的神色更多了,我的鬥志也更昂揚了。
書生不服氣。一臉對我沒文化的鄙夷:“我說是小人,不是那個小人。是‘小人長戚戚’的小人!”
“我說的小人就是你這樣的小人!孔聖人的話是教你讀書做人的,不是讓你來這裏裝清高的!本就不是什麽坦蕩蕩的君子,還非要端着衣服正人君子的嘴臉!人獵戶還知道帶隻兔子給大家夥吃呢,你帶什麽了?兩瓣嘴一碰一合,多輕松?張嘴就要往别人的口袋裏掏東西,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
書生被我徹底氣到了。那怒發沖冠的模樣,估計都快要忍不住了。
要不是獵戶拉着他,我估計他都要打過來了。
我正要往秦夜宸背後鑽過去,免得一會兒打起來自己被波及到,那老人家倒是出來做好人了:“都是老朽不好……老朽不好……不該跟夫人來要這柴火的……沒的惹了夫人嫌棄……”
老人家,雖然你一大把年紀了,但你還是做出了教科書式的白蓮花模闆!
我要向你緻敬!
眼看他要轉身離開,我喊住了他:“等一下!老人家。話先說在前頭,我沒有嫌棄你。”
老人家一頓,眼神又落在了我身後的幹柴上:“那夫人是願意給我柴火了?”
“不願意!”我答得飛快,“但話得說清楚。你來要東西,别人拒絕你很正常,麻煩你擺正三觀和态度。不要不給你,就是一副全天下欠了你的模樣,沒的教壞了你身邊的孩子!”
老人家望了我一會兒,深深的歎了口氣:“夫人教訓的是……以後呀……我這樣一大把年紀的,就不該出來讨人嫌……”
這老頭子的白蓮花段位比我想象的要高。
我再一次打斷了他:“老人家,請你不要偷換概念。我對事不對人,說的是你要來東西的事。你不要偷換成我看不起你年紀的事!還有,我這是教育!不是教訓!”
老人家沒話說了,獵戶又出來了:“行了行了行了!欺負個老人家有什麽意思!有本事沖我來!”
“我們是就事論事。沒欺負誰,你也别挑事。你剛剛要過柴火了,難不成想恩将仇報?”我沒好氣的又對他道。
獵戶頓時沒了聲響。
我感覺這場仗,我完勝!
正要跟秦夜宸慶功,一道小小的身影在我眼皮子底下竄過來,就要撞上我了!
秦夜宸抱着我飛速的越過火焰,落在了火焰身後,那身影才停了下來。
是那個剛剛一直被我忽視掉的小孩子!
“娃兒,你沒事吧?怎麽樣了啊?”老人家一把将他抱離了火焰,又怒氣沖沖的瞪向了我和秦夜宸:“你們怎麽回事!一個孩子也不放過!”
我也是哔了狗了!
“你們家孩子可是自己撞過來的,你瞎麽?”我感覺自己的耐性快被他們磨沒了,“自己不看好孩子,還怪起我們了?要不是我們躲得快,那孩子可就要直接把我推進火裏了!”
這就是熊孩子和他們的熊家長!出事的第一時間。不是教育孩子,不是道歉,是指責别人!
我怎麽今天什麽都遇上了!
心裏有些煩躁,秦夜宸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别氣,好戲快上場了。”
話音未落,又有三個人出現在了門口。
“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闖入我的地盤!”那些人冷聲問道,語氣異常的不滿。
他是看向了對面的獵戶幾人,沒問我和秦夜宸,我們也就索性裝傻。
那書生裝模作樣的笑道:“這位大哥,我們幾人路過此地,偶遇大雪,想借貴寶地避避雪。”
“避他娘的雪!”爲首一人啐了一口,走進來。我這才看清,這人臉上滿是橫肉。一臉的兇神惡煞,一臉就不是什麽好人。
“把值錢的家夥事都留下!勞資留你們一命!”他怒道。身後的兩個小弟露出了背上的闊背大刀,已經将那些人圍起來了。
居然遇上強盜了……
我害怕的往秦夜宸身後躲去,那些人卻仿佛完全看不到我們一般,就圍着書生那幾個人。
書生他們面面相觑,獵戶沒有辦法的沖他們點點頭,各自将藏在懷裏的錢袋子拿了出來。
剛伸出來,強盜們便将東西搶了過去。他們将裏面的銀子拿出來數了數,一臉的嫌棄:“就這麽點錢?你們打發要飯的呢!”
他大怒,将那閃着寒光的刀架在了書生的脖子上。書生下的直讨饒,指着我們這裏道:“那裏還有兩個人!他們有錢!他們有!”
這個軟骨頭!
我心中怒罵着,藏在秦夜宸身後藏得更好了。然而,強盜頭子朝我們這裏看了眼,卻是反手給了書生一個巴掌。
“你他娘的玩老子呢!那裏哪有人?連個鬼都沒有!”
诶?他瞎了嗎?這裏有我和秦夜宸一人一鬼啊?
我正疑惑着。忽然發現秦夜宸用自己的陰氣将我們兩個包裹的嚴絲不漏,看來是因此強盜們才看不見我們。
書生被吓的直哆嗦,強盜們沒有耐性,舉起了刀。
秦夜宸捂住了我的眼睛,我隻聽見“噗嗤”幾聲,在慘叫聲中,書生和獵戶他們全部都死了。
秦夜宸松手的時候,地上已經躺着他們的屍體了。而他們的影子,還靜靜的躺在他們身邊。
這些影子到底有什麽問題?
我還想着,那些強盜們抱着書生的書箱驚喜的大喊着。我擡頭一看,他們居然從書生書箱裏找出來了一個玉玺模樣的東西。
“老大,這是什麽?”一個強盜小弟問。
“寶貝啊!寶貝!”強盜頭子歡呼着。
另一個小弟又問:“那能值不少錢吧?”
“那是當然!”強盜頭子大笑。
“那我是不是就能娶媳婦了?”小弟們已經開始做白日夢了。
強盜頭子的眼珠子狡猾的轉着,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秦夜宸再次捂住了我的眼睛,再次聽見了利刃沒入人體内的聲音。
秦夜宸松手。那強盜頭子大笑:“這麽值錢的東西!當然是要我自己用了哈哈哈哈!啊——”
然而,他笑到一半,肚子上也猛然被插了一刀。原來是那個獵戶,沒死透,給他補了一刀。
就這麽一幫人全死了,我和秦夜宸一臉茫然,感覺自己就像是看了場5d的電影。
“這是怎麽回事?”我咋舌的問秦夜宸。
秦夜宸示意我看向他們:“看他們影子。”
那些原本跟在他們腳下的影子這時仿佛自由了一般,脫離到一邊,逐漸懸浮了起來,形成了一道道的人影。
忽然,那書生先一步行動,居然吞掉了他身邊的小孩。其餘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書生的魂魄吞噬掉了。
逐漸的,那書生的魂魄殷實起來。對着我和秦夜宸,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來。
他渾身散發着濃郁的陰氣,已經是厲鬼級别了。
“你們闖進來許久,可是待夠了?”他語氣不善的問。
因爲不同的地方聚集着的陰氣不同,爲了修煉,不少陰靈都有極強的領地意識。
如果隻是介意這個的話,我和秦夜宸馬上就可以走。
秦夜宸與我也是一樣的打算,固然他實力不凡,但這地方透着詭異,這隻鬼又法力高深,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我們就走。”秦夜宸道,拉起了我的手正要出去,那道身影卻擋在了門口不讓我們離開。
“我的地方,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你想如何?”秦夜宸問。
“把那女人留下!”
“休想!”秦夜宸的陰氣驟然大漲,擊退了對面那隻鬼想要碰觸到我的陰氣。
“哼!那我就先殺了你再吃了那女人!”書生怒斥着朝秦夜宸攻來,秦夜宸閃開,将我放到了一邊的安全地帶,沖上去與那陰靈打在了一塊。
然而,秦夜宸卻有些不敵那書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