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武六年四月初七辰時一刻,西安城下炮聲隆隆,城外的大西軍架起十二磅野戰炮、六磅野戰炮和六十四磅臼炮,對準城頭發起了猛烈的炮擊。
自從李定國歸順大明之後,趙鵬毫不吝啬地給大西軍提供了新式火炮和換裝下來的鳥铳等武器。大西軍雖然沒有燧發槍,但是大明新軍淘汰下來的鳥铳卻也是品質上等的精良武器。
這些鳥铳可不是原來老的大明工部督造的劣質産品,而是朱慈烺南下登基之後,趙鵬指定的人接管了大明工部後新造的鳥铳,這種鳥铳做工精細,铳管不是用鐵皮卷起來打造出來的,而是使用水力鑽床在整根的熟鐵棒上鑽孔得到的铳管。
自從水力鑽床大規模使用之後,現在明軍使用的鳥铳和自生火铳的铳管都是用鑽床鑽出來的。由于煉鐵技術的提高,大明現在可以直接從高爐中煉出熟鐵。得到熟鐵後,鐵匠們先把熟鐵鍛打成一根根鐵棍,然後再加熱,讓鐵棍變紅變軟之後,再用鑽床鑽出铳管。
這樣的铳管結構結實,内壁光滑沒有毛刺,射程一點不輸給燧發槍,隻是裝填比燧發槍麻煩了一些就是了。
除了新式鳥铳外,無論是大西軍還是忠貞營,都有散兵,趙鵬毫不吝啬地給這些原農民軍提供了線膛槍,不過這些線膛槍也是早期大明新軍用的火繩槍,自從燧發線膛槍甚至是擊發線膛槍大量裝備新軍後,淘汰下來的老式火繩線膛槍就全部送給了大西軍和忠貞營了。
有了鑽床之後,拉膛線并不麻煩,隻要把鑽頭換成了專門拉膛線的刀具,就能用鑽床在槍管内拉出膛線了。而燧發槍和擊發槍所用的彈簧鋼才是最貴的東西,彈簧鋼需要優質鋼闆制造,如今優質鋼的産量也不大,趙鵬自然不可能把燧發槍和擊發槍提供給李定國。
但是收複了北方之後,尤其是收複煤炭資源豐富的山西後,趙鵬将會在北方建造大量煉鋼廠,到時候就可以全面淘汰火繩槍了。
西安城下,大西軍幾百門各式火炮發出了怒吼聲,炮彈呼嘯着砸向了城頭,十二磅野戰炮的炮彈打在城牆上,城磚一塊塊支離破碎;六磅炮和四磅炮的炮彈打在女牆垛口上,女牆上的城磚迸裂,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六十四磅和二十四磅臼炮不斷射出開花炮彈,炮彈落在城頭爆炸,炸開了一團團橘黃色的火球。
開花炮彈在城頭爆炸,熬煮着金汁的大鐵鍋在爆炸聲中飛上天空,化爲無數碎片,滾燙散發着惡臭味的金汁下雨一樣落下。
有炮彈擊中了堆滿了火油罐的城頭,一聲巨響,爆炸的炮彈炸碎了火油罐,破碎的火油罐内流出的火油在城頭流淌。接着又是炮彈落下,點燃了在城頭流成小溪的火油,随即燃起熊熊烈火,整個城牆上火光沖天。
西安城頭已經幾乎無法站人了,城門上的箭樓早已被大西軍的炮彈打得粉碎,化爲一堆廢墟。
城内,西安守将孔有德焦急萬分:“平西王是怎麽回事,爲何還不趕來救援西安?若是平西王不來西安,西安城要守不住了!”
此時平西王吳三桂的大軍都在天水到隴西一帶,天水到西安其實不算很遠,也就七百餘裏。自從大西軍奪取了陳倉的時候,孔有德就派遣了快馬向吳三桂送去告急信了。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吳三桂的軍隊連人影都沒有見到。
身邊的平南王府幕僚馬鳴佩道:“王爺,學生以爲,吳三桂早有叛意!否則,平西王大軍駐守的陳倉怎麽不過短短五日内便失守了?當年諸葛亮三十萬(三國演義誇大了)攻打隻有三千兵馬駐守的陳倉,打了二十多日無法攻克。可是到了吳三桂手裏,就守了五日便敗了?而且吳三桂戰敗後,不僅不來西安集中兵力和咱們一起守城,反而逃竄去了天水?”
平西王吳三桂的舉動确實讓平南王府感到費解,第一是陳倉怎麽那麽容易就被大西軍攻占了?第二是吳三桂陳倉失守之後,不僅不往西安靠攏,反而率軍跑去天水了?
種種迹象表明,吳三桂肯定是反了,就算沒有反了,也是有反心,絕對是故意給明軍讓開一條路來攻打西安。
就在此時,城外傳來了大西軍的喊話聲,幾名嗓門比較大的大西軍士兵手裏拿着鐵皮喇叭,對着城頭大聲喊話:“城内的孔有德聽好了,我大明紹武皇帝仁心宅厚,不忍多殺人。孔将軍你原本乃大明将領,隻因受到文官士紳不公正的待遇,走投無路隻好降了建奴,如今建奴已經失勢,孔将軍若是回心轉意,大明天子既往不咎!”
見城内沒有回話,外面的大西軍繼續大喊:“孔有德,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吳三桂是不會發兵來救的!吳三桂乃大明忠勇候的大舅哥,打斷骨頭連着筋,吳三桂怎麽可能鐵了心給建奴陪葬?還望孔将軍顧全大局,打開西安城門向我軍投誠。”
孔有德蹬着血紅的眼睛大吼道:“老子可不是三姓家奴!即便無人來救,老子也不會投降!傳本王令下,全軍決一死戰!”
部将孫龍和缐國安對視了一眼,兩人跪地央求道:“王爺,這又是何苦呢?城外的明軍說得沒錯啊,當年咱們是被文官士紳欺負得慘了。可是新皇登基之後,重振錦衣衛,從湖廣到兩廣,多少士紳文官被錦衣衛殺得人頭滾滾!如今大明朝廷,武将地位又提高了,咱們沒必要死拼啊。”
孔有德咆哮起來:“老子當年走投無路,不得不背叛了大明。投奔大金之後,先帝待我們這些降人可謂是恩重如山,自從我等歸順大清後,手下将士們都分到了田地,每個月軍饷都給足了。至今我等享受皇恩已有二十餘年,豈可再背叛大清!”
孫龍和缐國安無奈,隻好轉身退下,去布置士兵守城。
“缐将軍,既然王爺已經有殉國之心,我等也隻能從命了!隻是我們死了後,朝廷應該不會爲難我們的子女吧?”孫龍對缐國安說道。
孫龍的兒子孫延齡,是孔有德之女孔四貞指腹爲婚的未婚夫,所以說孫龍和孔有德是兒女親家。不過這個時候,他的兒子孫延齡和孔有德的女兒孔四貞都在京城。
缐國安的一雙兒女也在京城,所以兩人沒有後顧之憂了,隻要孔有德要拼死守城,他們執行命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