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侯方域的判決是朱慈烺親口判的斬監候,若是此時屈服于東林黨,改判了的話,那豈不是讓朱慈烺的面上挂不住了?
其實登基兩年多以來,朱慈烺深深體會到當年父皇的不容易,朝中的文官總是喜歡抱團同皇帝抗争一下,反正他們就是不想讓皇帝過得太舒服了,隻要皇帝贊同的,文官們就要反對;隻要皇帝反對的,文官們就要支持,以此來顯示自己的氣節。
不過還好,實踐證明了,當初留下馬士英是個何等英明的決定啊!就在朱慈烺遭到一群東林黨圍攻的時候,馬士英站出來了,表示堅決要殺侯方域,而且不僅是要殺,還要淩遲,最低也要腰斬。
兩邊的人相持不下,馬士英要殺侯方域,錢謙益就要保侯方域;馬士英要給侯方域加刑,錢謙益就要給侯方域減刑。
雙方人數相當,口才和朝廷之上的戰鬥力也是相當,結果雙方旗鼓相當。
朱慈烺無奈地轉頭看着史可法,可是向來公平正義的史可法這時候卻裝聾作啞了,根本就不敢站出來講一句公道話。
其實對于是否處死侯方域,史可法心中還是有不同意見的,畢竟侯方域是複社四公子之一,若是侯方域被斬首了,這等于是打了東林黨的臉。可是侯方域叛國投敵之罪,證據确鑿,無論誰來翻案,都翻不了這個案,東林黨們所能做的隻能是希望皇帝陛下法外開恩,減輕對侯方域的懲罰。
不過史可法畢竟還是一個正直的官員,他也知道侯方域罪不可赦,處斬是應該的,已經是皇帝陛下法外開恩了,斬了侯方域,也是他罪有應得。可是問題是,要殺侯方域這樣的話,不能從史可法這個東林黨人嘴裏說出來,否則以後他在東林黨内還如何做人了?
見史可法不說話,朱慈烺隻能轉頭看着趙鵬。
趙鵬知道該輪到自己說話了,說實話,他是很想把侯方域千刀萬剮了,可是真把侯方域殺了,那就把錢謙益給得罪死了,以後很多事情都不好辦了,畢竟錢謙益是鄭森的老師啊。
“陛下!”趙鵬走上前,跪在台階下叩拜,“臣以爲,錢閣老言之有理,侯方域出身書香門第,又并非謀逆案首惡,可免去死罪!”
這番話一出,朱慈烺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也會屈服于東林黨。其實不僅是朱慈烺驚呆了,馬士英等人也是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公正無私的忠勇候,竟然也會害怕東林黨!
不過趙鵬随即話鋒一轉:“侯方域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投敵叛國,罪無可恕!當對侯方域處以宮刑,再流放五千裏,押送瓊州充軍開礦。”
趙鵬這番話一出,剛剛還是目瞪口呆的馬士英,轉眼臉上就挂上了笑容。要知道宮刑對于侯方域這樣的俊美公子而言意味着什麽?那可是比殺了他還要狠啊!
馬士英當然知道侯方域的爲人,知道這個家夥整天流連于秦淮河,可以說幾乎就是天天誰在秦淮河的青樓裏過夜,而且這家夥都是吃霸王雞的,去青樓從來不花錢的,都是青樓的姐兒們和歌姬們養着他,就因爲他長了一張秀氣的臉。
對這樣的小白臉,馬士英是非常看不起的。
試想一下,若是侯方域被判處宮刑了,那麽以後若幹年後就算是回到南京了,他還能再去秦淮河嗎?那些姐兒們難道會歡迎一個公公?
這一下,輪到錢謙益他們急眼了。要知道爲何錢謙益會選擇今天跳出來爲侯方域說話,那是因爲他知道吳小妹和左羨梅,同陳圓圓和李香君都是好友,這些姑娘們肯定會勸趙鵬。而趙鵬對自己家的女人都是很寵愛的。
再加上趙鵬同東林黨之間的合作生意,還有鄭森這一層關系在,所以錢謙益覺得,趙鵬肯定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誰知道趙鵬一開口,就給侯方域來一個宮刑。
陳之遴和吳偉業站出來:“忠勇候,你給一介書生處以宮刑,這就是對讀書人的侮辱!若是如此,還不如一刀殺了侯公子,你和我們東林黨一拍兩散!”
趙鵬一臉天真的模樣:“各位不是要保侯公子性命嗎?本候也不過是提議了一下,懇請陛下赦免了侯公子的死罪。可是侯公子罪太大了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
“臣等附議!”馬士英等人紛紛附和。
朱慈烺大喜,連忙說道:“朕以爲,侯方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忠勇候所言極是,那就這樣吧,依照忠勇候所言處置侯方域。”
“陛下英明!”馬士英等人紛紛跪地山呼萬歲。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韓贊周拉扯着尖細的嗓門大喊道。
朱慈烺趁機起身,退了下去。
趙鵬從地上站起來,準備進入後宮去找坤興公主的時候,卻被錢謙益叫住了:“忠勇候!”
“錢閣老!”趙鵬回過頭來向錢謙益拱了拱手。
錢謙益走上前質問道:“忠勇候,你又何必以宮刑羞辱一名讀書人?”
趙鵬裝作一副憨厚的樣子:“錢閣老,俺知道你們想要保下侯公子一條性命,本候和你們東林黨都是朋友了,也憂心幫助你們,可是陛下已經說了,侯方域罪無可恕,所以本候隻能出此下策,給侯公子罪減一等,方可保住他性命啊。”
“可是讀書人受了宮刑,這輩子就廢了啊。”錢謙益感歎了一聲。
趙鵬道:“錢閣老,司馬遷也是讀書人吧?”
“是的。”錢謙益點了點頭。
“他也是受了宮刑吧?”
這一下錢謙益無話可說了。
趙鵬又接着說:“可是司馬遷卻青史留名了,還寫下了史記這樣的經典之作啊。錢閣老您怎麽能說,讀書人受了宮刑就廢了?人首先要活下來,活下來以後都好辦了。要是命沒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還有以後嗎?”
對于趙鵬所說的,錢謙益總是感覺有哪些地方不對勁,但是又找不到一點反駁他的理由。
趙鵬趁機擺脫了錢謙益的糾纏,進入宮内去找他的坤興公主去了。
次日,錦衣衛們把遍體鱗傷,身上找不到一塊好肉的侯方域從錦衣衛诏獄内提出,裝入囚籠内,押送進了宮城内的淨身房内。
見到“淨身房”三個字,侯方域拼命地掙紮,想要喊叫,可是他剛剛發出一聲驚叫聲,嘴巴就被一塊破布塞住了,接着一條粗麻繩把他捆綁得結結實實的。
侯方域被送入淨身房内,随後就被太監們扒光了他的衣服,就像是一條白條豬一樣赤條條地躺在一張桌子上。
操刀的老太監可是一名老手了,隻見他手起刀落,閃電般地爲侯方域完成了淨身。
嘴巴被堵在的侯方域想要大聲喊叫,卻根本叫不出來。劇烈的痛疼感傳來,侯方域渾身冷汗,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接着老太監手腳麻利地給侯方域包紮好了傷口,然後送到淨身房的休息室内躺下來。