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你就不怕被抓起來嗎!”他怒道。
秦夜宸的嘴角不屑的彎了彎:“不怕。”
那領隊被秦夜宸這油鹽不進的态度氣得不行,他低頭思量了一下自己那裏的鬼比我和秦夜宸多出數十倍,心裏一下子又有了幾分底。
隻見他後退一步,擡手命令道:“拿下他們!”
陰兵們奉命上前,秦夜宸的陰氣炸出,将他們悉數震退。
“該死!”那領隊暗罵了一聲,萌生了退意,卻又不甘心,指着我們大聲質問着:“你們攻擊陰差!等我報上陰司!可是死罪!要下地獄的!”
“那就不能給你這個機會了。”秦夜宸的聲音冰冷。
那領隊害怕的後退了一步,轉身就想要逃,卻被秦夜宸一道陰氣摔在了地上。
“恃強淩弱,哪裏有一點陰兵的樣子!”秦夜宸怒斥,語氣間隐隐有着一股對陰兵這般姿态的失望,那氣勢将附近的陰靈都吓退了。
那領隊卻還是死要面子,梗着脖子道:“這……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老子是陰兵!你就是不入流的小鬼!”
“你才不入流呢!”我沒好氣的反駁了。
那領隊要反駁,忽然被身旁的一隻鬼拉住了:“領隊……領隊……你看她的腰牌……”
我低頭掃了眼,他們看着的正是秦夜宸來之前給我挂上去的夜牌。
我順手取了下來,朝着那領隊的臉就丢過去了。
有夜牌在,除了冥宮和夜染,在陰間比身份,我們還沒怕過誰呢!
領隊看到那牌子,腿徹底軟了,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夜……夜家?”他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來,望着我們,滿是震驚。
“不,我們就是不入流的小鬼。”我笑的無辜,說着大實話,奈何人家不信。
“大人……大人不要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不入流嘛……
那領隊一下子跪倒在了秦夜宸面前,慌慌張張的求饒。
這段時間,我也總算是理清楚了夜家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究竟有多尊貴。
大概是,冥宮之下,便是夜家。說隻手遮天,一點也不爲過。而且,在陰間衆多有名望的大家族中,夜家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蓄養私兵的家族。
其餘家族要是敢養私兵,養一個滅一整個家族。
我看向秦夜宸,他眼中是有着對這種徇私枉法的陰兵的失望的。然而再失望,如今他是秦夜宸,不是夜宸。
因爲,他沒有說什麽。
倒是我們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我轉過頭去,看見夜染就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們。
秦夜宸微微蹙了下眉頭。
夜染走上前來,那些陰兵是認得他的,紛紛行禮:“見過夜君!”
其餘陰靈也是一樣,但都被夜染無視了。
他直接走到了我們面前,看着秦夜宸不斷蹙起的眉頭,笑的意味不明。
“哥。”蓦然,他喊了一聲。
頓時,那剛剛爲難過我們的幾隻鬼,紛紛抖得跟個篩子一樣。
得罪夜家的鬼就已經夠他們膽戰心驚了,更何況如今是得罪了前任夜君。
秦夜宸沒有應聲,但已經抓緊了我的手。夜染若是有絲毫的異動,秦夜宸立刻就會反擊,然後帶着我離開。
附近的陰靈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群,夜染見秦夜宸沒有理他,又掃了眼那幾個陰兵。
“怎麽回事?”他的聲音一瞬間就冷了下去。
領隊顫巍巍道:“是這小子,一不小心得罪了……得罪了……”他指着肌肉男,敬畏的擡頭望向秦夜宸,卻不知道一時該怎麽稱呼秦夜宸。
還叔叔呢,這下就把他侄子給賣了!
我對夜染印象平平,畢竟第一次在長嘯之地相見的時候,他一路派陰兵把我和秦夜宸追殺到了人間。
可是上次在花街上,要是他沒出手相救,我也就慘了。
想起這些,我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
秦夜宸抿着唇,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夜染。
我賭了一把,對夜染道:“那個家夥勒索不成,就要對我和秦……夜宸動手!那領隊是他叔叔,恃強淩弱、仗勢欺人的事一直在幹,就是不巧今天找茬找到我們這裏來了!”
夜染微微挑眉,眼神瞥過我,又看向秦夜宸。見秦夜宸仍舊是面無表情,他又看向了跪着的領隊。
“她可有說錯?”夜染問。
領隊顫巍巍的看向我,眼中滿是後悔,不敢承認,隻敢認錯:“小的錯了!是小的有眼無珠!小的也是被鬼蠱惑了!還請夜君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這一回!”
他不斷的求饒着,夜染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又看向了秦夜宸:“哥,你說怎麽辦?”
秦夜宸瞥了眼他。
夜染眼眸深邃,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領隊急忙向秦夜宸求饒。
秦夜宸揮開了他想要過來抓住他衣擺的手,冷聲道:“送去審判司,功過是非由判官定奪。”
原來審判司不僅審判活人的功過,還能當軍事法庭呀!
我長了見識了!
夜染打了個響指,瞬間他的身後就蹭蹭蹭蹿出來一群鬼影。
“送去審判司。”他揮手示意了下,那些暗衛手腳飛快的上前抓住了那些鬧事的鬼,連着那領隊一塊扭送走了。
周圍的鬼誰都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被波及了。
夜染卷起一道陰氣,将夜牌從另一隻跪在地上的陰靈手中拿起。看了眼,他遞給了秦夜宸:“大哥,你的腰牌。”
我伸手想要接過去,秦夜宸卻按住了我的手:“不必了,你拿着吧。”
“這是你的腰牌,不是我的。”夜染道。
“不就寫了個‘夜’字,有什麽差别嗎?”我疑惑的問。
夜染似乎是心情不錯,将牌子丢給了我,道:“上頭有大哥的氣息。”
這牌子跟着秦夜宸這麽久了,沒他的氣息才怪呢。
我反複看了眼那牌子,忽然一愣。
平時我是活人,對陰靈的氣息感覺一般般。現在是魂魄狀态了,跟陰靈差不多,對陰靈的氣息分辨的就更細了。
不注意看不知道,如今注意看了,這牌子上的氣息,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是夜宸的……
他與秦夜宸的氣息其實是一樣的,但夜宸的所有東西都比秦夜宸的要凜冽上幾分。
這牌子是我們在湘西的僵屍洞裏撿來的。難道說當初幫着他們震懾住那些僵屍的,是夜宸?
一定是他!那洞裏的雕像不就長得跟秦夜宸一模一樣嗎!
可夜宸身爲夜君,怎麽會去管人間的事?而且,他那麽難相處的一隻鬼,又是怎麽會幫着趕屍族處理了紫僵之亂?
我想不清楚,又不好意思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詢問夜染,隻能忍在了心裏。
夜染瞧了眼山頂的三生石,爽朗的一揮手:“大哥,請。”
秦夜宸低頭看了眼我,帶着我越過成千上萬的陰靈,朝着山頂飛去。
沒一會兒便到了山頂,那裏有陰差守着。陰差帶着高頂帽子,上面簡單粗暴的寫了一個“官”字。
見到夜染,他當即就狗腿的過來了:“見過夜君!”
夜染微微颔首,示意我看了眼那三生石:“想去看就去吧。”
我這是不是用特權了呀?
早知道我就早點拿出來夜牌了!就算陰差年紀小,不認識秦夜宸,那也是認識牌子的啊!
我看向秦夜宸,他謹慎的瞥了眼夜染,對我微微颔首。
我有些忐忑的朝三生石走去,遠遠的,聽見夜染在小聲問秦夜宸:“大哥,你總算是能徹底放下璐瑤了,我很欣慰。”
夜染這家夥絕對是來故意刺激我的!
秦夜宸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夜染又道:“這女人我查過了,雖與墨淵大人有着幾分可以說是沒有的淵源,算不上什麽名門。但若真要比起門戶來,能與夜家比肩的幾乎沒有。往上,倒是有冥宮的小公主。”
最後半句話,聽得出他是在玩笑。
秦夜宸難得開口,反問他:“你什麽時候也在乎起門戶來了?”
夜染一怔,似乎是秦夜宸的話戳中了他心裏的什麽隐秘。然而很快的,他的臉上又挂上了淡然的笑意:“我是爲大哥着想。”
“笙笙很好,你不必多想。”秦夜宸冷聲道,“你不必再查她的任何事。”
後面的話,明顯帶上了幾分不快與威脅。
夜染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道:“大哥當年對璐瑤,也是這般維護。”
不提璐瑤他會死嗎!
我好生氣啊!
從陰差辦公的桌子前走到三生石前,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我愣是走到現在還沒走完。
秦夜宸不想再跟夜染廢話了,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走到了三生石邊。
他的步子比我邁的大,三生石因此先一步照到了他。
三生石比我的人還要高出許多,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先響起,随即光滑的石面之上就顯現出來了一幢巍峨壯麗的古代大院子。
秦夜宸的身子一瞬間僵住了。
這是他家吧,當年的忠毅侯府。
我擡頭,看見他即使已經在竭力克制了,眼底翻滾着的激動還是溢于言表。
畫面轉動,我便看見一群人簇擁着一個小孩子從屋裏出來。
抱着那孩子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笑盈盈的沖門外焦急等着的一個男子福了福身子:“恭喜侯爺!是位小世子!”
“好!”那男子朗聲大笑,“好!賞!都賞!”
那抱着孩子的接生婆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見了。
那孩子粉雕玉琢的,胖嘟嘟的,還沒睜開眼,小嘴巴卻是在嘟嘟,說不出的可愛。
我忍不住戳了一下秦夜宸,笑道:“你诶!”
“嗯。”他應了一聲,眼神卻落在了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是他的父親吧……
他大概是又想起了忠毅侯府滿門被滅的荒涼,我不由得抱了抱他:“都過去了。”
“嗯。”他摸了摸我的頭,抱緊了我。
三生石不會顯示出一個人的全部,通常隻會顯示出一個人重要的一些場景,否則耗費的時間就太長了。
我看到了秦夜宸的出生,也看到了他弱冠之時帶兵出征時的飒爽英姿。
當年的他,眼中不染風沙,沒有悲痛。
畫面跳的很快,秦夜宸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他蓦然捂住了我的臉。
耳邊殺聲連天,秦夜宸大概是不想讓我看到那些血腥的畫面吧。
之後便是他的死了,秦夜宸揮手朝三生石打入一道陰氣,那些畫面就消失了。
“诶,怎麽不看了?”
“沒什麽好看的,看你的吧。”他摸了摸我的頭,“再看一遍我的死,讓你又跟着心疼一次可怎麽好?”
還是他知道疼我。
“好,看我的!”我鼓足勇氣道,心裏卻還是有些發慌。
之前都幼薇已經給我看過證據了,眼下的三生石,是我最後的希望。
秦夜宸往一邊退了些,确保三生石直會照到我。
藍青色的石頭上慢慢浮現出模糊的畫面來,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幾乎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
然而等了半天,石頭上始終都是烏漆墨黑的一片模糊。我能從這黑暗的明滅上判斷出來畫面是在變化的,可是具體的卻什麽都看不見。
“三生石壞了嗎……”我更加忐忑了,這可不是我弄壞的!我什麽沒有做!
秦夜宸也有些迷茫,回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陰差:“怎麽回事?”
那陰差原本很識相的遠遠的站在一邊,确保自己不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聽到秦夜宸的話,立刻走上前來。
夜染也跟着他一起過來了,看向我的眼神倒是多了幾分我看不懂的意味。
“這……”瞧着三生石上模糊的畫面,陰差有些犯難,“這位姑娘應該是有前世的,但前世與這一世的聯系太淺,才會有這樣的畫面。”
“怎麽會聯系淺了?”我忙問,我對自己前世是不是瑤瑤可感興趣了!
陰差打量我,好半天,才不是很确定的道:“也許姑娘是走了大運……”
“前世模糊的大運?”我忍不住吐槽。
陰差一笑:“姑娘誤會了。下官的意思是說,也許姑娘前世的魂魄散盡,隻留下了一縷殘魂。如今殘魂重新修煉完全,成就了如今的姑娘。因此,由于魂魄與前世的聯系隻有一點點的殘留,前世的虛影也是模糊的。故而,下官說姑娘是走了大運。當然,這也隻是在下的猜測。”
要真是如他所猜想的這般的話,那我還真是走了大運了。
我看向秦夜宸,他心疼的将我擁入懷中:“若是能知道前世是誰傷你到這個地步,我一定不放過他!”
“嗯!”不放過他!弄死他!
感覺跟秦夜宸在一起後,我越來越會仗勢欺人了。
轉頭間,恰好撞上夜染的眼神。那眼神冰冷徹骨,将我一吓。然而随即,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又對我綻開了一抹笑。
剛剛那個能将人殺死的眼神,仿佛不過是我的幻覺一般。
我決定以後離他遠些了。
“我們回去吧。”我對秦夜宸道。
秦夜宸大概是也顧忌着夜染,當即便同意了。
我們轉身就要走,身後夜染卻忽然喊住了秦夜宸:“大哥。”
秦夜宸腳步微微一頓,夜染又問:“大哥準備何時回長嘯之地?”
他這是在試探我和秦夜宸的态度吧?
“不回去了,我要陪笙笙。”秦夜宸想也不想便道,擁着我的腰便朝山下飛去了。
秦夜宸的陰氣呼嘯在空中,仍在山路上排着隊陰靈感受到這股強大的陰氣,都對着秦夜宸露出敬畏的神色來。
我回過頭去,看到夜染站在三生石前,将自己的一道法力注入了石頭裏。
遠遠的,我似乎能到站在他身旁的陰差發出一聲驚呼:“居然……”
話音未落,夜染便揮手打斷了他。
我好奇的盯着他,正好撞上夜染擡起的眼眸。那眼眸墨黑一片,明明什麽都沒有,卻有一種讓我被人扼住喉嚨的感覺。
秦夜宸察覺到我的異常也回頭看了眼,然而夜染已經背過身軀了。
他負手而立,望着長嘯之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夜宸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笙笙,怎麽了?”
“沒事……”我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能摟着秦夜宸的脖子抱緊了他。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剛剛看到的秦夜宸的一聲,我有點好奇的問:“秦夜宸,你有沒有發現你的名字,和夜宸隻差了一個姓氏?”
秦夜宸颔首。
“你的名字是誰取的?”我問。
先不說爲何他與夜宸的名字那麽相似,光是“宸”這個字,在古代就是帝王的象征。
在那個封建等級制度分明的時代,即使秦夜宸家是一等軍候,這個字也是絕對不能亂用的。
秦夜宸的眼神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道:“是先帝賜名。”
見我驚訝,他繼續解釋道:“祖母是長公主,文帝的同胞妹妹。因此秦家與皇室也算是沾親帶故的。我出生後,一直卧病在床的先帝身體好轉,國師進言說是我的出生給先帝沖喜了。”
“先帝大喜,因此特許我以‘宸’字爲名。至于‘夜’字,當時匈奴屢犯邊境,朝廷内結黨營私、外戚當權,一片混亂。秦家是堅定的保皇派,因此先帝希望我的出生能打破這樣黑暗的格局,是故以‘夜’字明志。”
“那不應該取個‘明’這種字,來寓意對這樣黑暗格局的突破嗎?”我疑惑的問。
“先帝一是想用‘夜’字激勵朝臣突破當時的格局,二是用這個字來警示他自己,以免再出現那樣被架空的朝局。”秦夜宸耐性的給我解釋着。
這麽說來,這名字相同倒是巧合了。
“那個國師是怎麽回事?他怎麽知道你的出生和先帝的身體好轉有關系呢?”我好奇的又問。
秦夜宸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當年先帝迷信這些,國師或有真才實學,或隻是裝神弄鬼,除了他恐怕沒人知道了。隻是我五歲那一年,國師便辭官了,我也從未見過他。年末,先帝駕崩。”
算了,這些和我們也沒有關系了。
然而走着走着,我瞧着腳下陌生的景色,不由得有些奇怪:“這裏我怎麽感覺沒來過?是回人間的路嗎?”
“先去一趟輪回司,看看你的前世究竟爲何人所害!”秦夜宸壓着聲音中的憤怒道。
對!先報仇!
很快就到了輪回司,這裏跟審判司的情況差不多,但裏頭來來往往的陰差不再是勾魂使和判官,而是另外一撥分類的陰差了。而且,這裏的陰兵數量比輪回司要多上一倍。
我們剛要走進去,守門的兩個陰兵就攔住了我:“輪回司重地,外鬼不得輕易入内!”
我拿出口袋裏的夜牌,那陰差看見詫異了一下,又打量了眼我們,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既是夜家的大人,那便請吧。”
秦夜宸帶着我往裏走去,裏面有不少穿白衣的陰靈被鐵鏈鎖着,被陰差帶着往屋後走去。
我好奇的想要跟上去,秦夜宸攔住了我:“别去,那裏是輪回入口。一不小心誤入了輪回,這一世就結束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院子門口還守着不少陰兵。
然而我還是有些好奇:“輪回入口是長什麽樣子的?”我問秦夜宸。
秦夜宸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道:“每一個輪回道似乎都是一道口子,根據審判司的審判投入相應的輪回道,進行投胎。陰德高的就投胎爲人,陰德低的就淪入畜生道。”
“不會投錯嗎?每個輪回道之前離得很近吧?”我異想天開的問着。
秦夜宸還沒回答,身後倒是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姑娘多想了。”
我們轉過身去,看見一個長發男子正站在我們身後。他的年紀看起來與我們差不多大,容貌還有點眼熟。
他沖秦夜宸有禮的拱手:“見過夜君。在下輪回司司長,聞人羽。”又對我道,“這院子後面,是一方廣闊的天地。每個輪回道直接,相隔着上百裏的距離。隻要不走錯路,便不會投錯胎。”
我的重點卻完全不在這個上:“你和聞人檀什麽關系?”
“正是家父。”
我一口老血。
秦夜宸也是一樣的驚訝。
我覺得我一定是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聞人檀是你爹?”
聞人羽颔首:“正是。”
我淩亂了。就算他說他是聞人檀他爹我都能接受。
嘴角抽搐了半天後,我決定無視掉這個問題。隻是越看聞人羽,越覺得他和聞人檀是一副父子相。
我本來以爲聞人檀那貨就是花心了些,沒想到兒子都當上大官了!
果然男人的話不可信!
反正我和聞人檀沒關系,吃驚過後,我的心情又平複下去了,對聞人羽道:“我們想看看我的前世記錄。”
據秦夜宸說,前世的一些重要記錄,審判司與輪回司都會有記錄。但審判司的那些記錄在冥城審判司司總部,在邊境處的審判司是沒有完整記錄的。
但輪回司隻有這麽一個地方,相比于審判司總部,輪回司離三生石更近一些。
聞人羽聞言一笑,搖了搖頭:“姑娘要查,不行。此乃輪回司一等機密。”他的眼神不斷的瞟向秦夜宸,“但夜君若是要查,下官不敢阻攔。”
說白了就是欺負我沒什麽牛叉的身份!
“本君查。”秦夜宸冷冷道。
“還請夜君出示身份标識。”聞人羽又道。
我發現他除了臉和聞人檀有些像,行事作風也有些像是父子。聞人檀那賤兮兮的模樣是表露在外的,而聞人羽,則是内裏賤。
就像這次吧,我和秦夜宸是一起來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要查的東西就是秦夜宸要查的,他非要再跟我們繞這麽一個圈子。
不過說起夜君的身份标識,我就隻能想起脖子裏的那塊玉了,取下來給了聞人羽。
聞人羽檢查了一番,将墨玉雙手奉還給秦夜宸,伸手示意向一邊:“夜君請。”
我們跟進去,那裏是通向另一間屋子的天橋。走在木質的遊廊之上,異常的平穩,一點也不像是懸空的。
遊廊的盡頭是另一間塔樓狀的屋子,聞人羽推門進去,裏面的牆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書架。中間也豎着一條條粗壯的柱子,柱子的書架上,也同樣擺滿了書籍。
上不見頂,下不見底。不知道這裏究竟有多大。
我驚愕着:“這裏是?”
“輪回司的檔案處。”聞人羽道。
我們跟着他走進一個吊籃似的木箱子裏,這東西沒又任何支撐物,也沒有任何繩索,卻可以随心所欲的在這偌大的塔樓裏遊走。
不少捧着古籍的陰差正站在這木箱子裏辦差,有的是查閱資料,有的則是在抄寫着什麽。
來來往往的,好不繁忙。
聞人羽謙和有禮的問道:“夜君想要查什麽?”
“查一下笙笙的前世。”秦夜宸道。
“請提供所有詳細信息,包括全名、生辰、出生地。越詳細越好,以免出現誤差。”聞人羽道。
秦夜宸一一回答了,我有些詫異:“我怎麽知道我的生辰的?”秦夜宸還說出了我出生的具體時間,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爸媽聊天的時候,偶然聽到的。”秦夜宸躲開了我的眼神,大概是覺得聽到這事的渠道有點不好意思。
我當然知道他是不會去刻意偷聽我爸媽談話的,隻是這隻老鬼法力高深,耳力自然也超群,能聽到也不足爲奇。
聞人羽拿出一支筆身镂空的金琉璃毛筆,在空中用法力寫下了秦夜宸說的那些信息。
“去”一聲令下,他将懸浮在空中的那些字往前一推,那幾排字就四散而開,在參天的書架中飛舞着,消失不見。
“這是什麽情況?”我疑惑的問聞人羽。
他沖我微微一笑:“字會告訴我們的。”
我隻能等着。好一會兒,那些淡金色的字跟長了翅膀一般又飛回來了。
字的身後,還拖着一本看起來裝訂精美的藍底封面的古籍。
“怎麽把冊子直接拿過來了……”聞人羽嘟囔了一句,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與疑惑。
他身後接過那飛過來的本子,淡金色的“笙”猛地往書頁裏一蹿。聞人羽順着翻到它所在的那一頁,上面最開始寫着我的名字,正好是記載我輪回信息的那一頁。
“夜君請。”聞人羽将本子雙手奉上,秦夜宸接過,我忙湊上去看了。
上面寫的很簡略:夏笙,女,丁亥年酉時三刻,出生于澤雲城春伊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第三号産房。父:夏國慶。母:展麗。
我往後翻了一頁,那是别人的信息了。
往前翻,一頁是我媽的,一頁是我爸的。而且兩個人的信息都比我的寫得多,還寫了他們的上一世。
比如說,我爸上一世就是個教書先生。我媽是大戶人家的一個小姐,喜歡上了窮酸秀才。那秀才,就是進京趕考的我爸。
這麽說,兩個人還是挺有緣分的。
我不由得笑了笑。
秦夜宸的臉色卻很凝重:“夏笙的資料都在這裏?”他問聞人羽。
聞人羽探頭看了眼我手上的本子,恭謹的點頭:“都在這裏。”
“可我那一頁爲什麽沒有我上一世的信息?”我忙問。
聞人羽一笑:“也許夏笙姑娘是新魂投胎。冥後上次來查,她弟弟就是新魂重投的。”
冥後還有弟弟呐?
正想要八卦下冥界的外戚是怎樣的存在,我忽然想起在陰宅的時候,小公主管新天道喊舅舅,忙問聞人羽:“冥後的弟弟不會叫慕昀之吧?”
聞人羽點頭:“夏笙姑娘真聰明!說起來,我也上萬年沒見過有新魂入世了呢。”
厲害了,我的冥後!老公管着地下,老弟管着天下,她全世界橫着走呀!
那冥王包養玉妃小老婆的事她知道嗎?
求天道看在我和秦夜宸那也是幫冥後處理情敵的份上,不要揭穿我們!
我在心裏祈禱着,秦夜宸擰眉盯着那冊子,沉聲道:“若是新魂入世,會有标注。笙笙這裏沒有。”
“冥後的也沒有。”聞人羽不以爲意道。
秦夜宸又問:“冥後是新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