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百裏啓若是真有懷疑,定不會将表情放在臉上。
現在之所以如此,是因爲百裏啓雖知王強之敗另有隐情,但是苦于手中沒有證據。
所以他故意露出狐疑之色,就是想讓百裏雲驚慌之下自亂陣腳,這樣他就可以趁機發難。
想到這,百裏雲鎮定地拱了拱手,笑着道:“在下正是百裏雲,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百裏啓見他氣定神閑,毫無驚慌之色,知道他的計策對百裏雲無效。
他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頭,随即笑着道:“在下百裏啓,與百裏兄同批入門,愧不敢當師兄二字!”
“秦國百裏家的人?”
百裏雲聞言,立時變色怒道。
其實百裏雲等的就是這句話,因爲隻要百裏啓報出姓名,他立刻就會扯出秦趙百裏家的仇怨。
因爲他搶先抛出兩家有舊怨後,百裏啓就不好再爲難百裏雲。
若百裏啓執意在王強一事爲難百裏雲,由于衆人都有先入爲主的思想,就會覺得他是有意針對百裏雲。
縱使到時百裏啓能拿出有利的證據,大家也會因爲兩家的仇怨,覺得這是他故意難爲百裏雲,對他的話也就不會太相信。
百裏啓聞言,愣了一愣,随即又笑道:“在下确實是來自秦國百裏家,不過我一向在宗門,對兩家之事也不甚清楚。百裏兄應該不會因兩家之事,遷怒于我吧!”
百裏雲也聽說過秦國百裏家一分爲二之事,不過他也知道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因爲若沒有世俗百裏家的支持,宗門百裏家又怎麽能夠專心修仙。
此刻百裏雲見百裏啓提及兩者的區别,知他是想撇清他自己,以免日後再惹糾紛。
百裏雲此刻并不在乎兩家恩怨,隻是想将水攪渾,以免對方再提及王強落敗之事,便又冷笑道:“當前先祖百裏松三兄弟前往秦國時,就是被你們宗門之人打敗,含恨而終。你今日推得如此幹淨,難道當我是三歲小而不成?”
百裏啓見百裏雲滿臉怒容,言辭激烈,微微一愣後,又解釋道:“秦國百裏家自先祖百裏奚天道成神後,家族便分爲世俗和宗門兩家。”
“剛開始兩家還有些來往,不過後來宗門爲了參悟天道,與世俗百裏家斷了聯系。”
“與你們争鬥的是俗世百裏家,而我們宗門因很少涉及世俗之事,所以我對此也并不知情。”
百裏雲見他雖言語平和地解釋,但是眉宇間滿是委屈。
同時又見在場之人的表情,見他們在聽到百裏啓的話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他見此情形,知百裏啓是在故意示弱,用以退爲進的策略,博取衆人的同情。
“原來如此,既然此事與百裏家的宗門無關,我看百裏雲,你也就不要太針對百裏啓了。”
李奇見百裏啓已經成功地博得衆人同情,又适時地開口,暗中攻擊百裏雲太過霸道。
“我看這就是一場誤會,既然百裏啓在百裏家宗門,尚且不知世俗之事,我想百裏雲應也不清楚他們内部之事。”
“好在現在話已經說開了,消除了誤會。不然以後同在書院,萬一有所沖突,還以爲是對方故意針對,那就不好了。”上官傑自然知道百裏雲的用意,見李奇語帶攻擊,也及時開口,不僅化解了百裏雲的被動局面,隐晦地指出李奇處事不公。
而且還暗示百裏啓,若是再抓着王強一事不放,就是故意針對百裏雲,那他們也會爲張宇讨回一個公道。
李奇自然也聽出上官傑話裏的意思,有些不悅地道:“上官傑,你就這樣和三......”
“咳~”
孔懷德未等李奇話說完,故意咳嗽了一聲,将他的話打斷。
李奇聞聲,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孔懷德,立時滿臉通紅。
百裏啓見狀,知孔懷德是故意以身份壓李奇,又笑着解圍道:“兩位師兄說的對,這确實是個誤會。”
說着又走向百裏雲,伸出右手道:“雖然我們兩家之前有些恩怨,不過現在大家同在書院,自當摒棄前嫌,爲書院争光!”
衆人見百裏啓如此大度,不少人都暗暗點頭。
百裏雲知在此情況下,百裏啓也不會再提及偷襲之事。
于是他大方地握住百裏啓的手,謙遜地笑道:“說起來倒是我孟浪了,竟不知此事如此複雜。如今誤會既已消除,自當齊心協力,爲書院争光!”
說罷,兩人又爽朗地笑了起來。
“好,好,你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李奇看着他們,又突然開口道:“你們兩人都是書院破格選拔之人,今日既然有緣相聚,不如相互切磋一下,如何?”
百裏雲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李奇。
要知道他與百裏啓之間才剛和解,若是此刻再行比試,很容易引起新的矛盾,一時竟不知李奇爲何會有此提議。
“李師兄這個提議不錯,每次有矛盾的師兄弟切磋後,都親如兄弟,今日兩位百裏兄雖無矛盾,卻因家族之事而生誤會,切磋确實是最好的方法。”
上官傑見百裏雲看向李奇,知他并不清楚儒家書院的規則,便佯裝贊同李奇的提議,實則是解釋給百裏雲聽。
百裏雲聞言,雖然奇怪爲何儒家書院會有這樣的規矩,不過見上官傑也贊同,想來李奇應也弄不出什麽花樣,也就同意了。
倒是百裏啓笑着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覺得雖然同門較藝有助于增進感情,但是他與百裏雲才剛入門,相互之間并不了解,萬一失手傷了對方,反将好似變成壞事,建議将武比改爲文比。
他這一提議得到在場大多數人的贊同,甚至還有好事之人,請來了孔經平和張辰傑,讓他們來做裁判。
孔、張二人知道此事後,也是極爲贊成,隻是在文鬥的方式上有了不同的意見。
最後經過一番商讨後,最後采用了張辰傑的射覆之法,而出題人則由孔懷德擔任,這才達成統一。
百裏雲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李奇等人是想趁機打壓他,心中不由地暗暗冷笑。
他知道射覆之法有難易兩種,簡單的射覆就是猜詩歌、經書中文字或句子,通常是由出題人覆下之後,讓對方根據現場的環境和提示來猜。
這種情況下,隻要猜測人精通文意,還是有機會猜出來。
但若是複雜之法,則是将猜測之物用物遮掩,不給予任何提示,由射者自行分析,射中所覆之物。
這時,射者固然可以根據覆者的表情,或是當時所在之地的物件來進行猜測,不過準确率都不會太高。
最好的方法其實是利用易理推算,但是若不通易理,那就隻有胡蒙亂猜了。
而趙辰傑提議射覆之法,肯定不會出簡單的射覆,這也是孔經平與他争執的原因。
不過這事要是在三日之前,讓百裏雲和百裏啓比試射覆,或許他還有些擔心。
但是在這三日裏,孔經平已經将易理傳授與他,他已基本掌握推測之法,心中也有了不少信心。
這時,隻見孔懷德微微一笑,緩緩地道:“按照剛才的商定,我會出三道射覆之題。”
“這第一道題相對寬泛一些,與我們書院有關!”
他說着,右手上散發出縷縷靈氣,緩緩地形成四張網,将東南西北四方圍住。
緊接着,他連續毀掉三個方位的網,走了兩步後,又将最後一面的網也毀掉。
随後,他又故意看了看百裏雲,上官傑等六七人,最後又看向百裏雲和百裏啓,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百裏雲原先見孔懷德變出四面網,随後又毀去三網,還以爲他覆的是成湯。
因爲典籍有載,成湯見打獵的人四面張網,并禱告天下四方的鳥獸都到網中。
成湯覺得這樣是竭澤而漁,故而建議他們把網收起了三面,給鳥獸留下一條生路,這就是網開一面的典故,同時也符合儒家仁政的主張。
但是他見孔懷德将最後一面網也毀去後,一時間竟有些不明白了。
“伊尹!”
這時,突然聽到百裏啓的聲音回答道。
百裏雲聞言,知百裏啓引用的是伊尹輔助成湯的典故,射的應是成湯,不由地暗暗搖頭。
果然如他所料,隻見孔懷德搖了搖頭,否認了百裏啓的答案,随即又看了看百裏雲等六、七人。
百裏雲見狀,突然想起論語中有一句,“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這正好是場上提示。
随即他又想到孔懷德毀去三面網後,又走了兩步,才毀去第四面網,那就應該是論語中的“三思而後行。再,斯可矣。”
見這兩句都是出于論語,而且孔懷德也說過此物和書院有關,那就應該指的就是論語一書。
想到這,百裏雲笑着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百裏啓聽到他的話,立時反應過來,知道孔懷德覆的就是論語,不由地臉色大變。
果然,孔懷德聞言,看着百裏雲微笑點頭道:“不錯,這局是百裏雲勝出!”
随即又将射覆之理簡單說了出來,衆人聽了他的解釋,這才明白過來。
特别是張宇,拍了拍腦袋,耿直地道:“孔師哥,你這題不要說猜,就是解釋都讓我頭疼!”
衆人聞言,都被他的話逗樂,忍不住紛紛大笑。
孔懷德待衆人笑罷後,又看向百裏雲和百裏啓道:“你們注意了,現在我出第二題!”
說罷,他朝不遠處看了看,又開口道:“人!”
百裏雲和百裏啓聞言,皆是一愣。
要知道射覆雖然可以從現場找到一些蛛絲馬迹,但是現場與人相關的東西何其多,他們兩人一時之間又哪裏猜得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