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船吹水雖淺,可是舷幹低,船身寬,扁平,能夠經受得起較大的風浪。乘坐的舒适性還算是比較好的。
但是沙船離開了長江口後,在大海上就開始劇烈的颠簸起來了,冬季的風浪比較大,扁平寬大的沙船在大海上,搖晃得十分厲害,尤其是船頭船尾和船的兩舷,人站在船艙内,就像是感覺一會兒掉落懸崖,一會兒又被人抛到空中一樣,站都站不穩。
船搖晃得孔傑特别難受,頭暈眼花,腹中五髒六腑就像是翻江倒海一樣,站在甲闆上,或是坐在凳子上,覺得特别難受,反胃想嘔吐。隻有躺在床上,才能感覺略微好受一點點。
可是船艙内并不舒服,艙内又悶又熱的,汗臭味、腳臭味撲面而來,那感覺真是酸爽。孔傑隻覺得胃中翻江倒海的,一下控制不住了,想要沖去艙外再嘔吐也來不及了,剛剛從床上爬起來,想要跑出艙外去,誰知道兩腳剛剛落地,嘴裏就“哇”地一聲,嘴巴一張,大口大口嘔吐起來。
本來就悶熱不堪,充滿了汗臭味和腳臭味的艙内,一下又充滿了一種嘔吐物的酸味,艙内的輔兵們聞到了嘔吐物的酸味,頓時嘔吐的聲音此起彼伏,艙内的輔兵們吐出了一片。
随着大家都把胃裏未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來,艙内的味道變得更加令人難以忍受。孔傑就算是躺在床上也無濟于事了,他把胃裏未消化的食物全部吐幹淨了,結果還是嘔吐,吐到後面,開始吐酸水了,實在沒有東西可以嘔吐了,可是胃裏還是非常難受。
晚飯根本就吃不下去,雖然肚子裏早就吐得幹淨了,可是他看到食物就不想吃,于是餓着堵在躺在床上,結果感覺胃裏越來越餓,餓得腹中一種火燎火燎的難受。
躺在床上,心想睡着了可能就能舒服一些。可是孔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無論采取什麽睡姿還是難受得不行,結果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次日,天亮了,水手們進入艙内招呼這些輔兵:“各位兄弟們,你們昨晚沒吃晚飯,今天早上每個人一定要吃點。”
“實在吃不下東西啊,胃裏太難受了。”輔兵們叫苦連天。
“難受也得吃,越不吃越難受,都起來,去外面吹吹風,喝點熱粥就舒服了。”水手說道。
孔傑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聽水手這樣說,于是掙紮着站了起來,走出了船艙,到了艙外,站在甲闆上,被冷風一吹,确實感覺頭腦也清醒了許多。站在艙外的甲闆上,雖然船還在颠簸,可是站在外面,感覺比在艙内要舒服多了,頭也沒那麽暈了。
“那你的木碗去打點粥喝。”水手說道。
孔傑從自己的包裹中取出木碗和一口鐵制的食盒,走到船尾甲闆上一口正在冒煙的大鍋跟前。火頭兵打開鍋蓋,給他打了滿滿一碗粥,然後往他的食盒内打了一點鹹菜,一塊豆腐乳,再放入一塊用高粱粉、荞麥粉、粗面粉和黃豆粉混合制成的雜糧馍馍。
就着鹹菜喝了一碗粥下去,再吃上一小塊馍馍,感覺胃裏确實舒服多了。孔傑也不想回到船艙裏面去了,裏面太難受了,還是站在外面吹風感覺舒服很多。
第二天就這樣過去了,孔傑竟然感覺自己不會暈船了。可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天色暗了下來,他不得不回船艙裏去。回到艙内,雖然地面的嘔吐物早就被人打掃得幹幹淨淨了,可是在艙内的感覺就是十分難受,不過比昨天好多了,躺在床上,好歹還能睡着,而且一角就睡到了天亮。
那是因爲第一天幾乎沒有睡覺,人累得不行,第二天躺在床上,就能睡着了。
船隊在大海上一共航行了三天四夜,抵達了靈山衛,船隊進入膠州灣内,在碼頭上暫時停靠。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告訴這些輔兵:“各位兄弟們可以上岸去休息一日,然後徒步走去蓬萊,我們的船會開去蓬萊等你們。到了蓬萊,你們再登船去大沽口。”
一名輔兵問道:“這位官爺,到了蓬萊還要坐船啊?坐船實在太難受了,俺不想再坐船了。”
那名軍官哈哈大笑:“這位小兄弟放心好了,從蓬萊到大沽口,一路上風平浪靜,船就幾乎沒有什麽颠簸,而且蓬萊到大沽口很近,頭一天中午上船,下午就到了,一路上船都不會怎麽搖晃。”
所有的輔兵們都下了船,在靈山衛城外面安營紮寨,在這裏休息了一日。次日出發,十萬輔兵空着手(辎重物品和私人行李都在船上)徒步穿過膠東半島,四百餘裏路程,共走了六日。
六日後,輔兵們抵達了蓬萊港,卻見船隊早已在蓬萊等候自己多日了。
從蓬萊登船出發,船隊航行在渤海灣内,風平浪靜,船隻幾乎沒有什麽颠簸。輔兵們坐在船内,感覺就像是坐在屋子裏面一樣,幾乎感覺不到搖晃和颠簸。
船隊在渤海灣内航行了一天一夜,次日一大早,站在甲闆上的輔兵們就見到前方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戰船。
“到了,等咱們的艦隊對岸上發起炮擊之後,各位就能跟在戰兵的後面登陸了!”船長對船内的輔兵們說道。
話聲剛落,就聽到前方海面上響起了轟鳴的炮聲,呼嘯的炮彈朝着大沽口岸上狠狠砸了過去。
船艙内的輔兵們紛紛沖出了船艙,站在甲闆上眺望遠方。
隻見遠方海面上,大明水師的一艘艘大小戰船對着岸上不斷吐出火舌,黑色的炮彈拖着白煙朝着岸上的清軍陣地狠狠砸了過去,彌漫的白煙随即籠罩住了開火的戰船。
還有的戰艦上,突然騰起了數顆火雨流星,飛上高空,朝着清軍陣地上空落了下去。
火雨流星落在地面,立即炸開一團團碩大的火球,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随後傳來。那是嶽飛号戰列艦以短管炮充當臼炮使用,對岸上的清軍陣地發射了開花炮彈。
鄭家軍水師和萊登水師持續對岸上開火射擊,炮彈就像是不要錢的一樣,一輪接一輪朝着清軍的陣地砸了過去,也不管效果好不好,反正就是覆蓋性的射擊,一輪覆蓋完,再來一輪,炮彈不斷翻耕地面,把大沽口的清軍城池打得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